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人

陈清川苦笑一声，点头道：“没错，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私心作祟。”

“昔日，我被父母丢弃于山下，幸得恩师拯救，这才得以长大成人，恩师予我饭食衣物，授我道法仁教，后来有一天，却因一狐妖自刎于坟前，从那以后，我对妖便一直心怀怨恨。”

“后来，我遇到了一只白狐，顺手便救了下来，那只白狐颇有灵性，从此便一直跟着我，我因为师父的事，一直对它极为厌恶，甚至数次想要出手杀了它，今日得恩兄点拨，我才及时醒悟，没有酿成大错。”

“陈兄，你就当帮我一个忙，不要再推辞了！”

“既然这样……”陈清川沉吟片刻，接着看到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从头至尾都在偷窥的小狐狸，不禁笑了笑，道：“那好吧，我起一个就是了。”

“理应如此。”沈清欢喜道。

“那狐狸知恩图报，即便被你多次踢打都不曾离去，可谓是有情有义……”

听到这，沈清欢面色露出了一丝愧疚。

“它是白狐，理应起白姓，又对你这么痴恋，有了！就叫白沈慕吧！”陈清川一拍手，笑道。

门外的小狐狸听到这连忙爬过门槛跑了进来，绕着陈清川和沈清欢一边跑着一边叫着，欢喜的都要疯了。

沈清欢愣了片刻，才连忙挥了挥手，道：“沈慕不行！陈兄，你这起名太过儿戏了，换一个吧！”

还没等陈清川说什么，那小狐狸就抱着沈清欢的小腿轻声叫着，似乎在说不要换了，我非常满意。

“哈哈哈哈！沈兄你看，白沈慕这名字连它自己也十分喜欢，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就这一个名字，你爱要不要，不要自己起去！”说着，陈清川就推着沈清欢，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教你徒弟去吧，我要睡了。”

沈清欢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抱起抓着自己脚不肯撒手的小狐狸便走了出去。

看到这一人一狐已经离开，陈清川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一对师徒真有意思，回头见了舞儿姐就把这个故事告诉她，舞儿姐听了后应该就顾不上欺负我了。”

面上，青鳞一现……

陈沈二人结伴出游数月，有一日，沈清欢抓着一页信纸来到了陈清川的房里，冲其辞行道：“陈兄，我怕是要走了。”

陈清川愣了愣，道：“怎么突然要走，有急事？”

沈清欢长出口气，有些激动又有些忧心的道：“师门来信，陈郡出现一百年僵尸王，为害乡里，让一县几乎化为死地，师门征集我前往陈郡讨伐百年僵尸王，我要立马赶过去。”

陈清川沉默半响，道：“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沈清欢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陈兄，讨伐百年僵尸王可不是儿戏，很有可能会死人的，你就留在此地等我，等我讨伐回来，咱们再结伴出行。”

陈清川嘻嘻一笑，揽着沈清欢的肩膀道：“别呀沈兄！你走后我一个人多无聊呀，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神力，真遇到危险跑就是了，别说百年僵尸王，就是千年僵尸王也追不上我！”

沈清欢犹豫了会，点头道：“也罢，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我到时候跟着师门师兄弟求求情，让你也进我们队伍，他们若是不让，你就在陈郡等我。”

“哈哈哈，还是沈兄够义气！”陈清川拍了拍沈清欢的肩膀，大笑道：“不愧是我陈某人的好兄弟，行，出发！一路上我都听你的！”

二人风尘仆仆赶往陈郡，当到达汇合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走进客栈，沈清欢看到堂屋里坐着几个人，也是一身道士打扮，连忙放下行李走了过去，拱手道：“两位师兄，我是为和观主沈清欢，道号玄一子，不知道现在人到齐多少了？”

闻言，那几人纷纷回过头，其中一人思索片刻，皱眉问道：“为和观？就是那个从门派分离出去的叛徒所建立的道观？”

沈清欢干咳两声，道：“今日若非你，我恐怕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悟，那白狐也是蒙你之恩才能入我门下，说起来，你对我们二人都有恩，所以白狐的名字，我想让你来起。”

“我来起？不好吧？”陈清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故作犹豫的道：“毕竟，你才是它的师父，这名字理应由你来起。”

“收它为弟子？为何？”陈清川故作惊讶，演技假的不能再假。

沈清欢视而不见，正色道：“因为陈兄你说了，恶人的儿子不一定是恶人，出恶人的地方也不全都是恶人，那白狐颇有灵性，要不了多久我估计就能化形，我若是收它为弟子，多加点拨，日后也能引它前往正道，不然像这样有天赋的白狐若是日后为恶，必是苍生之祸。”

陈清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要收，那便收了便是，问我做甚？”

沈清欢神色有些异样，却没有反驳。

“我再问你，一个恶人杀了人，他的儿子是不是也是恶人？是不是以后也会杀人？许多人都说是，但我只想问问沈兄，你觉得是与不是？”

沈清欢依旧没有说话。

听完，陈清川长长舒了口气，道：“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沈清欢犹豫片刻，才又道：“陈兄，今日我回去后想了许久，觉得你说的甚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收那只白狐为弟子，你看如何？”

陈清川脸色稍缓，让开身子让沈清欢进来后，才道：“你明白就好，你若是不明白，我也懒得和你废那么多口舌。”

说着，陈清川接过沈清欢倒的茶水，自己呡了口后，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之所以那么讨厌那只狐狸，恐怕不只是人妖之争吧。”

“妖中为恶者确实繁多，但一心向善者也为数不少，不是所有妖怪都想着靠吃人来增进修为，还是有许多妖依旧靠日月精华修行，那这些妖，是不是也做了恶？是不是也必须杀？”

“同样，如今许多道家子弟，杀了原本向善的妖后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对苍生社稷做了贡献，这样黑白不辨的人，你觉得是善是恶？”

面对沈清欢的质问，陈清川显得有些愣神，他怀里的小狐狸也吱吱叫喊，语气中充满了委屈，还摇晃着双爪，似乎是在向沈清欢保证自己以后不会杀人。

过了会，陈清川摸了摸眼泪汪汪的小狐狸，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愤怒，向沈清欢问道：“沈兄，我问你，淮地多出恶人，那是不是淮地所有人都是恶人？”

“我穿你们道家弟子的衣服，并不是我心怀道家，而是因为你们道家弟子受人信任，穿上这身皮，我才能更好的为人行善！不过如今看来，这身皮不穿也罢！”

说完，陈清川便放下小狐狸，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独自愣神的沈清欢一人。

夜间，沈清欢敲开了陈清川的房门，接着一鞠到地，极为诚恳的道：“陈兄，今日你教训的是，你走后我一人想了许久，发现自己也是心魔作祟，多亏陈兄及时点拨，不然日后我怕是要误入歧途。”

“孟浪？”陈清川有些不解，问道：“沈兄此言何解？”

“现如今天下大乱，兵戈四起，致使许多地方白骨累道却无人问津，妖魔鬼怪趁着民怨四起之际也纷纷现世，为祸苍生。”

“其中以妖为甚，许多妖不以天为本，反而以人血食来增进修为，这只狐狸已经开了灵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化形成妖，我们人，妖不两立，陈兄你虽然无门无派，但看你穿着打扮也是心向道家的，我姑且算你为半个道家弟子，可你身为道家子弟，为何要收一只日后可能为妖的狐狸为徒呢？就不怕助纣为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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