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丫鬟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骗我!”沈钧山恼道。
“……。”
云初无话可说。
因为知道这事的不止云初,还有上官暨。
如沈钧山所说的那般,他这个外人给上官暨面子,上官通这个弟弟未必给。
沈钧山和上官暨在大理寺大牢前比划拳脚的事,上官通知道。
上官暨的武功有多高,上官通很清楚,虽然揍了沈钧山,但他肯定手下留情了。
六皇子用计才撞沈钧山的拳头,把人送进大牢,上官暨不帮他们就算了,还帮他求情!
没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上官通找崇国公夫人告状,崇国公夫人数落了上官暨几句。
上官暨道,“是父亲的意思。”
一句话,直接把崇国公夫人到嘴边数落的话都给堵了回去,脸都气紫了。
崇国公夫人能数落上官暨的不是,但她还真不敢说崇国公做的不对。
但上官通不愿与沈钧山和解,上官暨几经劝说都没用,只得放弃。
不过上官通不肯赴宴,上官暨还是约了沈钧山在醉仙楼吃饭。
上官通不来正好,沈钧山和上官暨相谈甚欢。
酒过三旬之后,沈钧山望着上官暨,面色深沉,语气凝重道,“安姑娘那件事,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上官暨没有多想,毕竟云初和沈钧山同关在一间牢房内。
沈钧山又亲眼见云初向他下跪,还知道云初骗了他的事。
以沈钧山的性子,肯定会刨根问底。
他料到沈钧山会问,却没想过云初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不然沈钧山也不会来旁敲侧击了。
不设防之下,上官暨回道,“我去刑部看过卷宗,想翻案难度不小。”
翻案?
沈钧山眉头一拧。
想到云初给上官暨下跪,看来是有冤屈在身,想上官暨替她翻案。
上官暨名声在外,找他帮忙是明智之举。
但他好歹也是冀北侯府二少爷,不找他帮忙就算了,他主动问,她还三缄其口!
这是……怕他把她抓去刑部归案?
想到两人的矛盾,云初防备他倒也能理解了,沈钧山心里舒服了几分。
他还想再问,结果敲门声传来。
小厮把门打开,上官通走了进来。
上官通脸色很臭,明显是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
崇国公知道他不肯和沈钧山化解矛盾,把他训了一顿。
走进来,上官通便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冀北侯府二少爷和大哥才是亲兄弟呢。”
拐着弯的说上官暨帮疏不帮亲。
上官暨倒也不气。
沈钧山的脾气可忍不了他,越气他,他越高兴,“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惜没早和你打上一架,不然早和上官兄成兄弟了。”
上官通气的头顶冒青烟。
论气人,在沈钧山这里除了云初,还没人占过上风。
人家是女人,他要让着。
旁人,无需忍让。
上官通恨不得转身就走,但他还是笑着坐下了。
小厮端了酒水来给他们倒酒。
小厮拿的是鸳鸯壶,给上官通倒酒之后,轻轻一动给沈钧山倒酒。
因为心虚,小厮的酒倒撒出来了一点。
上官暨眉头皱紧。
醉仙楼的小厮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想到上官通,上官暨有点不放心了。
之间沈钧山抬手端酒,他要开口,沈钧山抬手阻拦道,“我敬二少爷一杯。”
小厮把酒倒洒了,上官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见沈钧山不设防,他又笑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沈钧山用力一碰,酒杯里的酒洒了好几滴进上官通酒杯中。
“咱两一口干了,”沈钧山笑道。
上官通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但他还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不喝不是明摆着告诉沈钧山,他指使小厮往酒里下毒了吗?
他倒是可以说是小厮下毒害他们,可小厮会老实担着,不把他招供出来吗?
这酒——
他今儿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好在是慢性毒,要会儿才发作,还有时间服用解药。
他喝了,沈钧山奉陪一杯。
上官暨眉头微皱,是他多心了吗?
一旁站着的护卫魂差点吓飞,赶紧让小厮端着鸳鸯壶下去,把解药下在菜里给他们解毒。
上官通没想过计划有失,计划失败后,这顿饭前半段吃的还算相安无事,直到飞虎军有事,上官暨提前离开。
沈钧山郁闷,他话还没问完呢。
上官暨不在,上官通就没好脸色了,看着沈钧山道,“别以为大哥出面做和,我就既往不咎了,以后见了我躲远点儿!”
这是存心气沈钧山,让他先动怒出手。
那样就是沈钧山不愿和解了。
如此,上官暨就不能再劝和了。
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沈钧山的眼,他斜了上官通一眼,给自己倒酒道,“你比你大哥差远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直捅进上官通的心窝子。
他比不上上官暨。
这样的话,私底下说的人不少,可明面上说的只有沈钧山一人。
上官通还得忍着不发怒,不然闹大了,闹笑的是他。
因为沈钧山说的是实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钧山已经被大卸不知道多少块了。
沈钧山把酒杯放下,迈步要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转身看着上官通,“你嫉妒自己的兄长,我管不着。”
“但你因为嫉妒就要毁了他,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次看在上官兄的面子上,我没有戳破你要毒杀我嫁祸他的事。”
“下回,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丢下几句,沈钧山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刑部。
上官暨是对他不设防,才接了他旁敲侧击的话,若是再问,他肯定会起疑心。
不过上官暨也说了,他去刑部看过卷宗。
只是卷宗是重要东西,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
沈钧山也不是直接就冲着卷宗来的,他问衙差道,“刑部有什么犯人是姓安的?”
