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乱剃头

我虽然知道黎萌萌的预言，但我觉得余武没技术和胆量去接。

没想到，余武却笑盈盈的，他拿起我的剪子，莫名其妙地小声地嘟囔着一串数字。

“三百五十四。”

虽然可以从没有血迹等情况，看出伤疤形成的时间很长了，但女人没将其掩盖，无所谓的态度，也让人觉得不可理解。

“姑娘，你看满意嘛？”余武问。

女人原本冷漠的脸上浮出一丝丝微笑，她的声音相对之前也柔和了很多。

“谢谢。”

“老板，给您钱。”眨眼之间，女人的态度变化，让我不明所以。

我想起了黎萌萌的叮嘱，并没接过来，而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美女，你是哪里人呀？”

女人眼神僵滞了一下，然后突然地回过神，表情则有点哀伤地回答道。

“我是后公村的。村东头杂货店旁边的房子，就是我家。”

女人说完就离开了。

余武在一旁调侃我。

“师父，你怎么看上这姑娘啦，想去提亲呀？”

我瞪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你这技术，可以自立门户了，怎么在我这屈就？”

余武咧嘴一笑，“师父，别拿我开涮了，顾客是上帝，人家要求的，所以我才去逞能，要不这个月的工资，别发我了。”

我没吭声。

虽然我对余武有些疑问，但是我清楚，他人小鬼大，不想告诉我的，一定不说真话。

第二天早上，我离开了理发店，奔着后公村。

村子并不小，我有点后悔，当时应该直接问女人她的名字，一个模糊的地址让我找起来，还有点麻烦。

终于走到了最东边，我看到了杂货店，而它侧面，只有一间房子。

我走近院子里，地面上荒草丛生的，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应该是搬家了。

回到杂货店，买了盒烟，我和老板攀谈起了房子的情况。

然而老板口中的话，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老板说，这户人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远嫁到外地，小女儿是这里的初中老师。

半年前，小女儿上班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只顾玩手机游戏的学生，被迎面飞驰而来的大货车，卷在了车轮下面，当时肉都撕裂了，死状特别凄惨。

学生的家长担心承担责任，拒绝承认小女儿是救助他们的孩子而死，反而指责是小女儿边自行车时听音乐，咎由自取。这套说辞，也让小女儿的家中获得不到理所应当的赔偿。

小女儿的父母为了证明小女儿是见义勇为，也为了挽回声誉，奔波了几个月。可惜，事故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人愿意出庭作证，最终，整件事不了了之。

小女儿的父母伤心欲绝，随大女儿去了南方。

随后，学生家长的家中，就开始闹鬼。

每天晚上，一家三口都能梦见一个不成人形的女鬼飘荡在屋子里。

她无声无息，只是用那双鲜血淋漓的双眼环顾着三张满是恐慌的脸。

后来，学生家长请来了一个萨满法师，这才让厉鬼安息，不再缠着他们。

老板说得绘声绘色，这也让我开始恐惧，难道说我昨天遇到的女人，就是故事里的小女儿？

如果是的话，那她既然被所有的萨满法师收服了，去理发店做什么？

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左右脸不完全对称的长相，以及后背的伤疤，怎么能和故事里面的一模一样？

我说不清。

想了一会儿，我打听下了小女儿坟墓的位置，想看看墓碑上是否有她的遗照。

可惜，只剩空荡荡的荒野孤坟，找不到任何她生前的相貌信息。

失落而归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是否还要留在理发店。

诚然，理发店有些怪，从黎萌萌开始，拿着利刃捅死我的凶犯，阴阳眼的徒弟余武，要我命的貂皮女，似乎接触到的，都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再回到帝都，和我之前的初衷又完全不同。

我纠结着。

回到了镇上，我先去了银行，取出一千块钱，万一真要离开的话，这点钱留给余武，这孩子虽然怪，但是命不好，算是师徒之间的最后一点情谊。

办完这些，当我刚走出银行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就听见那头余武兴奋地叫道，“师父快回来，有大生意。”

我心情不好，心想一个大活，最多挣个二三百，也不算多，于是就回复道，“通知下顾客，今天不营业了。”

