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命

路上杨俊明小声告诉我，那个女人叫葛红翠，论辈分，他得叫一声嫂子。

村子不大，从东头到西头，有一百多米，也就一分多钟，我们到了出事的那家。

院门口围了一堆人，却没人说什么闲话，偶尔能听到两声，声音也很低，听不清说什么。

“嗯！”

我哼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尸体。

尸体不对劲，谁都能看出来。

现在是夏天，二丫却穿了一件冬天才穿的花棉袄，这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门框不高，套上上吊绳，高度再次降低，不至于吊死人，尸体的脚尖还挨着地呢！

疑点三是尸体的脚不对劲，上吊的人，脖子套入绳套之后，会下意识的挣扎。尸体脚尖挨地，正常情况下，脚趾甲由于挣扎，会出现破损，可这具女尸，脚尖很干净。

疑点四，女尸不只是脚光着，腿也光着，我有些怀疑，女尸的下半身根本就没有衣服。

只不过是由于花棉袄很大，遮住了女尸的大半身体，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看了一会，我收回目光，转而开始打量杨德明，他的反应不太对。

正常情况下，村里有人吊死，要么报警，要么私了，他在这看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

“大伯，怎么办？”杨俊宁打破了沉默。

杨德明没反应，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伯？”杨俊宁见状又碰了他一下。

“嗯？”

杨德明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尸体后，回头盯上了我。说道:“顾大神，你也看到了，又出事了！”

我没吭声。

杨德明脸上有点挂不住，给杨俊明使了一个眼色。

杨俊明有些为难，顿了一下才开口:“顾先生，您看？”

杨俊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看也不正常！”

我一边说，一边来到尸体前，撩开了她的头发，一双充满了血丝，残存着一丝惊恐之色的眼睛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啊！”

葛红翠第一个受不了，尖叫了一声。

“闭嘴！”

杨德明瞪了她一眼。身体下意识绷紧，手攥成了拳头，围在院门前的人群也嗡的一声。

我没管他们的反应，重新将目光对准面前的女尸，向前一步，靠了上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

人死之后，眼睛内会印有生前的一丝影像，我想试试，能否捕捉到一丝影像。

“啊！”

可能是动作太突然，也可能是太过于极端，葛红翠被吓得又嚎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下来。我也被吓了一跳，稍稍走神，等我再将目光集中到那双眼睛，已经晚了。

一道道血丝外扩，连成一片，形成一块块血瘢。瞳孔向外发散，眼中唯一残存的，是一缕带着怨恨的情绪，和一道模糊不清的漆黑影像。

“哎！”

我觉得有些可惜，只差一点，就能捕捉到那道影像了。

松开手上的头发。那双眼睛重新被挡住，身后的几道呼吸声恢复了正常。

我没回头，拿出黑皮，把上吊绳割断，然后向前一捞，将尸体抱在怀中。回头说道:“该预备预备吧，灵堂灵棚搭起来，我看看日子，早点将尸体入土！”

说完，我抱着尸体往屋里走。

“二宝子，你张罗一下。领人把灵棚搭起来！”

身后，杨德明开始调派人手。

“对了，找几个胆大的女人，一会过来打理一下尸体！”我顿了一下，回头又交待一句。

农村的布局都差不多，抱着尸体回屋，把她放在炕上，我撩起花棉袄看了一眼，果然如我所料，下半身什么也没穿。

这个叫做二丫的女人，自己不想死，她是被人吊死的。十有**不是人干的，一会要找个胆大的女人检查一下。

还有，杨德明的状态不对，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杨俊明跟了进来，一进屋便问道:“顾北。这事不好办吧？”

“不是自杀！”

我指了指尸体，没有多说。

“哦！”杨俊明皱起眉头，好似有心事一样，不知道想着什么！

我俩一时间沉默起来，过了五分钟左右，院子里闹腾起来。有人往院子里搬木料，屋里也来了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两个六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四十多岁的那个我认识，就是葛红翠。

杨俊明替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没和她们客套，指了指尸体说道:“让你们来没别的意思，帮忙把衣服穿戴整齐，顺便帮我检查一下！”

“检查啥？”葛红翠开口问道。

“检查一下生前有没有和人睡过觉！”我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这三个女人对视一眼，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甚至还有点果然如此的意思。

尤其是葛红翠，眼里冒着光。

“咳咳！”

我故意咳嗽一声，把她们仨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冷声道:“检查归检查，但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检查的结果最好别告诉别人，否则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不确定！”

“不会不会，我们不是那种扯闲话的人！”葛红翠连忙说道。

“那行，检查吧！”

我指了指尸体，便转过身体和杨俊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忙活的村民。

“这骚蹄子，果然和人睡过觉！”

过了不到一分钟，便听到葛红翠略带兴奋的声音。

我听了皱皱眉，转过身指着尸体警告道:“好了，自己知道就行，都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否则的话，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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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我家没酱油了，我寻思来二丫这借点，一推大门就看见二丫吊死了！”葛红翠这会还没缓过来，低着头哆哆嗦嗦的。

“二丫是个寡妇，论辈分得叫我一声叔！”杨俊明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进院，便看到一个女人吊在门框上。

女人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花棉袄，脚尖挨着地，因为没穿鞋，一双苍白的脚丫子露在外面。

杨德明来到尸体前，沉默了半响，低声问道:“红翠，你发现时就这样了吗？”

比如杨德明，他叫我大神时，态度是居高临下的，他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供驱使的手下。

这次的事，杨俊明很想帮村里解决，就算是给他一个面子，我也不能提出离开。

从车上下来。我对小黑招招手，它晃晃脑袋，慢悠悠的下车，对我喵了一声，然后溜了！

“让让，让让！”

杨俊宁嚷嚷两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杨德明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我和杨俊明拖在最后，跟了进去。

话音刚落，杨德明带着刚才冲进去的中年妇女出来了，他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向村西头走。

我和杨俊明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卧槽！”

看着小黑消失在村里，我下意识爆了一句粗口。

杨俊明对我很尊重，打从黎阳一中事了，他很少叫我大神，私下里一直称我先生。

在东北，大神是一个中性词，有时甚至是贬义，略带一点神棍的意思。

“顾先生。没事吧？”杨俊明赶忙问了一声。

“杨哥，你别顾先生顾先生的叫了，我听着别扭不说，还显得生疏，你叫我小顾或者顾北都行！”我笑着说道。

杨俊明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行。那我叫你顾北吧！”

叫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飞奔而来，冲入祠堂。

杨俊明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顾先生，还走吗？”

“看看再说吧！”我随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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