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鸿

柳左停下身形，倒吸一口气，嘴中喊了一声“山蛇王”后，胡乱抹了一把脸死死盯住前方。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情形顿时严峻几分。

这条看着纤细的“小蛇”却是这群山蛇之主。往往山莓生长之地，必有山蛇窝，但山蛇窝却不一定能诞生山蛇王，没想到极难诞生的山蛇王，在此地竟是有一条。

少女呜咽，令人动容。

孩童收回视线，转头望过少女手心中的木簪，然后一手指向那条小蛇，开口道：“这条小蛇能归我吗？”

白灵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听他所言，应该会出手相救，当下点头不已。

孩童喜出望外，拧了拧双手手腕，然后望向对岸那条纤细小蛇。

兽类本就灵敏机警，对于一些看不清摸不着的气势有些天生的敏感，见孩童望来，双眼露出喜色，当下这条小蛇身形望后缩了一缩，然后又向前爬了一爬，重新立于迟白芷脚跟边。

孩童向前方轻轻伸手，口中念了一声“走水”，然后淳淳流淌的溪水如龙吸一般，由溪水至上空，凝成一条线，最后汇聚成一大团，凝而不散，漂浮在空中。

孩童手指一瞥，空中水团轻飘飘飞了过去，然后水团在迟白芷脚跟边，砰然一声中炸裂开来，水花四溅。

山蛇来不及躲避，丝丝缕缕水花溅射在蛇躯上，全部在地面蜷缩起来，有数条已是原路返回，慢慢爬行回去。而那条纤细山蛇王却不躲不避任由水花洒落在身躯，相比这些普通山蛇滚地蜷缩，山蛇王来的好的多。

它红信吞吐间，蛇身一弓，狠狠盯住对岸孩童。

孩童呵呵一笑，再次抬起手，如先前一般，空中再次有一团溪水漂浮，最后对着纤细小蛇所在之地飘去，漂浮速度较之先前云泥之别，眨眼间已是到达纤细小蛇上空，然后狠狠向下压去。

在水团漂浮过来时，小蛇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向迟白芷躺在鹅卵石上的脚后跟，只是蛇头刚刚触及，便被这团水一把扣住，最后漂浮在水内。

按理说山蛇隶属大山之间，往往入水便无法存活，虽说这是一条山蛇王，对水并无任何惧意，但是此刻身处这“一团水”中，却是依旧口吐红信，蛇身在内里四处游走，但就是无法走脱而出，有些神奇。

孩童伸手到最空中，轻轻一招手，这团水轻飘飘落到手中。低头望向手心，纤细小蛇已是不再乱窜，弓起蛇身双眼死死盯住孩童，好似通灵模样，孩童却是兴高采烈打量这条小蛇，小蛇最后只能颓然垂下蛇头，摇摆着蛇尾，可怜兮兮。

孩童低头问道：“不跑了？”

小蛇尾巴摇摆的更加频繁。

孩童收回手掌，然后这团水啪的一生炸裂开来，小蛇最后重新落在地面，蛇身好像全然没有被水触过，落在地面并没有将尘土附在身上。

小蛇落地一瞬，蛇身本能的朝后滑过数尺，然后又是调转身子滑到孩童跟前，围着脚跟边打转。

孩童弯腰伸出手，小蛇顺着手臂爬了上去，最后扑入胸口衣裳内。

见山蛇已被解决，全部顺着原路返回，而山蛇王也是被其收复，柳左与白灵不约而同快步淌过溪水，到了迟白芷跟前。

柳左蹲下腰，然后伸手拨开迟白芷裤脚，小腿处有两个细小的圆孔，圆孔结有血痂，而在圆孔下方接近脚跟处，有一滴黑色状的液体附在腿上，液体好似滚烫，已经将皮肉破开，丝丝黑线顺着脚跟向上蔓延开来。转头望向溪水中，迟白芷面色惨白。

柳左将迟白芷小心从溪水中捞起，然后将之平躺放在鹅卵石旁的土地上，转头望着孩童和白灵焦急道：“这毒性太强了，已经扩散开了，再过一会全身都会是这种黑线。”

白灵拔腿往前方跑去，刚抬脚就被柳左一把拉住，她转头梨花带雨，厉声道：“你干什么？！我要去采山莓救他！”

柳左手指脚跟边丝丝缕缕的黑线，开口道：“这是山蛇王的毒液！你认为山莓会有效果吗？！”

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山蛇王我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是听镇内一些见过的老人都说过，山莓对于山蛇王的毒液并不能解，甚至会起反作用更加恶化。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毒性太强，会同化其他东西，而且见到山蛇王的人只要被咬一口，绝无生还机会，至少咱们小镇里面没有，哪怕一个！”

语罢，少女呆若木鸡，梨花带雨，最后轻轻蹲下身子，望着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迟白芷，双手合十好像开始祈祷。

