48 搜山千骑入深幽(三十九)
荀攸遥指山腰上,说道:“那是黄髯的军旗么?”
一支明显较别旗高大的旗帜竖立在山腰上边百步处,极目望之,隐约可见旗下有几个披甲带剑的人。这几人似正在对着山腰下的荀贞部兵卒指点议论。
……
陈午和程嘉不熟,虽都是赵郡人,但要非荀贞他俩也不会相识。程嘉矮丑归矮丑,却也是个“士子”,陈午向来对士子都是很尊重的,加上他现是荀贞门下的“史”,程嘉是“掾”,位次上也较程嘉也低了一级,因此在与程嘉结识后,他对程嘉从来是执礼甚恭。
此时听了程嘉退兵的建议,他沉默了片刻,握着布满血迹、刀剑砍痕的长矛,说道:“天将大亮,贼援已至,这仅存之贼垒固是难攻,可山路狭窄难行,我等攻贼时还好说,一旦撤退,必会受贼追击,……,程君,你以为一旦被贼追击,我等还有活路么?”
程嘉、陈午是进攻的先头部队,山路狭窄,难以成建制、大规模地调换各部之顺次,那么如果改进攻为撤退的话,也只能由他们肩负断后之责。进攻时他们掌握着主动权,想攻就攻,想停一下就停一下,可一旦撤退,主动权就变成守军的了,守军若是乘高而下,紧追不放,可以预见,他两人所部这二百人必将死伤惨重。
以程嘉之谋,他是不会想不到这里的,只是因为震惊於眼前敌我兵卒死伤之惨状,所以他一时失言,提出撤退,这会儿得了陈午的婉拒,他醒悟过来,说道:“陈君所言甚是,只是……。”
陈午打断了他的话,转望了眼山腰上的黄髯军旗,沉声说道:“中尉付重任於我二人,便是你我二屯的兵卒尽数折在此处,也要把这第三个壁垒为中尉攻下!程君请为我掠阵,我再带人攻上一攻!”
程嘉壮其胆勇,颇是自惭,说道:“贼兵之前两个壁垒均是陈君攻下的,君屯伤亡甚众,这第三个壁垒就由我来吧!”
“机谋奇节,我不如君,临贼陷阵,却也许君不如我。……,程君,不用争了,还是我来!”
临敌陷阵,程嘉肯定不如陈午。程嘉手无缚鸡之力,让他亲自上阵是让他去送死;陈午却力大勇武,可以亲自上阵。在战场上,特别是在苦战中,主将亲自上阵是可以提高士气的。
陈午与程嘉商量毕了,又一次召来亲从少年,再度带十余甲士翻过第二个壁垒,向上冲阵。
……
江禽部中,荀贞等仰观之。
见陈午负重甲,左手顶盾,右手挥矛,出了第二个壁垒后,前冲不过十余步,甲、盾上就中了七八支箭矢。顶着箭雨,他再往上冲。冲不及十步,第三个壁垒后的守卒推下檑木、滚石。这个时候,他离第三个壁垒只有三十来步了,距离太短,无处闪避,只得丢下左手的盾牌,抓住山壁上垂落的一根黄藤,荡起身子,堪堪闪过接连落下的两三个石、木。
跟从在他身后的十余少年有的学他的样子,避开了木石,有的却闪躲不及,被滚压砸倒。
第三个壁垒后的守卒借此机会,冲出了十余勇士,俱使短兵,一顿掩杀。
陈午等是仰攻,本就吃亏,又刚被檑木、滚石打乱了脚步,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程嘉在后见之,忙挥旗传令,蹶张士挽弩射之,勇武的甲士举矛出救。
得了后头的支援,陈午等这才安全地退回到了第二个壁垒后边。
出击的黄巾兵卒也跟着退了回去。
山路狭窄,摆不出阵势,这等乱斗是荀贞头次遇到。对今次攻山之不易,他虽早做了心理准备,但事到眼前却才发现,这“不易”比他想象的更难。
他喃喃说道:“事非经过不知难,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早有扩兵之念,至此做出了决定,扩兵之事不宜再迟了,等打完此仗回到邯郸便着手进行。
