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程圣人背锅
她孑然一身,以往觉得天涯之大,无自己的容身之地。可如今却不同了,在汴梁有个人在等候她。
哎!
怎么取舍呢?
郑州距离汴梁很近了,哪里可能会有马匪?
就算是西北的商道上,现在马匪也被大军来回两次给清剿一空了,这才有了那些商队的络绎不绝。
“原先去西北得拼命,现在倒好,去西北和去汴梁一般太平,人人都能去了。”
“是啊!如今西北这条商路算是废掉了。”
伙计们在唏嘘着,有的胡须斑白,可目光中依旧带着野望。
他们希望死在路上,而不是死在床上,在死的时候最好身边空无一人,儿孙远离。
这些人看透了这个世间,只希望不断去冒险,去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经。
“可是晏掌柜吗?”
前方来了十余骑,为首的盯住了晏月。
晏月是男装,但和伙计们相比,依旧是女性特征突出。
她看了看这些男子,点头,“我就是晏月!”
一个男子拿出号角吹了起来。
“你等何人?”
晏月策马退后,伙计们警惕了起来,冲到了她的前方,拔刀怒吼,“报上名号!”
这些伙计更像是老兵,在最后的岁月里想死在某一次厮杀之中。
他们的眼睛在放光,恨不能那些男子能拔出长刀冲杀过来。
可那些男子只是沉默。
稍后左边有马蹄声传来。
有伙计迎了上去,可那些人竟然有斥候。
“真是莫名其妙,这里可是汴梁边上,怎地还有斥候?”
伙计们想笑。
可等一骑在簇拥下近前时,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
“是沈龙图!”
沈安策马近前,微微颔首,“晏掌柜,久违了。”
……
陈忠珩依旧是每日跟在赵曙的身边伺候着,自己幼时的悲惨遭遇也渐渐消散。
人不能活在回忆里,那会让你不可自拔。
陈忠珩知道这一点,所以就告了两天假。
他换了便衣,一路出了皇城。
下午的御街上人流不息,陈忠珩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最孤独的一个。
他想念一首诗。
可想来想去,就只有沈安当年的那首朝朝暮暮。
哎!
他一路看着繁华,直至夕阳西斜,这才到了住所。
一路上他买了自己爱吃的羊头签,还买了晏月爱吃的卤肉。
可某的晏月啊!你在哪里?
他走到了宅院钱,摸出了钥匙,还对左边一个在大门外择菜的女人颔首微笑。
那女人也冲着他在笑,不过笑容有些古怪,竟然像是猥琐。
哎!
难道是某眼花了。
陈忠珩摸出钥匙,却发现没地方捅。
锁呢?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锁竟然不见了。
卧槽尼玛!
这是哪个小偷光顾了某的地方?
他不禁大怒,伸手推去。
半月前被他上过油的大门轻轻被推开,他嗅到了烟火气。
他抬头看到了厨房上的炊烟,心跳不禁加速,然后喊道:“晏月!”
“哎!”
晏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陈忠珩热泪盈眶,偏过头去。
夕阳温柔的笼罩住了他。
晏月端着菜出现了。
“你怎么……你回来了?”
“嗯!”
陈忠珩傻笑着,提起油纸袋,“你看某买了你喜欢的卤肉。”
“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某……某不知道啊!”
“……”
一切都在无言中。
吃饭时,陈忠珩问道:“要不等天气凉爽些再去西北?”
晏月抬头,“你能养活我吗?”
晏月有不少私房钱,但她更喜欢问问傻乎乎的陈忠珩。
陈忠珩只觉得心中欢喜之极,放下筷子说道:“能!某存了许久的钱。”
“那……我不去西北了可好?”
陈忠珩呆住了。
外面黑夜降临,他却觉得阳光普照。
……
武学的筹备比较麻烦,韩琦和沈安作为主事人只是掌总,曹佾就成了背锅侠,主持日常事务。
“兵法定谁的作为教材?怎么录取学生?要不要考试?还是举荐!这些谁能告诉某!”
曹佾要疯了。
他从早上一直疯到了晚上,随从纠结的道:“郎君,要不……去青楼兴许能有个好办法。”
这是苏轼的托词。
每当他去青楼时,总是能找到借口,最多的借口就是他需要去青楼寻找作词的感觉。
“不!去榆林巷!”
曹佾冲进了榆林巷沈家,见到庄老实的第一句话就是:“弄个火锅,多放辣酱!”
能在沈家这般自在的只有这几个,庄老实喊道:“二梅……火锅,国舅的。”
火锅的灵魂在于每个人的口味不同,经常来沈家混吃混喝的曹佾等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曾二梅对此门清。
“知道了!”
