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光说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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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各条通往大宋都城的官道上就不乏彻夜狂奔的驿马,弹劾湟州经略安抚使王诜的奏章像雪片一般涌进了大宋的中枢。

然后就是石沉大海,不管御史们怎上蹿下跳,王安石都用一句话给挡回去了:

湟州经略安抚使无越权之嫌,所杀之人也无一个冤枉的。不信的话就去看枢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再不信,可以禀明陛下,谁愿意去湟州实地考察谁就去,找到王诜乱用职权的证据再回来接着聊。

对于这件事儿很多官员也有意见,他们认为给蕃人孩子教学纯属对牛弹琴,有辱斯文。但司马光在朝堂上专门为此事给出了他的意见,还提出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问题,让满朝文武连带皇帝都不得不仔细琢磨琢磨。

不过皇城司的密报里也指出了驸马行为不太检点的地方,倒不是强抢民女啥的,而是他对房事不太避讳,也没个时间观念。经常大早上不起床做激烈运动,搞得满后院都是不雅之声,对州学里的孩子影响很不好。

“王诜不是吝啬之人,且家财颇丰,为何不愿另起宅院,难免有沽名钓誉之嫌。”对于这件事儿,官员们的看法不尽相同。

有人觉得确实有伤风化,皇帝应该下旨申斥。有人觉得这根本就是驸马在做戏,谁不知道驸马浑身都是挣钱的手段,光靠飞鹰社就不止几座大宅子的钱了,非装穷给谁看啊。

“臣派人查过,王诜一贯不喜奢华,各项用度皆以简为准,只是在汤浴和吃食两项上颇多耗费。入夏每日必洗、冬天也要三两日一次,且每日最少要食三餐。但在修建府衙的问题上,他曾和提出此事的属官明言过,湟州百废待兴,每一文钱必用在最紧要之处。此话非虚,枢密院、皇城司的奏报中都提到王诜在湟州各处大兴土木,有炼铁炉、锻钢作、车马作、香水作,还要开辟官道,至于何为百货公司,本官闻所未闻。可唯独没有的就是官邸和府衙,不光他本人不修,也不许属下官员修建,以至于很多亲从官禁军到湟州之后还住在军帐之中。但臣闻听王诜正在湟州城东的山坡上修建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菩萨,而是陛下的纯金像。所用金沙全部由当地蕃人献纳,臣认为此举不妥,还望陛下下旨申斥一二。”

这次王安石没溜肩膀,在财务问题上他很佩服驸马的精明,每一笔花销都有详细账目。可惜的那些账目谁也看不懂。

哦,不对,长公主能看懂,所以每次驸马的奏章里有关于账目的详情都得由长公主亲自讲解,皇帝和诸位大臣全得和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听着,很是恼人。

既没的可吃、又没地方住,赶上冬天更是受罪,万一得个病郎中都没地方找,更走出不来,只能抗到开春,死活得看天意。

而且当地到处都是蕃族部落,真要是把驸马惹急了,他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授意个蕃族,在大山里弄死几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完事往山崖下一推就是失足跌落,尸骨都不一定能捡回来,更没地方喊冤。

这种地方能去吗?为了把王诜拉下马有人肯提着脑袋去湟州吗?绝大部分官员都觉得这样做不太值,敌人再可恨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搏,要搏命得由别人去。读书人一般都是动口不动手,更不能拼命,那样太低档了。

新任的提举学事司监司许东来开办了湟州第一所官办的州学,不仅招收本地居民和军户的孩子,还收蕃人的孩子入学,一起学习汉字、汉语。

“大善!于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为蕃人办学者王诜不是头一个,但以蕃汉同学者驸马为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小童说汉话、写汉字,成人之后仍旧非我族类否?”

假如不在意吃喝的话,住也是个大问题。目前驸马王诜连个正式衙门都没有,原本州衙的院子现在挂着十多块匾额,每日比瓦子还热闹。

州衙、安抚司、马步兵总管衙门、马步兵钤辖衙门、提点坑冶铸钱司、提举学事司、团练司等一大堆军政部门全挤在州衙前院办公,甚至连监狱都没地方安排,最终只能把城墙下面的藏兵洞腾出几个来关押犯人。

要说前院挺挤的,后院做为驸马的居所应该宽松点吧。其实不然,皇城司密报里专门提了,驸马和丫鬟就占了两间正房,其它房子全部都腾给州学用了。

可问题是驸马再怎么搏命,只要他不造反,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撤职回京继续当驸马,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换做别人成吗?赢了啥也得不到,输了就全输了,搞不好连小命都得搭进去,这根本就不是公平的斗争。

“此行是喜是忧扑朔迷离……某就陪你疯一把,但愿你不要逼我也拿中旨出来!”

还真别说,大宋官员里就有不怕死的,立刻有不少官员主动申请去湟州监察驸马的所作所为。但等大家搞明白湟州的现状之后,继续坚持要去的就没几个人了。

枢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里明明白白写着,湟州城内生活艰苦,每日以青稞为主食,麦子和大米供应量不多,蔬菜更少。肉倒是不缺,而且羊肉随便吃,只要不怕长口疮外加闹肚子。

一场轰轰烈烈的杀人大戏落幕了,俗话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湟州这么糟糕的交通状况,丝毫也没影响流言的传播速度。

不到一旬,秦凤路和永兴军路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还是添油加醋经过艺术加工的二手消息。不仅湟州官场被吓尿了裤子,整个秦凤路甚至连带着永兴军路都被吓呆了。

苗魁并不是皇帝指派的人选,他是自愿来边关效力的。本指望能凭借这么多年的辛苦磨练,到边关杀敌博取个功名,然后风风光光回到皇城司里,好歹也得升两级吧。

为啥选择跟着驸马来呢,还不是因为驸马好摆布。要是换成其他将领出征,还得有内官担任的监军,互相之间各种皮扯不完,哪儿还有心思打仗。

可实际上呢,自己真制衡不住这位脑子肯定有病的驸马。他办事就没准谱,谁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一旦发起疯来还谁都拦不住。

就算没有那份中旨,苗魁自认也拦不住。驸马疯起来全是以命相搏的招数,不带一丁点回旋余地。

现在看来这位驸马不光不省心,他比好几个悍将加上好几位监军绑在一起都难缠。虽然皇帝也给了自己一份中旨,可上面只有一句话,驸马不反就没用。

话又说回来了,驸马自从出了开封,这一路上所做的事情真没有一件是有损皇帝和国家的。种凯那样的该不该抓?该抓!廖春、钱家叔侄这样的该不该死?真该死!湟州军备该不该整顿,太应该了!整顿之后能不能建功立业,可能性有点大。

这就让苗魁有点两难,一边是各种看不惯、一边又是保家卫国的理想。最终前者还是为后者让步了,只要驸马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些事情,苗魁就准备让自己这份中旨永远没有使用的那一天。

即便朝廷对驸马的做法不满意也没辙,想找人制衡都找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本地官员谁还敢授命出头顶这个雷。

其实自己已经在顶雷了,马步军钤辖,湟州军方二把手,有单独上奏的权利,这不就是制衡本地马步军总管的职务嘛。

而且自己出身亲从官禁军,是皇帝身边忠心得不能再忠心的存在,谁也不会认为自己会看着驸马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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