衙差愣了下,不知道沈钧山为什么这么问。
衙差想了想道,“刑部关押的犯人多,除了文远伯府,小的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犯人是姓安的。”
文远伯府?
衙差不说,沈钧山还真没想起来文远伯姓安。
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卖国,撞墙自尽已证清白,文远伯府家眷悉数被抓进京,就关押在刑部大牢内。
他锦袍被偷的地方正是从文远伯府进京的必经之路。
还有云初那一手漂亮字迹,以及上官暨说案子棘手……
要是寻常案子,崇国公世子跟刑部打个招呼,说案子可能有冤情,刑部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重查案件。
如此种种,沈钧山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通敌卖国的案子一向不好查,尤其皇上已经下旨抄了文远伯府,这就说明皇上信了。
要是文远伯府真是冤枉的,那皇上就是听信谗言,中了小人奸计,误杀忠良,皇上必定会落个昏君骂名。
为了颜面,皇上也不允许臣子替文远伯府翻案。
上官暨既然答应帮云初,那就不是嘴上说说。
由崇国公带头,不少大臣帮文远伯府说情,希望皇上从轻发落,只是非但没用,还把皇上气的不轻。
通敌卖国,罪比弑君夺位,是诛九族的大罪。
哪有通敌卖国还宽恕其家眷的,这不是委婉的承认他下错圣旨了吗?
皇上绝不同意。
崇国公他们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而替文远伯府翻案的第一步,就是帮云初保住家人,否则人都被杀光了,皇上就更不会让他们替文远伯府翻案了。
文远伯好歹是自尽的,其他人可是被送上断头台的。
只是说服皇上太难了,上官暨也束手无策。
沈钧山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计。”
太子病重不治,皇后出宫到大佛寺替太子祈福,还算了一卦。
挂上说太子病重乃因福报不够,需皇上替他行善积福。
皇上积福是向百姓施恩。
只是朝廷今年是多灾之年,今儿这里干旱,明儿那里洪涝,国库都被折腾空了。
朝廷就是想施恩,也没办法施。
皇后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大赦天下四个字被送到了皇后耳中。
对!
大赦天下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皇后回宫后,就去找了皇上,皇上距离上一次大赦天下已经有十年了,也该大赦天下一回了。
皇后苦苦哀求,皇上答应了。
一般小罪直接就放了,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则没那么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朝廷放他们一条生路,判流放千里。
当然了,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叛国,肯定有人背后出阴招,未免文远伯府死灰复燃,要皇上在大赦天下之前砍了文远伯一家。
不过皇上是为太子积福才大赦天下的,大臣一说这样不利于给太子积福,皇上就心软了。
放了那么多人,最后因为杀文远伯府一家而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流放千里,不比死了轻便。
就这样——
文远伯府一家算是保下了。
云初得知这消息,喜极而泣,向上官暨道谢。
云初要跪下道谢。
上官暨不居功,赶紧将她扶起。“安姑娘谢错人了。”
云初望着他,满脸疑惑不解。
不是他们,她娘和兄长能借着皇上大赦天下逃过一死吗?
她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上官暨笑道,“文远伯府能保下,是沈兄的功劳,而非是我。”
之前过招,他就认定沈钧山是大将之材。
这次救文远伯府,沈钧山的计谋手段更是让他惊艳。
沈钧山站在一旁,脸上刻着“没错,就是我”几个大字。
云初一脸错愕,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是沈钧山帮她的,她怕他使坏,都没敢和她说这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初给沈钧山赔礼道歉。
沈钧山端着架子道,“你住慈云庵不是长久之计,不安全,来往也不方便,我看你还是搬进我冀北侯府住吧。”
云初望着他。
上官暨也看着他。
沈钧山轻咳一声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是去给我表妹做丫鬟!”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贸然住进冀北侯府,肯定会惹来非议。
他不在乎名声无所谓,可云初不能不在乎,还有冀北侯府也得在乎。
云初现在毕竟是在逃犯人,凡是要低调,即便是她娘身边,也有露馅的可能,在确保云初安全的情况下,知道她身份的人要越少越好。
他思来想去,放在表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安排上官暨觉得不错,云初还有点抗拒,但沈钧山才帮她救了娘和兄长们的命,又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不识抬举。
就这样——
云初到了沈钧山的表妹颜宁身边做起了小丫鬟。
为了掩人耳目,颜宁是在街上买下颜宁的,花了二十两银子。
赐名檀儿。
云初不肯告诉沈钧山。
可沈钧山想知道的事,总能想办法弄清楚。
随她娘的姓。
沈钧山猜云初没法解释,也没有刨根揪底,因为他有更好奇的事,“你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你什么忙?”
文远伯府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骗他,沈钧山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云初已经忘了告诉沈钧山她姓李的事了,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她伸冤,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沈钧山就过来了,回复被打断,她正一肚子气呢。
好在崇国公世子答应了。
他满京都的找她,逼的她客栈都不敢住,躲去慈云庵了,她能和他说实话吗?
再说了,她对外都宣称姓李的。
她姓什么对他一点都不重要。
他为什么跟吃了爆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心头一松,沈钧山的质问就扑面而来。
那几近喷火的眸光,云初看懵了,道,“我姓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显然她对崇国公世子说的才是真姓,对她只是忽悠。
都骗他都不生气。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一样是偷他锦袍的贼。
沈钧山嗓子一噎,脸上怒意凝固,没有消散,一股脑的全跑心底去了。
是啊。
沈钧山的嗓音几百年没这个高过。
云初告诉他她姓李,告诉崇国公世子她姓安。
对她横眉怒目,对崇国公世子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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