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监视那边的动向。”张服德此时也没有闲着。

严次辅这几日也是忙得很。

虽然在不明内情的人眼里，严次辅本人除了上朝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书房里没有出门。

“参见吉王殿下。”梅笑桐今日身着常服，在文秀看来，跟上一次在公堂上见到的他相比，似乎又清减了几分。

往日梅家那个灵动的少年早就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个梅笑桐已经是大梁文官系统中的一份子，挑起了他应负的一份责任——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文秀还没来得及感叹梅笑桐在这一年时间内的成长，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天来我在礼部……”梅笑桐看了文秀和吉王一眼，将“操办你俩的大婚事宜”这后半句话省略了。

吉王面色微红地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不过他不太明白梅笑桐忽然使人来约见文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也就是他今天非要厚着脸皮跟来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梅笑桐看起来光明磊落没什么问题，倒显得他韩陵有些小人之心了。

不过，本来嘛文秀的事就是他的事，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梅笑桐本人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想到这里，韩陵迅速在心里给自己铺好了台阶，面色也恢复了正常，他示意梅笑桐继续说下去。

“礼部的其他人在准备皇上去泰山封禅的事。”梅笑桐顿了顿，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艰难道：“我无意中发现……”

他又看向四周。

这家酒楼是京中出了名的幽静雅致，又因为吉王今日要来，早早就做了清场。

周围没有别的人。

“不止有礼部的人参与这件事。”梅笑桐道。

按理说梅笑桐不应该懂这个，但他那位萍水相逢的老师对杂学所知甚广，兵法谋略和刑案都有所涉猎。

梅笑桐刚好也天资聪颖，是最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事件本质的那一类人——不然他也不会在梅家遭逢大变的时候第一个发现并且及时脱身。

皇帝这次出行的准备，虽然是按照正常出巡做的准备——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梅笑桐起初只是怀疑有人借此贪墨，因此暗暗留了心。

他的责任感让他有了更加惊人的发现，而他的细心谨慎又让他渐渐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他跟踪了一队面生的人，理论上来说这些人是来入库的——可是那大车的重量，怎么都不对劲。

终于，梅笑桐有了意外的发现。有些本应是礼器的库房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装满了军械！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为了防止惹祸上身，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但他很快联想到了还在京城的吉王。

不得不说，丰富的联想和推理能力若是过了头，也会无端生出些匪夷所思的念头来。

梅笑桐显然是想岔了——能从鞑靼递交国书想到黑水格斯不再需要一位超品亲王坐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什么的——亏他能想得出来。

不如去写话本子吧！吉王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

但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别扭的暖意。

梅笑桐对于皇帝的计划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自己和文秀是要和皇帝一起去泰山的。

从他能掌握的所有信息分析来看，确实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

而他竟然选择了第一时间告诉了文秀和自己。

这是——至少在梅笑桐本人的立场看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于是吉王再次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梅笑桐见吉王面露感动之色，但最终的态度还是不以为然，心下有些着急。但这事毕竟是他的猜测，他也不好多劝什么。

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心，继续暗暗关注这件事。

不过，还有一件事……

梅笑桐看了一眼目光坦然的文秀，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当日我在公堂上所说的话，并不是七哥中毒之事的全部内情。”

“当时我暗地里调查七哥的案子时，确实发现了何氏曾经找人购买过毒药。但是……”

原来，梅笑桐发现了何氏购买的毒药，还原封不动地放在井下密室中。

而且只是普通的砒霜而已——显然是因为何氏见识短浅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但李氏又确实做了这件事。

那么李氏手里的毒药又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联想到李氏的兄长在刑部做事——那么他就有可能接触到这些普通人难以触及到的东西。

会不会是李氏从娘家得到了这些东西？

虽然文秀的危机已经解决，但梅笑桐觉得，这件事还是告诉文秀知道一下比较好。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下一次又有人出了新的陷害招数呢？

文秀和吉王对视了一眼。

这倒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因为那香丝菜气味的毒药，是何休他们药铺独有的……

那李氏的娘家，难道也卷入了颖王府的事？

……

见到吉王的梅笑桐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神情。

自然是去拿着这些年来严次辅搜集到的把柄和长久以来经营的——不管是情分还是利益的东西，去准备最后的图穷匕见了。

只不过，张服德这边有心算无心，严次辅的匕首，未免现得太早了些了。

但有心的人，倒真的不止张服德一个人。

“颖王倒是还留在颖王府里，另外颖王妃和那些姬妾都还在原地没动，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

“颖皇叔倒是真能沉得住气，我还真怕他太能沉得住气啊！”皇帝叹道。

“不过，卑职手下的番子送来情报说，颖王邀请了几位辈分高的宗室老人，过些日子去颖王府赏牡丹。”

可是在张服德眼里，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这几日严府忙的连外院的小厮都少了三分之一，他们去哪里了呢？

不趁这个机会试试水，若是宗室里面真有人早有异心……

……

叶昭提起这个话头，自然是要看皇帝自己的意见。这牡丹宴想想也知道必然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但叶昭还摸不清皇帝本人对于宗室的态度到底如何。

“由着他们去折腾吧，出不了什么事的。”皇帝懒懒道。

更妙的是，水路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颖王呢？”皇帝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叶昭心头一凛，忙应诺称是了——看来皇上是要黄雀在后了。

这帮宗室老人惯会倚老卖老，先让他们在颖王手上吃些苦头，再由皇帝出面英雄救……老，以后这帮老家伙们还不服服帖帖的？

那更深一层的想法——叶昭也不敢细想了，谁知道这些老家伙们里，有没有本来就想跟颖王一起干的呢？

“哦？颖王世子去了庄子上避暑？”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对叶昭笑道：“那他可真够怕热的，朕怎么觉得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晚。”

“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心里不大平静吧！”叶昭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暗暗思考。——颖王世子现在去的这个庄子，看上去离京营很远。但根据张服德那边的情报，这庄子中有条河是流向京营的。

也就是说，若是颖王世子顺流而下，那要去到京营，也并不用惊动庄子周围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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