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死诗

大堂里，我靠在楼梯边上，张雪雪蹲在我旁边，抠着指甲盖，不敢说话。\r

周小米吸了一口气，走上楼梯，望着那扇实心铁门，伸出手叩了两下。\r

无人相应。\r

“有人死了！死人了！”周小米捏着嗓子用哭腔大声叫喊。\r

“砰！”二楼的实心铁门终于打开，瘸腿老头一跛一跛地走了下来，停了一下，他转身走回去，重新提了一把斧头走下来，然后关上了门。\r

李乐一直缩在墙角里，抓着一根木条。\r

瘸腿老头走过，李乐举起木条，狠狠地砸在老头脑袋上。\r

木条碎裂，瘸腿老头没有倒下，双目怒睁，怪叫一声举起斧头往李乐劈去。\r

李乐大惊失色，急忙避开身子往后跑去。\r

无法想象，一个干瘦枯巴的老头子有如此大的力气，斧头劈空，砸到地板上，顿时打起一阵火星，地板裂了开来。\r

李乐如一只丧家之犬，惊慌地窜来窜去。\r

被激怒的老头一声声怪叫，死追着李乐不放，眼看着就要将李乐逼近墙角。\r

“周小米，在腰带上！你他妈的麻溜点啊！”李乐怒喊道。\r

事实上，周小米已经早早地跟在后面，却无法下手，这老头跑得极快，按着这速度，参加奥运会也绝壁能取得前三的名次。\r

“李乐，你停一下！”周小米喊道。\r

李乐已经被逼到墙角，眼看着老头怒叫一声，举着斧头又要劈下来。\r

周小米弓起身子撞过去，一记漂亮的抬腿蹬，击打在老头下颚上，老头立不稳身子，摔在地板上。\r

周小米伸出手往老头腰身上摸索了几下，用力一扯，带出一把黄灿灿的钥匙。\r

“走！”周小米喊道。\r

张雪雪和我已经在二楼候着，李乐狼狈地打了几个滚，跟在后面跑来。\r

地上的老头已经爬起身子，见状，凄厉地怪叫，拖着斧头冲过来。\r

“唧呀”一声，铁门打开，周小米率先扶着我走了进去。\r

李乐已经跑到楼梯口，喘着粗气。\r

张雪雪咧起嘴，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拉上了铁门。\r

李乐呆了一下，眼看着铁门冷冷地合上。\r

“张雪雪，婊子！你给老子开门！”李乐在门外吼道。\r

我有些惊呆，看着张雪雪。\r

“周小米，开门，他会死的。”\r

周小米叹了一口气。\r

铁门外，已经传来李乐的痛呼声，以及利器剁在骨肉上的“咔咔”声，让我想起市场上的猪肉贩子，手举剁刀，狠狠剁在一截排骨上的情景。\r

“小米姐，对不起......是他想要害死我......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好怕......”张雪雪捂着脸说道。\r

“演得很好。”周小米淡淡吐出一句话，拍了拍我的肩膀。\r

人心是什么，情深义重？知恩图报？亦或是心胸宽广？\r

我有些颓丧，扬起手，很干脆的，啪啪，扇了两巴掌在张雪雪脸上。\r

“从现在起，麻烦张小姐离我们远一些。”\r

张雪雪有些愕然，随后又垂下头抱着膝盖哭泣起来。\r

周小米冷笑了一下，扶起我，往里走去。\r

二楼里处，并未像一楼大堂般宽敞，很拥挤，顺着一条黑漆漆的走道，见到一扇老旧的木门。木门门头上，贴着一张黄符。\r

木门推开，弥漫出一股带着腐气的腥臭。\r

“尸气。”周小米说出两个字，掀开一张隔着的布帘。\r

我看去，身子发麻。\r

一大摞的碎尸，凌乱地堆在一处，我看到了吴琼的头，赵天建的头，各种切口的断手短腿，不知名的器官碎肉，干枯的挤成一团团，有些已经臃肿地泛起白毛，生出了蠕动着的尸蛆。\r