江禽等观战已久,见陈午数战无功,冲突再三,不得击破守卒的最后一个壁垒,按捺不住,江禽上前请战,刘邓、陈到、李骧等人也从下边赶上来面见荀贞,积极请战。
荀贞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道:“山路狭窄,此正需勇士突击时,按理说该派上刘邓,只是贼援兵初至,我部数攻无功,贼之士气正旺,这时若是派上刘邓,怕是也难以攻克。……,我当用田忌赛马之计,先用中驷击之,待消磨掉了贼之锐气,再用上驷进击。”
他下达军令:“伯禽,率你部上去,攻上一阵。”
山路窄,成建制地调动部队上去是不行的,江禽从部中选了三十个精锐之士,亲带之,上到前线,接替程嘉、陈午,对面前之敌垒发起了进攻。
在许仲、刘邓等一干西乡旧人中,江禽有勇武,然却非最勇武的一个,他的心思又较为活泛,临阵击敌时头一个想的不是击破敌人,而是以自保为先,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首先想的是自身的安全,与许仲、刘邓杀敌时的“奋不顾身,斗而忘死”不同,所以,他带的三十人虽均是勇锐悍士,他也很想把守卒之壁垒击破,可却也是连战无攻。
非但无攻,因为他和他的部卒都是平原人,虽经过了十余日的战前训练,可对山地战仍不很适应,接二连三有部卒被散乱的木、石绊倒,或者踩空了脚被陷坑绊倒,不仅没能攻破敌之壁垒,反被守卒追杀得狼狈不堪。
程嘉、陈午在第二个壁垒后观战,目睹江禽部的这番狼狈模样,他俩人没露出什么表情,他们屯中的兵卒却有不少露出轻视之色。
荀贞名号乳虎,他的善战、敢战之名早就传开,百闻不如一见,却没想到他麾下的义从兵卒却竟如此“不堪”?
下边的荀贞知道这是因为山道难行之故,倒没有因此怪罪江禽,却激怒了一人。
荀贞、荀攸、邯郸荣、岑竦、宣康等正在仰望战局,忽闻得身后的部众纷乱,荀贞扭头看去,见辛瑷提剑快步奔上。
“玉郎?你怎么来了?可是山下有别股山贼来援黄髯么?”
“君亲率锐士,於山腰与黄贼鏖战,激战之声闻於四山,鸟雀惊飞,虎狼逃遁,周近山中之贼畏君军威,无有敢出援黄髯者。”
“那你为何上来此处?”
“却是因在山下仰望战事,见我部屡战不能克贼垒,心怀恚怒,故上来请战。”辛瑷仰望山腰战团,正好看到江禽与那数十部卒狼狈败退,他指着问道,“败者何人?”
荀攸代荀贞答道:“是江伯禽。”
辛瑷本以为是程嘉、陈午部,却不料是江禽,登时勃然大怒,挥剑斩断近处壁上的一根山藤,怒道:“江伯禽从中尉征战数州,转斗千里,岂不知中尉军法?今击贼不破,反为贼迫,狼狈连退,使赵人小觑我等!可恨可恼!”他觉得江禽丢了颍川人的面子,大怒之下,连荀贞的将令都忘了请,提剑急奔,越过荀贞等人,奔去前线。
辛瑷自到邯郸后,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军营里,邯郸荣知他是斩杀张角的功臣,也知他是荀氏的亲戚,但因与他见得少,见得不多的几次也没见他发过怒,只觉得他貌美风流,实在没有想到他盛怒之下居然如此冲动,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他提剑疾奔向上冲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荀贞说道:“中尉,前线战危,辛君是骑将,怎能让他上阵?”
