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葬

热度烫得我不轻，后背发疼的我双手举过头顶圈住莲生烧的焦黑的骷髅头，“咔嚓”一声，骷髅头被火烧的焦裂，经不住我手上的力度从我胸前滚到地上。\r

“咯咯咯……木香，你逃不掉的。”黑色骷髅看着我说，然后它还紧紧箍住我的一只胳膊忽然松开，从自己胸前脆裂的胸骨里抠出那里唯一一块白色渗血的断骨硬塞进我嘴里。\r

断骨带着浓烈的骨香，它一进到我嘴巴就像有意识似的自行滑到胃里。\r

“丫头……活下去……”，虚弱近无的沙哑声响起，原本没了气息的二狗爷爷挣扎着爬过来抓住黑骨：“带着木牌去找龙湖……天水一街……一号找……”\r

“爷爷……”，我以为爷爷没事，正待高兴，他却拖着莲生黑骨直朝火里去：“不要……”\r

我快步大跑上去想要阻止，不料爷爷和莲生黑骨双双步入火里的一刹那，快要熄灭的火堆忽然温度如熔浆一样升高崩出火花。\r

“轰隆”，火堆爆炸开，黑灰、皮肉和碎骨如急雨一般纷扬簌落，我眼前一黑晕过去。\r

哗啦啦……\r

猛烈骤急的雨水用力打在我脸上，脸辣辣的疼，我苏醒过来，湿透了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眼前。我拨开发丝，在暴雨中忍痛一根根拔掉莲生插在我喉咙上的断指。\r

处理掉指头，我跌撞着爬向爆炸后的火堆。那里，被这场暴雨冲刷如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双手抓进泥土，紧紧握成拳，然后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贴到地面，仿佛这样就能重新感觉到爷爷。\r

“爷爷，好冷”，我低声呢喃呻吟，希望爷爷能像从前阿爸虐待我后，我跑去找他的时候那样拍拍我的头，给我处理伤口，做一桌好菜，我们爷俩围坐在庭院里的小桌伴着清风明月饮酌。\r

……\r

雨下了彻夜，我仿若雕塑。\r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我眼睑，我摸着眼睛恍如初醒。\r

天……亮了……\r

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我苍白着脸发抖，拖着仿如被暴雨淋湿后生锈了的四肢站起来。骨骼摩擦咔嚓作响，我缓慢走到灰堆的地方跪下捧起那的土，在旁边挖了一个小洞埋上。\r

“爷爷，我找不到你的身体，只能用这捧沾了你血水的泥土代替”，我找了个扁状的树丫插在土上，咬破指头用血书上二狗爷爷四个字。\r

重重像土堆磕三个响头，我在心理对二狗爷爷郑重承诺：我一定会活下去的。\r

最后看一眼土堆，我一瘸一拐地朝村子里走。\r

昨夜动静那么大，我又是这幅模样，再加上阿爸的死，接二连三的出事，村民一见到就冷漠地慌忙避着走。\r

我不在意的一笑，呵，我从来不是这个村子的人。\r

回家粗略拾掇了下自己，我收拾上几件衣服，在看了这个曾经的家最后一样，我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开。这也从不是我的家……\r

去二狗爷爷家给他心爱的花花草草浇了水，又把他的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后，我背着行囊来到村口头也不回的踏上村子里每两日来一趟的唯一一辆班车。\r

乘着班车经过通向村子的路相邻的另一条岔路，我怔怔发愣，就是在那里，阿娘带着我被阿爸买来，后来阿娘又独自走失了的地方……\r

……\r

用两天时间换乘好几趟车后，我捏着挂在胸前的木牌站在龙湖市天水一街前的牌坊下，忐忑不安。\r

二狗爷爷让我拿着木牌来这，其实当时我根本没听清爷爷让我来干什么，是找人？还是找什么东西？还有我脖子上的木牌，又有什么特殊的？\r

这块很独特的木牌，样式古朴，上面有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古老文字。\r

二狗爷爷把木牌给我的时候，正是和莲生闹得最凶的时候，我也没有静下心来细致的看过，只知道它是二狗爷爷家祖传的护身符。\r

这两天在车上，我才发现，心绪烦躁的时候，只要摸着这块木牌，躁动的心很快就能得到平静。\r

反正来都来了，就去看看，总不能半途而废！我暗暗鼓舞自己，深吸一口气，朝天水一街走去，踏上未知的未来。\r

……\r

天水一街是条很古老的街道，方才牌坊边的记载它足有六百年历史了，这里所有建筑都保留着原始风貌，街道两侧都是琳琅满目的特色小商铺，我走在街道上，仿如走进了瑰丽热闹的古代街市。\r