周小米蹲下身子，缓出一口气，拾起一只只断手，列在旁边。\r

“十二只手，六个人。”周小米皱着眉头道。\r

“胖子，吴琼，赵天建，胡樱，不是只有四个人么？”我看着周小米甩去黏在手上的尸蛆，哽着喉咙说道。\r

“加一个，逃跑的胖妇人。那也只有五个，李乐的尸体自然不会在这里。”\r

周小米转身走去碎尸堆，捏住鼻子，用手使力翻了几下，揪起一个干瘦的人头。\r

扁脸，脸部肌肉下垂，两边颧骨凸起，很标准的老人面相。眼睛怒瞪着，有些死不瞑目。\r

周小米捏开他的嘴，室内昏暗，只得将两根手指伸了进去。\r

“有舌头？眼睛还在，那便说明不是女鬼杀的。”\r

“我觉得，这个死掉的老头，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引路人。还有一点，这些碎尸，都被炼了尸油。”\r

周小米说完，伸出黏满碎肉的手，在我身上搓了几下。\r

......\r

这时，实心铁门被砸得“砰砰”作响。\r

铁门外的老头已经丧心病狂起来，不断凄厉地怪叫着，斧头一次次地使力砸在铁门上。\r

张雪雪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r

幸好实心铁门非常牢固，除了被砸的声音大一些，一切无恙。\r

“这老头与女鬼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我们往前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r

穿过堆满碎尸的小房子，又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小过道。\r

小过道末端，又出现一道木门，比先前的要小许多，大概只有一米高。\r

木门推开，浓重的熏香味扑鼻而来。\r

我诧异了一下，小房间里比先前的碎尸房，要干净整洁许多。\r

房子正中，有口小棺。棺面上压着一张泛旧了的黄符。\r

我总觉得小棺在动，似有一只活物，不断在小棺里挣扎，蠢蠢欲出。\r

“它在里面。”周小米面色凝重，转头对我说道。\r

闻言，我心里打了一个咕咚，额头上的鬼印烫疤，愈加燥热起来。\r

“不用怕，棺木上的那张老黄符，应当是压制住了它，让它白日不能出世。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黑衣小女孩，应该是假扮引路人的那个老头，养的凶鬼。”\r

“找找看，还有没有线索。”说完，周小米在房子里熟练地摸索起来。\r

我靠在门边，四周望去，发现旁边老柜台上，放着一个瓦罐。\r

我抓了过来，发现里面装的是微微涩黄的液体。\r

花生油？糖浆？\r

线索若不把握好时机，总是会稍纵即逝。\r

我伸出尾指，勾了一些放到嘴里，尝了尝。\r

周小米已经回头，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r

“陆小甲，那是尸油。”\r

周小米抬起腿往我伤痕累累的右腿上狠狠地跺了一脚。\r

顿时，我凄厉而又幽怨的吼叫声回荡在大堂里。\r

周小米走下楼梯，走到我旁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r

“陆小甲，你怕疼吗？”\r

“还好......啊......”\r

张雪雪捂着脸，一边躲着李乐的脚，一边跑开。\r

“行了，先说正事，天快黑了。”周小米道。\r

李乐伸出手指，指着张雪雪，恶狠狠地骂道，“婊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死！”\r

“大爷，我们饿了，还有面吗？”周小米喊道。\r

依然无人相应。\r

周小米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缺队友，你若不去，我便自己想办法，不过，后头如果有线索了，请你不要来求我。”\r

李乐闻言，怏怏地垂下头。\r

周小米挥了挥手，示意安静。\r

“老头忙完后就上了楼，你们应该也清楚，这二楼的铁门，一天只开两次，送食物和收尸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引他下来。”\r

李乐闻言大惊，在自己身上不断摸索起来。裤子的后口袋里，他揪出了一朵白花，有些皱。\r

“曰你妈的婊子！你要害我，我弄死你！”李乐极度发怒，抬起腿往蹲在地上的张雪雪狠命踹去。\r

“送食物是他伪装的一道工序，收尸，我觉得，可能与那女鬼有关。”我说道。\r

周小米点点头，“李乐，若能引他下来，你尽力拖住他，我会去偷拿他的钥匙。”\r

“为何不是你引，我去偷？”李乐反问道。\r

“还有一朵白花，你拿哪里去了？”李乐已经动了怒，嗓音提升。\r

张雪雪依然抱着头蹲着，不敢言语。\r

“李乐，你最好翻找一下自己的身上。”周小米讪笑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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