荀贞笑道:“伯禽定不会让他上阵的。”
辛瑷是荀贞的亲戚,江禽怎可能会让他亲自上阵?荀贞、荀攸对顾一眼,两人皆心中想道:“玉郎外貌美而内刚烈,有他上去却也有利激励我部之士气。”
……
辛瑷奔到前线,正碰上江禽带着部卒败退回到壁垒后。
一个败退的兵卒慌不择路,恰好撞到辛瑷的前边。
辛瑷举剑下斩,将之砍翻,屹立在程嘉、陈午诸人之前,挡住江禽等人的退路,厉声怒道:“贼众虽多,乃系中尉之手下败军,数十万黄巾,中尉亦从皇甫将军一鼓而荡平之,今区区千许败卒,逃藏山中,而汝等竟不能克之?山道狭窄,退则死,进则生,江君,请勉之!”
江禽不意辛瑷竟然上来了。
辛瑷是荀氏的亲戚,在荀贞部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又有斩杀张角的赫赫战功,虽然他只带骑兵,不统步卒,可上至许仲这样的老人,下至李骧这样的降将,对他都是很恭敬的。
这会儿见他盛怒发作,江禽不敢多言,带着刚败退下来的部卒转身就又攻了上去。
程嘉、陈午对顾,俱皆惊诧。
适才因见江禽狼狈败退而显出轻视之色的新卒们眼见辛瑷剑斩退卒,厉斥江禽等,亦俱皆惊骇。
江禽率部卒仰面猛攻,衣甲尽血污,进击更勇,虽数战不能破敌垒,却死战不退。
陈午目睹之,被激起了斗志,再又一次召集亲从少年,鼓励说道:“当使中尉见我赵地男儿的勇武!”又一次持矛出战。
江禽、陈午轮替进击,对面第三个壁垒后的守卒死伤颇多,然却奈何黄髯的援兵已到,后备的兵力充足,却是连战了近一个时辰,仍旧不能把这个壁垒攻破。
壁垒前后战死的敌我兵卒已经堆积了很高。壁垒高有一人半,原本要想攻到壁垒后还得攀爬一番,现下已不需攀爬了,踩着阵亡兵卒的尸体就能上去。
陈午、江禽两人甲之正面,前后各中数十箭矢,看着就如刺猬似的。
……
下边观战的荀攸说道:“看这架势,黄髯是把山顶的贼兵全都带下来了啊!中尉,山道窄,战到现在这个份儿上,贼兵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这场仗不好打了啊!”
山路狭窄,只需要在后边放上几个督战的,前头的兵卒就无路可退,只能向前死战。
战事发展到这个局面,对黄髯也好,对荀贞也好,都只能拼死力了。
要么拼到杀完对方,要么拼到对方崩溃。
当然了,杀完对方这不现实,最可能出现的结果是有一方熬不住这种“绞肉机”似的战斗,最终崩溃。荀贞不怕拼死力,可问题是对方什么时候才会崩溃呢?这么拼下去,伤亡太大了。
江禽带的那三十个勇士,伤亡大半,实无力再战。江禽有心想退,却见辛瑷提剑立在第二个壁垒上,虎视眈眈地监督着,又不敢后退,正在左右为难际,李骧带了二十人上来了。
“中尉军令,命我来替江君攻垒。”
得了荀贞军令,江禽这才得以带人退下休整。陈午部的伤亡比江禽更大,只那些跟从他多年的亲从少年就伤亡了一半,荀贞亦他令下休整。
李骧带人冲击了多时,亦不能破阵,只在战场上又留下了十几具敌我的尸体。荀贞再又遣陈到上阵,小半个时辰后,见守卒的锐气消耗得差不多了,乃遣刘邓上阵。
刘邓观战良久,早跃跃欲试,率带二十甲士,猛攻直冲。
守卒久战疲惫,一下没挡住他这支生力军,被他冲到了垒前不到十步之处。在下观战的荀贞、荀攸、邯郸荣等人大喜,敌我双方纠缠在这个壁垒下已有快半天了,各自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只要能把这个壁垒攻破,那么第一,对守卒之士气必是个巨大之打击,第二,没了壁垒这个掩护,守卒前无屏障,后无退路,那么只需要强弩硬攻齐射,也许就能把他们打到崩溃。
守军也看出了这一点。
一个披甲持矛的守将带着十来人从垒后跃出,迎上刘邓。
此时天光早就大亮,已近午时了,荀贞等人又往前移动了点距离,能大概看清这个出垒之敌将的相貌。宣康眼尖,最先看到了这人浓密黑亮的的长须,说道:“如此美髯,莫非此贼便是黄髯么?”
