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请客
终于找到一位比较有意思的对手了,或者说是被自己逼出来的。借着这个机会洪涛想让大宋的官员、商人、富户和地主阶级看看什么叫金融工具。
元丰七年腊月中,湟州和甘凉路各城贴出了官府的布告,称甘凉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兵都总管、知湟州事、太子少保王诜将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亲临湟州旧城,把风雪楼整个包下来设宴款待各行各业的代表人物。
从拓荒者到农户、工坊、禁军、厢役、商会、官员、小吏都可以按照不同的标准入选,甚至连战俘也有两个名额。理由是这些人都对湟州和甘凉路建设做出过贡献,且成绩优秀。
统一着装、统一管理,形式上和湟州新军没啥区别,只是不用上阵厮杀。他们的战场是整个甘凉路和湟州辖区内由官府、新军主导的建筑工地。
另外工程兵的军俸也不由帅司府划拨,而是自负盈亏,给谁干工程都得真金白银收钱,包括新军的军事工程,湟州城自然也不会例外。
新的湟州城有点怪,外人谁都看不懂这些工程兵打算干什么。他们没入场之前先派来了上百人的先头部队,整天拿着奇怪的工具各处测量,折腾了小一个月大批工程兵才抵达。
来了之后也不马上筑城,先派一部分人到北边的山地里取石材,那个动静就和雷公电母下凡差不多,震天动地,吓得满山的动物四处乱窜,经常跑到农田里被抓,成了盘中餐。
另一部分人则按照地面上划的白灰线挖沟,说是护城河吧,太密了,说是宫殿的地基吧,又太疏了,左一道右一道的很像棋盘。
湟州人不知道这是啥机关,但来自内地大城市的商人们看得分明,这些沟渠应该是城市的排水系统,防止内涝用的。
但这种设施造价挺高,不是每座城市都具备,只有真正的大城市里才会修建。看样子湟州新城的规制很高,这是照着大城市规模建造的。
他们猜的没错,但不完全。这些沟渠不光是防止内涝用的,还是城市的下水系统。沟渠的上方就是城内的道路,每条路配一条排水沟,雨水、生活污水、粪便都可以通过它们排放到乳酪河下游,再进入湟水,不会污染城市生活用水。
排水渠不光是沟,还要由一尺厚的石条敷满三面,上面盖石板,内部空间可容两人并排直立行走,方便后期维护和疏通。
这保证是洪涛的主意,他最讨厌每天晚上在屋里放个木桶拉撒,早上起来还得去倒掉,即便不用他自己动手也烦。凉州城和甘州城都是抢工期来不及建造下水系统,湟州城不赶时间,那就必须加上
目前整座城市的下水系统刚刚完工,城墙还没动。和建造肃州城时一样,赶上了冬天只能停工,但可以先开采石料。所以这一冬天湟州城里人的耳朵就有福了,每天都能听到免费的大鞭炮声。
顺便说一下,新的湟州城已经在旧城东边破土动工了,与旧城隔着一条乳酪河。工程由从肃州抽调回来的厢役和战俘建筑队伍负责,有小二千人,已经干了三个月。
这支类似以前厢役的部队有个新名字,叫湟州新军工程兵第一军,总数六千多人,包括了二千多厢役和四千多战俘。
他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来来去去有时坐车有时骑马,穿着打扮有时像新军有时似小吏。除了一口怪异的官话之外几乎没什么特点,又从不鸣锣开道,即使从身边过也很难认出这就是父母官。
现在能和父母官坐在一个屋子里吃饭,必须是极大的荣耀。行会、商会、工坊、拓荒点、各地驻军、包括官府在接到通知后立刻就开选了。
文明点的磨薄了嘴皮子,火爆些的争破脑袋,终于在腊月三十这天中午按照要求凑齐了人数,一起站在湟州北门外翘首期盼。
而且自己还不能由官府下令强行禁止茶叶贸易,因为茶叶属于刚需,百姓们多喝少喝都要喝,这与湟州和甘凉路的饮食结构有关。肉食太多、青菜太少,需要茶叶帮助消化和补充维生素。
假如自己为了稳定湟州经济强行禁止茶叶贸易,那就和湟州百姓站到了对立面上,一旦失去了百姓的信任,别说债券,日常政务都会受到影响。
自己在湟州搞的这套规矩,完完全全建在官府和百姓的互相信任基础上。这一点那位高手也看到并想明白了,直接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可帅司大人没法一下子接见那么多人,只能由这些人代表。当然了,外地客商对湟州和甘凉路的经济建设也有很大助力,所有留在湟州和甘凉路各地过冬的商队也可以选出两个名额参加。
本地最高长官请客吃饭,还是在本地最豪华的风雪楼,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别看这位大人上任已经三年多了,也公开露面过几次,但绝大部分湟州人都不曾近距离接触过。
就算神宗皇帝再仗义、再不忍心宰了亲妹夫,那也得让自己卷铺盖卷滚蛋,老老实实回开封打羽毛球玩。
“你们有这么伶俐的脑子,为啥不用在西夏和北朝身上呢?也对,它们没妨碍你们赚钱,可是本官妨碍了。成吧,既然是按照规矩玩游戏,本官就陪你们玩一玩,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送走了王十,洪涛摸着那两张皱皱巴巴的纸,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现在自己是既不能禁止茶叶贸易又无法阻止黄金外流,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出两三年,湟州银行就玩不转了。
到时候肯定还会有流言蜚语突然传播开来,说是湟州的新币无法兑现同等价值的黄金,煽动老百姓去挤兑银行。或者这位高人亲自动手,让他控制的商队来挤兑。
这样一推理的话,答案就出来了,有人在和自己玩金融战!真是碰到高人了,官商想进入湟州地界为所欲为行不通,干脆就用自己的规则打击自己。
这位高人已经看到了湟州经济的关键点,那就是黄金本身。只要能把黄金价格搞乱,湟州的经济就会自己崩溃。而他们不光没有成本,还能借机赚一笔,真是一举两得的高招儿啊。
不管谁来挤兑,湟州银行都拿不出足够的黄金支付,然后就得转为军管,强行阻止百姓的兑换行为,再然后湟州官府的信用就破产了。
以后再想币制改革,说破大天都没人会信,绕来绕去等于又绕回北宋原本的模式,币制改革宣告失败。
借着这股东风,朝廷里对自己的弹劾也会如雪片般涌向神宗皇帝,每份都是有理有据,揭露了自己在湟州鱼肉百姓的所作所为。
蜡烛的价格湟州卖的便宜是不假,可是加上运费和各州府的过路费,运到西都洛阳的价格恐怕比直接买琼林苑的也便宜不到哪儿去。毕竟琼林苑的蜡烛可以顺着水路运输,附加成本会低很多。
铁器就更不对了,那么沉的玩意何必非来湟州买,直接从渭桥镇买不好吗?这几骡马的铁器运回去路费就比购买价高了。
所以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运回去什么,只是想找点便宜、占地方的货物充样子,什么都不买就走,太扎眼了。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最想运回去的就是委托顺风镖局送走的那些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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