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文秀边走，边用眼神搜索着此刻枯草遍地，枝头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的荒山。若是平日草木葱荣的季节，还可以看叶子辨识树木，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跟脚下遍地的黄叶枯草。

不远处，有颗树枝头上挂着铜钱大的果实，果子是紫褐色，几乎跟枝干的颜色融为一体。

文秀眼神不禁为之一亮。

但是这棵树上果实累累，多摘一些带着路上应急之用，也是好的。

文秀心里盘算已定，掏出口袋，将野柿子大把大把的装进去。

只听滋溜一声，文秀抬头一看，却是高高的枝头上有一只松鼠，正在这里找东西吃。被文秀吓到，正在快速的在树枝间跳跃逃命。

看着松鼠身子轻灵又憨态可掬的样子，文秀不禁轻轻笑了，她自言自语道：“我又不会吃你，何必怕我呢。”。

她自己话音刚落，忽然想起什么。此地若有松鼠，说明这树林之后有松鼠能储藏过冬的果子，像山栗核桃一类的果树，若是能找到这种果树，岂不是比这些野柿子有用得多

文秀把口袋扔下树，自己也滑下树来。她往松鼠逃走的方向瞧了瞧：会不会有所收获，就看运气吧！

走着走着，松软的落叶堆里有什么硌了一下自己的脚。

文秀以为是石子，不以为意，又走了几步，脚下又被硌了一下。

她心中一动，蹲下来扒拉着落叶堆。翻着翻着，手像被什么针刺了一下，疼的文秀嘶的一声。心里却高兴极了。

一颗浑身是刺的圆球出现在文秀眼前，刺球的顶端裂开了。露出里面栗色光滑的种皮。

是野栗子！

这里是一片山栗林！

在这层层的落叶之下，藏着一颗颗从枝头掉落的栗子。一颗颗饱满的果实悄然无声地藏在枯枝败叶之下，等着来年的春风化雨。

文秀不禁默默感谢刚刚那只惊慌逃命的小松鼠。

她把脖套扯下来，包在手上。栗子的刺又小又尖，比银针还细，若是直接拿手去拿会扎的疼痛无比。她先用树枝拨拉开落叶，发现栗子就包着手拿起来，装进袋里。

幸好多带了一个口袋来，文秀心想，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今天的收获能撑好几天了。至少能赶到下一个城镇。

不知不觉，装栗子的口袋也快填满了，里面沉甸甸的，文秀拈了拈，有五六斤重。

不管天气再怎么冷，忙碌了半天的文秀额头也冒出了汗珠。她擦了擦汗，刚准备离开，不远处灌木丛上，有一点点的红色，在这荒凉的景色里，分外显眼。

柳枝一样的枝头上挂着红色的果子，已经变得干燥了。文秀捏了一颗尝了一下，果然是枸杞。

手里提着满满的两个口袋，这些野枸杞只能先揣在怀里了。

王子成远远的只看见文秀往怀里藏什么东西，心下存疑。见不一会儿文秀又提着东西往回走。便藏身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之后。

文秀回到歇脚地的时候，秋淼已经生好了火。众女眷见文秀出去找吃的，现在都在翘首期待她回来。文秀把野柿子分给众人，栗子的外壳还没去除，秋淼寻了一块圆石来，将栗子放在上面，又拿另一块石头将栗子一颗颗的砸出来。

去掉外面毛刺之后，栗子只剩半口袋。文秀取了一捧出来，用小火烤着。她本想取出白芷给的发簪来将栗子划上十字小口更容易烤制。但是周围众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发簪的秘密还是暂时不暴露为好。

火焰中的栗子发出哔剥的声音，一缕缕栗香飘散出来，勾引着人饥肠辘辘的肠胃。

原来是干结在枝头的野柿子。

虽然不能当饭吃，总归是聊胜于无。只是柿子这东西吃多了本就伤胃，野柿子酸涩更胜寻常，就更不能多吃了。

只是自己身上这件脱丝开线的旧棉袄，怕是要磨的更加破烂了。

骑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文秀摘了一个果子尝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涩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但是余味里带着蜜糖一样的甜味。

只是这脖套遮一下风还成，若是下起雨雪，那便是怎么样也不济事了。

看着今天的天色，深灰里带着隐隐一层青意。

文秀在心中暗暗祈祷，晚上之前千万莫要下雨雪。

只是这树木高大，即使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最低的枝丫上挂的野果。

文秀心想，只有爬树了么？三年以来自从嫁入梅家，何曾爬过树？幸好自己独自前来，若是叫梅家那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们瞧见了，还不知道会把她们吓成什么样子。

秋淼见文秀去找吃的，便自告奋勇的去拾柴火。

王子成见文秀又独自离开，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闵玉山并未体恤今天风冷路寒，不休止的驱赶着女眷快走。上午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让她们在一处山坳里歇脚避风。

周豹过来传达闵玉山的指令，只许她们在此用饭休息一个时辰。下午还要赶路，要在晚上之前找到投宿的村子。

文秀戳戳她，递给她一件脖套，是昨晚上文秀就着篝火的火光，用之前用破的包袱皮改的。一路风霜雪雨，包袱皮已经从青色变成了土灰色，中间也多有破损之处。文秀勉勉强强的凑了三件脖套出来。

她知道若是脖子受冷，人便极其容易染上风寒，在这路上缺食少药，即使风寒也容易酿成大病。

文秀只坐下喝了一口水，这还是上次碰见溪流时她灌在竹筒里的，喝下去冷得她打了一个寒噤。

安顿好徐氏跟秋淼，文秀只坐了片刻就起身去找吃的。

现在天越来越冷，万物凋枯，像那种偶然能挖到野山药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只能采一些榆树皮，或者野菜根之类的东西来填肚子。

这一日从清晨起，天上便氤氲着无边的阴云，一丝阳光都没从云缝里漏出来过。

阴冷的北风打着旋儿的吹，从袖口边，衣领上，带着冷气飕飕地想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秋淼冻的缩着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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