茶馆、面馆、当铺、客栈、酒楼、成衣铺、纸铺、药铺，包子铺，甚至还有已经很少见的用手工制作的金银铺和染坊……\r

我一家家找过去，四号，三号，二号，原地打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找到爷爷所说的一号。在原地又转了几圈还是找不着后，我走进左手边的面馆询问。\r

面馆老板面露古怪，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打量我。我紧张得扯高领口，以为是我脖颈上莲生留下的指洞吓着了他。\r

我遮上指洞后，那面馆老板还是一言不发，直把我看得心里发毛，我甚至都想不礼貌的掉头走掉。\r

就在我想把这个念头付诸实践的时候，他终于看够了似的，大发慈悲地放过我指着对面当铺和包子铺后面道：“喏，从那绕过去就是。”\r

得到答案，我忙不迭逃离这个古怪的面馆老板，朝他指的地方而去。\r

穿过当铺和包子铺，我忽然发现这条街道的每三栋楼之间似乎都呈一个倒三角型布局，就像我现在去的一号，和二号的包子铺和五号的当铺就成一个倒三角。\r

真是奇怪的布局！我暗暗想到，难道古人也懂三角形稳固的特点，所以就连街道也要按照三角形状督造？疑惑中，我终于来到传说中的一号，然后，我彻底傻眼。\r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家棺材铺，棺材铺门大开，厅堂里摆着各式木材棺木。\r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我在意的，真正叫我在意的是，这间棺材铺门面破破烂烂的，屋檐微微倾斜，窗子和大门上有不少虫蛀的痕迹。\r

棺材铺门前挂着一个白色走马灯，走马灯旁边歪歪斜斜竖着一块被虫蛀的少了半截的牌匾，我走进了才看清，那上面被风蚀了的模糊字迹书内容，长生棺材铺。\r

我忍痛一个个扭断它的手指，刚扭完一只手五个指头就已经痛的直冒冷汗。\r

额角豆大般汗珠不停滚落，我有点使不上力了。\r

“没用的”，骷髅跳到我眼前摇头晃脑的尖厉的道：“我们长在一起了。”\r

不用看，我都可以想象出如果莲生没被我们烧了，一脸娇媚嘲讽我的表情。我气急，伸手拽住骷髅放到脚尖，跟着一脚把骷髅踢进还烧着的火堆。\r

那骨架一看骷髅被我踢进火堆急了，它冲上来抵住我十根指头插进我喉口。鲜血留下，疼痛传来，它只要再多使上一分力就能直接插爆我气管。\r

使出全身力气将莲生推进火堆后，我回身跑去提来爷爷带来的夜息香，一股脑浇到火里，然后连木桶带瓢一同砸向火里的莲生。\r

火一遇上夜息香噼里啪啦燃烧得更加猛烈，莲生在火里凄厉四叫。\r

我无力地摊到在地上，全身汗流浃背：“爷爷……”，我爬向爷爷，地上的碎石和枝丫划破我裸露出来的手脚。\r

“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咯咯咯……”，骷髅愈发嚣张，兴奋地在地上蹦跳。\r

嘴巴里从喉咙晚上都是白骨香，“恶”，我慌里慌张的半趴地上用手指扣喉咙，企图把骨头吐出来。\r

连带爷爷回家都做不到，木香，你太没用了。我哭得辛酸又绝望，渐渐变成嚎啕大哭。\r

就在我专心致志哭的时候，突然，已经快燃烧殆尽的火堆里爬出一具烧的七零八落的黑骨架，它趁我不备，从我背后勒住我脖子，莲生骨架上滚烫的温度烫在我身上发出滋滋声响。\r

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我大哭着抱住爷爷，颤抖的摸上爷爷胸前的大窟窿。哭到不能自已，我哭着捡起被莲生掐爆的爷爷的心脏碎末，一点一点塞回爷爷胸膛。\r

爷爷最喜欢窝在家里的老藤椅里晒太阳，而不爱往外跑了……他肯定很不喜欢睡在这。\r

“啊……你去死吧”，陷在悲伤里的我怒火滔天，一把抱住她腰蛮牛一样推着她往火堆里去。\r

烈焰灼伤我的手，硫酸腐蚀一样的痛。但我不管不顾，一心只要她死，灰飞烟灭。\r

我要把爷爷带回家！\r

脑袋无比坚定的闪烁着这个念头。\r

我一手捂在爷爷胸前不让心脏碎掉走，一手扶住爷爷胳膊搀在自己肩膀上，努力试图站起来。“砰”，连摔了好几次，我无力的捂脸低头缀泣。\r

我疯一般冲上去接住爷爷倒下来的身体：“爷爷……爷爷……”。爷爷闭着眼睛，胸前一个大窟窿，他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r

“哈哈哈……，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莲生猖狂大笑，声音拖得又尖又细，仿佛被割喉时的老母鸡，阴森戾戾。\r

她掐爆手里的心脏，鲜血溅上脸庞，她又伸出长舌头舔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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