之后，我就挂断了电话。

可等我回到理发店的时候，我才发现，“顾客”还没走。

他站着余武的身后，看相貌，三十多岁，是小平头，穿着一身正装，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来理发的。

果然，和我猜测的相同，他先推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叫刘子陵。”平头男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

我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刘子陵开门见山地和我讲道，他要承包理发店，每个月，给我三万块的工资，不包含伙食费，水电费。但是，这里产生的所有收益也都归他所有，我不能享受任何分成。

我听完之后，顿时觉得这人有点不正常。

镇子上的人流量，预计一年的净收入才勉强到三万，这不是纯赔钱吗？

我低声问道：“你确定是一个月三万？”

“没错。干一年，你可以在镇上买房，两年，可以买车。”

我沉默着。

刘子陵似乎知道我的顾虑，他继续笑呵呵地劝道：“听你徒弟说，你觉得这块地方闹鬼，鬼如果去宅院，那是鬼屋；如果去公交，那是灵车，去理发店，做什么？而且别这么迷信，这世界上哪有鬼，无非是做了亏心事之后产生的幻觉罢了。”

刘子陵的这句话，也确实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直到目前为止，我没法证明，遇见的哪个人，真的不是人。即使是昨晚背上有伤的顾客，因为没有姓名，相片，这些重要的信息，也不能确认说她就是那个小女儿。

存在巧合的可能，而且，在这么高的利益诱惑面前，我心理上，更偏向巧合的猜测。

刘子陵大概看出了我表情上的变化，紧接着，他从身上取出了一张合同，上面的字，确实规范地承诺着，我每个月可以获得三万的薪水以及对理发店的管理权，唯独怪异的是，在合同最下面，有一串用满语写的细密小字。

“这是什么？”

“上面这段话的满语翻译。”然后，刘子陵递过来一根针，“扎破自己的大拇指，盖上手印就行了。”

我彷徨了一会儿。

刘子陵则笑眯眯地掏出了三万块钱，我看见“真金白银”就摆在自己的面前，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刘子陵说血手印的好处，又有DNA，又有指纹，更靠谱点。

可我挺怕疼的，所以扎自己的时候，特别紧张。

当钢针一点点进入指心时候，我忽然觉得心脏一缩，紧接着眼前发黑，重重地昏倒在了地上。

那道伤疤的形成，像是强大外力扭曲造成的结果，两边的肉撕裂分离，露出了惨白色的内层组织。

这伤疤长度应该不小，至少延伸到背部。

数字在递减？难道说余武还要给三百五十四个人理发？可这有什么意义呀？

还没等我想清楚，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来理发的那个女人，因为遮盖发际的减少，有一道极其深的伤疤，在脖颈处冒了出来。

当我准备再次张口询问的时候，她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咖啡馆。

我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想起了点事，连忙高喊了一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黎萌萌。”

这一幕，顿时让我觉得，比昨晚遇见貂皮女，更为恐怖。

原本以为余武口中的数字只是他神经错乱时的随意念叨的，现在看来，它有一定到寓意。

她沉默地和我对视着，目光扫视着我的周围。

“剪短，他来。”女人突然指着我的徒弟，接着便坐到椅子上。

黎萌萌离开后，一整夜，我都坐在咖啡馆，直到第二天正午，我看到返程的余武，才敢和他回到理发店。

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七点整，吃了晚饭之后，果然和黎萌萌预料的一样，一个穿着黑色长衣，高跟靴子的女人，走进了理发店里。

这段话听起来就很扯。

理发店的活，都是我来，余武还得学半年才能出师，而且，红衣女鬼为什么不直接说清具体的缘由，非要如此曲折？

这女人长得不错，只不过左右脸似乎有点不完全对称，所以盯着的时间长了，让人觉得有点怪异。

“看什么？”她忽然抬起头，冷冷地问了我一句。

我心里一抖，自己也知道一直打量着人家很不礼貌，便连忙陪笑着：“美女，不好意思，您是要染发，烫发，还是理发？”

“你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趁一切都还来得及。”红衣女鬼补充着。

“能告诉我原因吗？”我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

她思索了很久，说，“明天晚上八点，你的理发店会来一个女人。在你的徒弟理完之后，不要收钱，你去问清楚她的地址，然后登门拜访，到时候，你就会做出抉择，是否还留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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