柳左猛然站起身子，一步跨到孩童跟前，双手扶住孩童肩膀摇了摇，开口道：“你不是仙人吗？！能不能救救他？！”

然后回头瞥过一眼迟白芷，咬了咬牙沉声道：“如果能够救下小白，我愿意跟随你们回去，不管当牛做马，还是如何，我都愿意，只要你能救他。”

说至最后，少年嘴巴微颤，“求你”

蹲在地上的白灵，闻言瞥了一眼柳左，她有些惊讶二人的感情，万万没想到已经好到这种地步，能够置自身安危不顾。顿时也对柳左高看了一眼，不再觉得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土财主”。

想了想，白灵开口道：“簪子给你，我不要什么人间富贵，只要你能够救救他！”

怀中小蛇伸出脑袋，四处张望后，觉得好像没有怀中舒服，又再度缩了回去。

孩童伸手轻轻拍了几下胸口，摇头道：“其实仙人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无所不能，我年纪尚小，术法不算太高，现在也不过是二境而已。就算知道一些普通的什么‘走水’、‘入云’一类的入门术法，也救不了人。不是不救，实在是不会救，我只能帮你们暂时封住他的经脉，但是时间也不能太长，太长的话效果反而会变坏。”

柳左飞快接过话茬，开口道：“多久？”

孩童伸出有些胖乎乎的小肉手，将大拇指收在里面，举起手来。

柳左一眼望去，四根手指立起，他试探性问道：“四天？”

孩童闻言面色一红，没想到竟是算错了数，将小拇指弯下，开口道：“三天。”

柳左猛然对着自己脸颊狠狠拍过，泪水顺着通红眼眶流淌而下，有些泣不成声道：“小白”

白灵转头望向孩童，将先前重新插放在青丝里的发簪狠狠抽出，一把递了过去，开口道：“给你！给你！你救救他好不好？！”

从这山莓来看，就有着七株生长，而蛇群也是有六十条之多，怎么早先就没想过这山蛇王一事呢？

化道分两边，明摆着是将迟白芷贡献给山蛇王进食，而且蛇王毒性更强，先前拼死将迟白芷拖到对岸，虽然会被蛇群扑涌，但好歹还有着一丝生机。如果被这山蛇王咬上一口，那可真是山莓都无用了，只会毒素蔓延最后难受致死。

柳左啊柳左，刚才就该早一点将小白拖来对岸的，这下可真是万死一生了。

一把将少女重新扯回岸上，柳左望着近在咫尺躺在溪水中的迟白芷，狠狠揉了揉眼睛，颤声喊道：“小白！小白！你快醒醒，千万别再这里”

还没说完这一句，少年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嘴巴，然后转头望着一连迷茫、喜色的孩童，狠狠斥声道：“都是你！如果不是有你这么个累赘，以小白的气力怎么会被这山蛇咬中！要是他有个好歹，我一定”

抬手做势要打，孩童也是不躲不避，只是望着溪水中的迟白芷眨了眨眼睛，柳左顿时泄气，颓然松下手掌，转头望向溪水。

柳左死死盯住这条纤细小蛇，小蛇缓缓而爬，不多时已是爬至迟白芷脚跟边，它立起身子看了一眼脚跟后，转过头望着对岸吐着红信，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好似人一般。

柳左见这山蛇王静静打量这边，当下双手抱头，慌乱异常，嘴中念叨“完了完了”。

在道路被分开后，有一条极为细小的山蛇缓缓向迟白芷脚边爬来。

这条山蛇较之其余，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约莫占了成年男子手臂长短三分之二左右，极为纤细，仅有一指宽大。

白灵捂住嘴巴，眼眶泪水顺着吹弹可破的脸庞流淌而下，然后转头望向柳左，颤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柳左颓然摇了摇头。

白灵将孩童赶忙放下，眼眶陡然通红，一只脚连忙踏入水中，想着前去救人。

身旁柳左将白灵狠狠一把拉住，厉声道：“你是过去送死吗？！”

从小在山间晃荡，和听过一些镇内老人所说，这山蛇虽然惧怕水火，但是只要是它们盯上的东西，如果有人想要强行夺走，它们必定会倾全力来应付，哪怕是扑火淌水。

望着迟白芷脚跟旁密密麻麻的山蛇群，柳左急的在岸边打起了转。

岸边密密麻麻的山蛇群，突然分开，一左一右，中间留出一条尺许长的道路。

一头狠狠摔入溪水中，带起一片涟漪，一只脚在水中，一只脚却是依旧倒在鹅卵石上头。

大概是瞧着少年已是被毒液毒倒，山蛇不再接连扑上，而是在少年脚边静静停留，密密麻麻，红信吞吐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双脚刚踏上对岸时，却闻一声巨响，转头望去发现迟白芷一头扎入溪水中，生死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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