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徐林
八岁的徐林不觉得自己做的是笑话,他要站在铁船上接受大家的震惊和欢呼。他想。
但现实是残酷的。铁船下水了,勉强能浮起来,当徐林站上去后,沉了。
在一片嘲笑声中,徐林被捞了起来,铁船也被拖了上来。但没过两天,锈了,半个月后,锈的不成样的铁船被渔民家的孩子一块块掰了下来,打水漂,沉入了河里。
以蜗牛般的速度移动,一路铁块轰鸣,烟雾缭绕。
行至半途,停了,因为柴禾烧完了。
他又被笑话了。
但徐林并不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只认为自己还少了一样东西,“煤炭”。
煤炭是个什么物什镇民们不知道,就连阳平集最年长的老者也没听说过。
同样没出过阳平集的徐林却说道的有板有眼,说煤炭是一种燃料,一种和木炭一样的燃料,但它燃烧的时间更长,温度更高,它是一种矿产,被埋葬在地底……
于是,徐林带着家里的老仆徐百两挖煤去了,
东一锄头,西一锄头,挖了半个月,把周边的小山包挖了个遍,终于,被蛇咬了,毒蛇。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差点残废。在他娘的苦苦哀求下,徐林放弃了他的蒸汽机。
又做了一年的正常人。
但徐林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只是这样。
蒸汽机和铁船计划行不通,徐林就折腾其它东西。
先是玩泥巴,说要造个高炉,用来炼铁;然后玩沙子,说要制造玻璃;还弄过一堆灰渣,说要搞什么水泥……
发动机、飞机、电话、发电机、自行车、机关枪……一件件的造,一件件的折腾,徐林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家底。
一转眼,徐林长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束发之年,算是半个大人了,已经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徐林也成熟了些,不再折腾,决定扛起整个家业。
徐林他娘还是那个想法,让他好好念书,多念书总没坏处,不说能有多大的出息,最起码能在官府里混个差位。再不然,守住家里剩下的二十亩地,也能衣食无忧。
但徐林就盯上那二十亩地了。
他觉得守成并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家底已经被他败的差不多了。
现在家里只剩二十亩地和一座宅子罢了。
二十亩地,一年产出能有多少?
“经商才是出路!”徐林提出了他自己的观点:“将一件东西从一个一个地方运到另一地方,就能获得五成甚至十成的利润!还有比这更快的发家致富的方法吗?”
在大魏朝廷的治理下,重农抑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是很低的。所以对于“名门出身”的徐母来说是难以理解的。
但徐林却是铁了心,一定要经商发家,不断的撺掇徐母将家里仅剩的二十亩地卖了,给他凑出第一笔本金。
娘亲拗不过,和徐林各退一步,卖五亩地,给他当本金。
徐林拿着家里卖地凑出来的五十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带着老仆徐百两去了县城,预备干一番大事业。
到县城没两天,被骗了,五十两银子被骗个精光,差点连人都被骗子卖了。
被老仆架回来的徐林依旧不死心,想要再试一次。
但徐母不敢再让徐林试了,拼死护住了最后十五亩地,这是他们最后的家业了。
徐林开始郁郁寡欢了。
但他很快又折腾了。
家里没了钱,但徐林这一次折腾的路数却是不一般。
他要创教,白莲教。
徐林说:“人人生而平等。”
徐林又说:“人们不该受到阶级压迫。”
徐林还说:“被奴役的人们,站起来反抗吧!”
徐林对他娘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徐母怕了,又卖了五亩地,让徐林再去做买卖试试。
徐林这回没再受骗了。刚出阳平集,被山贼劫了,浑身上下,连个布片都没给他留。
于是徐林找来了一辆牛车,乒铃乓啷改造了半个月,一辆不用畜力的“蒸汽车”被改造出来了。
造出来的当天,徐林开着蒸汽车,车后面装了一个巨大的锅炉和半车柴禾,在阳平集转了半圈。
不知道烧穿了多少个铁锅,又在铁匠铺里折腾了不知道多久,一年后,徐林的蒸汽机做出来了。
但那个机器除了一个圆圈一样的东西能动,其它就是一堆废铁,还要伴随着烧锅炉的浓烟和巨大的铁块撞击声。
人们不知道这么个铁疙瘩有什么用。
徐母识得些字,所以徐林从小就读了点书。
就读书识字来说,徐林算是神童,三岁识千字,五岁诵古诗,七岁的时候他娘将他送到了私塾,当月就写了几首诗词,把那先生惊的,直夸徐林日后必定能有大出息。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徐林开始不务正业了。
时间过了一年,徐林从铁船的失败中走了出来。于是,他又开始折腾了。
“我要造个蒸汽机,就是用水蒸气推动机器运转,”他说:“一旦成功了,蒸汽机就可以代替人们做很多事,人们也就不必再这么辛苦了。”
折腾了一年,打出了一艘不足一丈长的小铁船。
铁船下水时不但有凑热闹的镇民,还有几个渔民船户在自家的小木船上看着,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他开始“瞎折腾”。
“我要造一艘船,铁船!一艘比我家宅子还大的铁船!”
虽然家里没了顶梁柱,可也有五十亩地的租子,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娘也算是大家小姐,家教颇严。三从四德,夫死从子,所以事事依着自己儿子。
铁是不可能浮在水面上的,这是常识。
但徐林不信,他非要造一艘大铁船,说将来要开着这艘船航行四海。
于是,他掏光了家里的现银,书也不读了,到铁匠铺子里去学打铁。
阳平集是一个农村小集市,在几年前变成了镇子,大魏朝廷下的敕令文书。
徐林是阳平集人眼里的怪胎。因为他总爱瞎折腾。
徐林他爹是一个小地主,家里五十来亩地,有两头牛,还有个几个打杂的下人。但徐林一出生就克死了他爹,是他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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