曹佾随即就去了书房。
“安北救命!”
曹佾一进来就熟悉的找到了沈安存放干粮的地方,摸出一块肉干在啃。
“国舅这是被谁给抢了?”
沈安刚吃完晚饭,很是心满意足。
“某……安北,定哪些兵书为教材?”
这个问题困扰曹佾很久了。
沈安皱眉道:“这个简单,问军中的宿将就是了。”
“不是该问……”曹佾眨巴着眼睛,“朝中说让程颢来担任司业,那人有些名气,某怕被他抓到错处。”
“程颢?”
程圣人许久没在沈安的面前冒泡了,他竟然忘记了此人。
罪过罪过,圣人莫怪!
沈安纯良的笑道:“要不……他是司业,也得出个力是吧。”
“是啊!”曹佾自觉得沈安不愧是自己的好友,说话都是偏向着自己。
“把这些兵书丢给他,让他给个答案。”
沈安觉得自己太坏了,竟然丢了这么一个难题给程圣人。
曹佾眼珠子一转,“安北此言大善,让程颢背锅,好!”
于是那些被收集来的兵书就被送到了程颢的值房。
“什么?”
程颢的学问那是没说的,可那是儒学。
你要说兵书也是儒学,程圣人绝对会喷死你。
来人说道:“韩相说了,三日之内定下教材,逾期……严惩!”
这不是坑人吗?
程颢翻看着这些兵书发愁,三日后孤注一掷,带来两本兵书去找到了韩琦。
韩琦压根不知道此事,接过两本兵书后大怒,“尉缭子呢?为何没有尉缭子?”
呃!
老韩饱读兵书多年了,最喜欢的就是尉缭子。
可你程颢竟然没把尉缭子放在教材里,这是啥意思?
“下官不懂兵法。”程颢很实诚的说了实话。
韩琦怒了,“不懂兵法来武学作甚?去学!抄写尉缭子三百遍!”
尉缭子的字数不算多,可字数不多也架不住三百遍这等折腾啊!
程颢悲剧了。
随后沈安和韩琦就商议了学员的资格等问题,最后形成奏疏上报朝中。
“天下读书人皆可报名,军中将士皆可报名。”
奏疏里就这么一条引发了争论,按照那些人说的,读书人报名就好了,武人还是蹲着。
赵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名字。
“常建仁!”
常建仁就是文官,可却支持武人读书,你们谁要啰嗦,就去和他辩驳吧,
有两人不服气,就去了金明池寻常建仁,结果被喷的无地自容。
沈安对此喜闻乐见。
他和韩琦在审核名册。
大宋禁军的精锐都在汴梁,文人也是如此,所以第一批报名的就来自于此。
“生机勃勃啊!”
韩琦欢喜的道:“老夫看到了几个认识的,都是一心想科举,可如今也报了武学,可见为国效命深入人心。”
沈安点头,“这是好事,当文武融合之后,真正的盛世就会到来。”
“盛世啊!”
韩琦揉揉眼睛,“若是能看到盛世,老夫愿意折寿五十载!”
沈安先是感动,旋即无语。
老韩都六十出头了,折寿五十年,那岂不是要活到一百一十多了?
伙计们开始列阵,然后有人说道:“这是郑州。”
一阵叹息后,兵器被收了起来,伙计们垂头丧气的各自归位。
“戒备!”
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伙计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拿出兵器。
“掌柜的,你退回来!”
这支商队是父亲传下来的,晏月不肯解散,但只是今年一年,因为赚钱越来越少,她为此就填进去了不少钱财。
一年两年还行,时日长了,她也撑不住。
她回身看了一眼,那些伙计死气沉沉的,没人做出回应。
晏月有些踌躇。
“掌柜的,前面有人来了。”
西北这条商路不行了,按照那些人说的,除非能重走汉唐的商路,远赴异域,否则西北的这条商道只能是糊口而已。
可丢弃这条商路她有些不舍,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那份传承。
若是以往的话,他们会吹口哨,会说些鼓动气氛的话。
可现在他们都低着头,仿佛阳光有重量,压垮了他们的脖颈。
自从西贼被击败之后,通往西北的官道上,商队络绎不绝,把西北的牛羊等特产运送到大宋腹地,回来时带来了无数日用品。
商队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差。
这是沮丧了。
再看不到前途的情况下,伙计们也绝望了。
晏月叹息一声,仔细想着可行的办法。
郑州。
商队在明晃晃的太阳下缓缓而行。
伙计们看着情绪不大好,晏月知道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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