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找我

季青想了想说：“这家人太复杂了，从钟显爷爷辈到他这一辈，三代五口都是人贩子，是个家族产业。除了这个，钟显两个没成年的堂弟妹，也曾经被李益的姑妈唆使，组成一个小团伙，在2014年，在宿江，试图装做一个年轻妈妈的家人，抢她的婴儿车，被路人当场抓住。”

“钟显的堂弟妹现在也只有一个成年的，就一直没负过责任吗？怎么又跟李益家扯上了？”俞生说。

“这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不过看样子近年关系差多了。”季青说，“当时那两个是真正的孩子，说是，没有妈，爸爸交了笔钱就了了。当年一个十来岁，一个就更小了，也不能留案底，连照片都是保密的，当时只能批评教育几句，就放了。”

“这么大的孩子了，不会是遗弃的吧。”院长嘀咕道。俞生盯着监控视频，一直紧锁着眉头不说话——不为别的，因为视频的画质实在是太糟糕了。文冠取来了路口的监控，也只能看清这两人是从一辆公交上下来的。

若说一定有隐情，那就是这个青年人身上的迷彩纹棉袄，他昨天就见到钟玉穿过的。这个身影，也在他心里和钟玉的影子合了拍。可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不止一件，还是两件事在一起。

众人纳闷着，俞生对蒙锐说：“我去请宋老师来吧，我都好久没画了。”

蒙锐看着他，说：“不急，你——可以去跟那个小姑娘聊一聊。”

到了此地，只见一道绿影，原来是俞双紧随其后。双儿在这里见到哥哥一行人，还自嘲似的道了声“新年好”。随即走进院中人群，本要采访蒙锐，蒙锐摆摆手，她便举起录音器问院长。

原来一大清早，福利院刚开门，就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茫然地从大门进来，直到现在，滴水不进，只字不言。蒙锐和护工们哄了她半天，觉得情况不简单，这才调出了早上的监控录像。原来早在5点多钟，小姑娘被一个青年人带来，一直在门外的马路上徘徊。后来青年人离开了，小姑娘就自己走进了大门。

俞生只好作罢，叹道：“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戏在后头了。”

03

到了中午，久等蒙锐不回，忽然接到他一通电话，原来是福利院有了情况。组里没什么人手，季青急忙召唤了文冠和杜仲，直接在福利院汇合。

02

来到走廊上，在栏杆前向下一瞧，只见院子里也没人。季青却说：“那就是他们家人了。”下了楼，只见门厅沙发上果然坐着两个女人，两个男人，都是哀哀怨怨的模样。俞生定睛一看，心头一紧，拉着季青退后了几步问：“那两个不是李益的妈跟老婆吗？”季青点点头：“还有他的两个弟兄。”说着上前搀住老人家道：“早叫您老人家雪天不要来，跌跤子怎么办？这个身份，人家又不会可怜你，能积点福不好么？”这时候队里的文书朱缨从院子里走来，先把外面墙上糊的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撕了，揉烂了扔在地上，气冲冲地进了厅子说：“你们又来了？你们还天天来？前些年一声都没吭过，以为你们改好了，现在看别人的儿子也进来了，听他家人说关几年就放走，你们就信，就觉得你家儿子要冤枉一些？跟你儿子一比，满雀公峰上埋的都是冤魂了!”

李益的老婆打断她说：“你要是说这话是谣传，就麻烦你们把姓钟的那小家伙枪毙，按着我老公的样子来判，不然你们就是草菅人命!都是拐子，谁还比谁不冤了？!”

“照片保密？”俞生低下声音，“但是，有没有照片？”

季青回过神来，问他：“你是病糊涂了，这种照片当然要保密的!刚才朱缨姐跟他们说的什么受害人证词，她只见过证词，连受害人的名字都不能知道，我是只知道名字都对不上真人，蒙组长认识真人都查不到住址，不然怎么叫规矩呀。”

这一家人听了又乱作一团，两个男人听了连忙说：“无凭无据的，都隔了十年了，你们就要抓人啊？”这时早来了十来个保安，说着“你都在这里了还要什么凭据”，再加上四个保洁阿姨，抡着扫把，一路撵着啐着把他们弄走。朱缨乐得清静，忙接了扫把帮忙打扫门厅。俞生又起了病意，一把扶住栏杆犯头晕。季青走过来问他：“病成这样还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呢？”

说着两人上了几步台阶，在拐角处，俞生说：“还是上个案子的事。钟家其他人查了没有，有没有案底？”

季青忙上前说：“判成什么那是法院的事，你往我们跟前闹什么呢？你老公的人品，你真不知道？”

李益的妈挣开手，冷笑着说：“我们现在还是不是群众？人民群众来监督你们，叫你们好好查案，哪还做错了？劝你们好好讲话，哪个敢推我一下，就有戏唱了!”

还没到全员到齐的时候，天色又早，院子里满是空车，一个人也没有。走廊上的内勤们也跑空了，隔着窗子，只看见季青坐在办公室里理案宗。俞生进来问她：“这几天几个人在？有什么案子没有？”季青说：“蒙组长一直都在，今天早上临时去福利院了，肖警官在医院，文冠跟杜仲晚上来轮班。也没什么事情。”俞生见了她手上的案宗，忙问道：“这些是什么案子？有没有丢小孩的？”季青笑着说：“这些都是去年的案子，我再看一下。没有新丢小孩的案子了，就怕着这个呢。去年都快过去了到了了还丢了一次，今年再也不想丢了!”

正说着，听见外面有人吵。俞生像离弦的箭似的冲出去，见走廊上没人，又悻悻地回来了。季青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新人贩子没有，怎么看你像预备着似的？”俞生问她：“你没听见声音吗？我都听见了？”季青停下手，细一听，摇摇头：“什么声音？”俞生忙说：“有人吵架呀!”季青听了，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长尾夹下来，细细地夹，头也不抬地说：“那是他们家每天早上来拜年。”一时抬了头，见俞生脸色实在很难看，这才抄起长尾夹出去看了。

季青甩开手扭头便走，拉着俞生说：“不待了，办公室的茶叶就剩一点点底了。”

俞生却拉开她，走到老太太面前说：“唱什么，十年前的戏就是这个戏。你不要望你儿子，我跟你们全家说话。我们这里但凡报案的，或者被当成嫌疑人传唤，哪怕关了十几个小时的，只要不动手，哪一个不能叫不能嚷？怎么你们儿子是实打实的犯人，你们底气倒是最足的？钟显怎么判为什么要跟李益比着来，难道你们两家从来都较量着做生意的，比谁的罪重，比谁死的快一点？钟显他爸早就撵上你儿子了，着什么急啊!你们两家这么有渊源，你老太太不会不知道底细吧？你的那两个儿子，又唱过多少好戏呢？”

朱缨也冷笑道：“这几天才查的案宗，我记得李益那案子上还真有受害人提过什么奶奶叔叔的呢，多谢您的监督!”俞生听了，一手携着老太，招呼季青：“请蒙组长回来!把文警官杜警官也叫回来!让肖警官带特警埋伏着，跑出去一个就现抓一个!”

01

原来那张截图上别的景物还算模糊，只有人群中的一张脸正朝着探头看，遮挡着的绒帽围巾，在俞生眼里就当是不存在，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人就是钟玉。

人在病中，思路和往日不同。俞生这回也是受的剌激太大了，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想通，第二天一早病症全回来了，还挣扎着去了重案组，脚软骑不了车，就坐的公交，一路像梦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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