荀贞、荀攸、邯郸荣、岑竦等定目观之,见这人铠甲精良,从行在后的那十余敌兵亦皆精甲耀目,一个个身高体壮,这看外形即知必为熊罴精锐。荀攸颔首说道:“能穿上这等精甲,从行的贼兵也俱熊罴精锐,兼之又美须髯,此贼看来确是黄髯无疑了!”
这人确是黄髯,他这一出击,垒后的守军士气陡振,数人擂鼓为他助阵,鼓声震耳,回荡山间,山道上排成长蛇的诸多卒兵纷纷举起兵器跺脚大呼。
邯郸荣喜道:“没想到这黄髯自负勇武,却亲出阵了!只要能把他斩下,贼兵不攻自破。”
前边的刘邓也猜出了来将之黄髯,并也想到了邯郸荣说的这一点,精神大振,挺戟疾击。黄髯既敢亲出迎战,就说明他对自身的武力有信心,他善矛,绰舞格挡。山壁窄,两边是山壁,矛长,舞动不开,格挡了两下后,矛柄被山壁挡住,眼看再难挡住刘邓短戟的追刺。
……
荀贞等屏息仰视。
……
刘邓脚下一个趔趄,却是只顾看黄髯,没有注意脚下,被一个战死兵卒遗落在地的环首刀给绊了一下。这一下使得他下盘不稳,短戟偏离了方向。黄髯抓住机会,及时地弃矛撤步,避开了他这一戟,回手抽出剑,反击刺出,剑尖直奔刘邓的前胸。
刘邓立足不稳,闪躲不及,被剑刺中,好在他的甲精,剑没能刺入。剑虽没能刺入,可冲击力却加剧了他的立足不稳,要非从在他身后的部卒急上前护救,把他扶住,他这一下就要摔倒在地了。黄髯适才格挡刘邓的短戟,已觉出此人力沉难敌,这时占了便宜,不敢恋战,向后退走。刘邓甩手扔出短戟,击中他的肩胛。
黄髯的从卒抢护着黄髯退到垒后,刘邓被黄髯这么一阻,失了锐气,却也难以再攻上去了,壁垒后箭射如雨,他亦不得不暂且撤退。
……
邯郸荣惋惜说道:“这黄髯却是好运!”
……
刘邓是荀贞部下数一数二的猛将,连他都退了下来,前边督战的辛瑷怒极,提剑就要亲上。
正如荀贞的预料,江禽等人明知辛瑷是骑将,又明知他是荀贞之所爱,怎肯让他亲上阵?
刘邓深觉耻辱,持戟奋怒:“自从中尉征战,吾部常为军锋,所向无不破,功为诸曲冠!今各部、曲均在道上仰望我等与贼作战,如不能胜,将丢脸面於诸部前!大丈夫死则死矣,岂可受此耻辱?”带着从卒再出壁垒,奋发进战。
只是黄巾陷绝地,一如荀贞部败退则死一样,他们也是败则死,故此能人自为战,也是尽皆奋勇。刘邓等战至午时,犹未能胜。
……
从四更天入山,仗打到现在,兵卒们水米未进,荀贞传下令去,令程嘉、陈午、刘邓等且休战,命伙夫造饭。
程嘉从山腰下来,找到荀贞,说道:“中尉,我有一计,或能破贼!”
