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唯有濮阳倾巢来
於智略谋划上,鲍劭虽或是因限於年岁、阅历的关系,不及其父,然在刚强勇武上,他却有鲍信之风,听了鲍信这话,他慨然说道:“父亲过虑了,以劭愚见:黄巾贼虽多,而如州伯果能把各郡国兵召集起来,与州兵合於一处,估算下来,少亦有数万众,以此击贼,纵不大胜,也不会落败的,退一步讲,即使有败,也不会是大败。”
对鲍劭“即使有败,也不会是大败”这句话,鲍信倒是不反对。
兖北的黄巾多以抄掠为资,又是老少相从,刘岱带数万众击之,也许会有一时的失利,但长久来看,只要在战略、战术上不出大的差错,步步为营,同时用计出奇,还是很有望获胜的。
刘岱召郡国兵共击兖北黄巾的州檄和鲍信的来信,前后相差不过两天,相继到了东郡。
刘岱的州檄到时,和鲍信一样,曹操也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麻烦。
等鲍信的信到时,曹操已经得出了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不外乎有二,一则,不配合刘岱,二则,配合刘岱。
表面上看,和鲍信一起不配合刘岱似为上策。
因为州内各郡的情况,曹操一清二楚,知道各郡肯定都不会派遣太多的兵马给刘岱的,也许刘岱总共只能召到万来人,并且其中恐怕还会是多为新卒,乃至老弱病残,战斗力必然低下,加上州兵,刘岱到最终能指挥的大概也就只有两三万人,以此两三万兵卒,击号称百万的兖北黄巾,兵马既少,如再加上曹操的坐观和鲍信的消极、不配合,——兖北黄巾现下主要活动在济北区域,鲍信身为济北相,做为地主,他是最了解兖北黄巾虚实、内情的,他的消极、不配合定会极大地拖刘岱的后腿,如此一来,刘岱必会受挫。
而当其受挫之后,不但可以借此阻止他以军功而稳固在兖州的统治,对曹操、鲍信而言之,或许还会因此而有有利於他两人的机会出现。
但曹操到底非是常人,在经过了一番斟酌后,他没有选择这个对策,而是选择了配合刘岱。
不仅配合,并且还要全力配合。
原因有四个。
济北是鲍信的地盘,歼灭或逐走济北黄巾,有助於壮大鲍信的力量,充实他的兵力,可以得到更多的民力、军资供应,也就同时增强了曹操的实力。此其一。
如前所述,济北和东郡接壤,现活动於济北的黄巾对东郡也是一个极大的外部威胁,借此机会,如能将其消灭,有助於减轻东郡的部分压力,可使曹操得以较为专心地向青州发展。此其二。
去年,公孙瓒在渤海大破青州黄巾,缴获无数,曹操看得眼馋。黄巾军固是如鲍信所说,没有固定的地盘,流动作战,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一穷二白,不错,长远来看,他们缺少发展的基础,然若於短期内来看,他们实际上是很富的,凡黄巾过处,豪强大族无不残破,那些豪族们积累了数代、以至数百年的财富尽被黄巾所掠,财货、粮帛、人口,还有耕牛、农具,为黄巾所得的是非常多的,而且,黄巾中有很多老卒,战斗力都不低,有财货、有劳动力、有老卒,如能将此三者得到一些,将会大有利於曹操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此其三。
兖北黄巾深为兖北的豪强、士人所痛恨,亦深为兖南的豪强、士人所惧,刘岱以兖州刺史的身份,檄召州内诸郡共举兵以并击此“强贼”,在“大义”上是站住了脚的,曹操、鲍信如果不配合,对他两人的名声会有不利,会被兖州的豪强、士人视为“顾私利”。此其四。
不配合、或是配合,两下相较,显然不配合是短视,配合才是远见。
因而,在接到鲍信的来信后,曹操便即以此为回复,然后,他传檄州内,於兖州诸郡中第一个响应刘岱,并且出乎刘岱的意料,他在檄文中明确说出:将会亲引四千兵马与刘岱会师。
东郡眼下的兵马只有万余,在面临北有田楷、西有黑山的重压下,曹操不但愿意拿出四千兵马相助刘岱,而且他还是亲自带领,真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
刘岱听了,深以为然,说道:“卿言甚是!”