第二个壁垒刚被夺下不久,方才经过激战,山道狭窄,战死的敌我兵卒的尸体无处搬移,被随便堆积在山壁边,断肢残体,箭簇折矛,入眼尽是,血迹混入泥中,点点斑斑,触目惊心。
程嘉抬头仰望,看着前边五十步外第三个守卒之壁垒,壁垒后黄髯的援兵好似无穷无尽,他望着黄髯的军旗,说道:“贼援已至。……,天亮了,苦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夺下两个壁垒,这最后一个壁垒怕是难攻了!陈君,我等应向中尉建议,不如暂且撤退,等明日再攻。”
陈午因为连攻第三个壁垒不能破,退到了部中,与程嘉商议作战。
程嘉此人确实有才能,也有胆气,可是在“坚毅”这方面却不如陈午。有胆气的人或许能逞一时之勇,在面对危险时可以从容赴死,引头成一快,可在陷入苦战时可能却就吃不了这苦。
程嘉就吃不了这苦。
守卒的三个壁垒,每个壁垒后边原本是各有约百人,只这百人已是难攻,现如今黄髯的大队援兵又至,更增加了攻击的难度。
迎对守卒陡然增强变多的箭矢,陈午率亲从少年连攻了三次,都被阻滞於半途,不得不无功退返。
不知觉间,天已微亮。
前线的陈午、程嘉也看到了黄髯的军旗。
两人虽然看到,表现却不一。
难怪后世之苻坚望山上草木均类人形,又难怪他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敌兵追至。
这等景象要是在深夜里看去,因为看不清,倒也罢了,换是在白昼时,因为可以看得清,也还无所谓,最是在这天将要亮却还没有大亮时,能看的到却又分辨不清,最给人压力。
借蒙蒙亮起的天色,守卒的敌情不再需要借助火把之光,直接暴露在了前线的陈午、程嘉,后边的荀贞、荀攸、邯郸荣、江禽等人眼中。
可以看到:在第三个壁垒后边,如同一支长蛇也似,也不知有多少黄巾兵卒持矛戈立在山路上。山路狭窄,不能容太多的人并立,较宽些的地方是两人并立,窄些的地方是一人持兵器立。一眼望去望不到尾,这条长蛇蜿蜒曲折,好像是直通到上了山巅。
因此之故,在看到黄髯的援兵下来,荀贞虽然一再传下军令,命前边各部加快进攻速度,以争取在黄髯援兵到达前先把这三个壁垒彻底攻破,可是前边的攻势却依旧缓慢而艰难。
陈午、程嘉合力,在付出了二三十伤亡之代价后,占据了守卒的第二个壁垒,欲待再往上攻时,黄髯的援兵已达第三个壁垒。
长蛇阵中,间杂各色旗帜。
晨风一吹,旗帜飒飒,山壁上的灌木亦沙沙摇动,守卒的额上多抹有黄巾,垂在脑后的巾尾也随之招展。灌木、旗帜、黄巾尽皆随风而动,诸般诸样,一时之间恍如整个山都在动。
两个词浮上荀贞脑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陈午方带人攻破守卒的第二个壁垒,黄髯的援兵已从山顶开下。
前几天连日风雨,山里都被浇透了,这几天雨虽停了,阳光却不炽热,山道上仍还比较泞滑,黄土化成了泥,泥下边有碎石等物,再加上被守卒人为挖出的坑洼,这狭窄的山路越发难走。
少数身手灵活的山民,比如陈午等,他们可以克服山道上的泥泞难走,然而对大部分的兵卒来说,尤其是荀贞本部的义从来说,这却是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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