他遂否定了鲍信的建议,决定按照与王彧之前商量好的,不加改变,继续实行。
刘岱接到鲍信的回书后,细细忖思,觉得似乎有点道理,遂召来王彧,与之商议。
王彧说道:“自古成事者,无不克坚攻难、赴危蹈险,未尝闻高座卧榻、唾手而可得之也。今击兖北黄巾,或如鲍济北所言,将有小挫,然以我一州之力、用兖南为基、连诸郡之兵,胜将必也。况者,‘小挫’不一定是坏事,反过来看,正因‘小挫’,才能更显明公的军功啊。”
一个愚蠢的敌人是显不出己方的高明的,敌人越强大,战胜敌人的过程越艰难,到取胜时,才越能显出己方的能力。
“而今黄巾势大,号称百万,其力方锐,兖北百姓震恐,士卒无斗志,如此情形之下,怎能大举进兵与战?以我之弊,击贼之锐,必将败也!唯今之计,只有养精蓄锐,先为固守,然后待贼势离散,候其疲后,再选精锐击之,方才可也。”
鲍劭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说,州伯如於此时提兵北上,恐将落败?”
“正是!”
然而正因如此,鲍信就更反对刘岱亲自带兵出击了。
於是,他给刘岱回文一封,把对鲍劭讲的那个理由写入其中,力谏刘岱不要亲自北上。接着,他又给曹操写了一封信,讲述此事。两封书信写毕,他遣人分别给刘、曹送去。
这样一来,鲍信早前与曹操所秘谋的“规大河以南”之策就会很难变成现实了。
刘岱毕竟是兖州的刺史,鲍信和曹操之所密谋实为“篡权”,万一泄露,不但他两人的名声将坏,乃至在兖州恐怕都不好立脚了,关系重大,不可不慎,所谓“事不秘则失其身”,因是之故,鲍信在想了一想后,没有将这一条“他反对刘岱北上”的原因告与鲍劭。
鲍信看了鲍劭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想要接下来说的话咽回了腹中。
他心里想道:“除此之外,却是还有另一个缘故,那就是:刘兖州已颇得州士拥从,如再剿清黄巾,军功大盛,则兖州刺史之位必将愈固矣!我与孟德的规划怕就要难以行施了。”
“刘公欲传檄郡国,召各郡国兵,亲自率领北击黄巾。”
鲍劭喜道:“这不是好事么?父亲缘何非但不喜,反至色变?”
刘岱是汉室宗亲,他的从父刘宠数为太守,清廉公明,号“一钱太守”,后仕朝中,先连任九卿之职,继而两拜司空,复拜司徒,又拜太尉,名重天下,他的父亲刘舆也是历仕二千石,并且曾任过山阳的太守,既有此等的家资族望,刘岱本人又虚己受人,所以,现而今,他虽是尚未能得到兖州诸郡国长吏的一致拥戴,然就兖州本地的士人来讲,却是不少都很拥护他。
换言之,目前在兖州,刘岱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政治基础。
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亲自带兵把兖北的黄巾尽数歼灭,甚至不需歼灭,只要逐走,还兖北一片平安,那么,可以预见,他在兖州的声望就必将会迎来一次大的提高。政治基础已有,军功、名望再高,刘岱的这个“兖州刺史”之位就会如鲍信之所料,定然由此而更加稳固。
鲍信的长子鲍劭时在帐中,见鲍信神色大变,问道:“州伯於令中说了什么?可是不愿借兵?”
鲍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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