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章 敬意(为‘烟灰黯然跌落’加更)
曾公亮骂道:“老夫先被包拯一砚台差点砸死,他沈安难道还敢动手?”
外面富弼拉住了气势汹汹的沈安,把事情一说,沈安很是无辜的道:“某是听闻毕昇的子孙来了,这不就想来问问诸位相公……”
宰辅们都在冷笑。
“官家如何说?”
“官家没说。”
韩琦没好气的道:“说是给虚衔,可有人说了,活字印刷只是个助力,没必要大张旗鼓。”
“谁说的?”
沈安怒了。
韩琦看着他,然后看看包拯,示意他来收拾。
包拯没好气的道:“士大夫都不肯用活字,说是字形呆板,毫无灵性,就不想看。”
“不想看就不看!”
沈安一脸平静的模样让包拯有些狐疑,“你莫要去弄什么,此事我等自然会在官家面前为他说话。”
沈安笑着应了,然后出去。
“老夫怎么觉着沈安今日很老实?”
韩琦在更换衣裳,脱的只剩下内衣了,可那老鼠的血依旧渗透了进来。
他那肥硕的身材让众人看了不禁牙痛,觉得人类果真是奇葩一朵。
“是啊!那孩子一直很老实。”
包拯依旧没原则的为沈安说话。
而沈安却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站在皇城外,他吩咐道:“去找到王天德,让他传话,沈家要买一家印书店,价钱按照市价多五成,不过有一条,工匠全数留着。”
稍后消息传出去,王天德马上就被十余个商人堵住了,一番视察后,王天德定下了一家,直接给钱买下,然后请了沈安去视察。
大宋头号富豪竟然成为了俺们的掌柜?
书店的工匠们激动的不行,列队欢迎。
“见过沈龙图。”
沈安微微颔首,觉着自己就是在视察工作。
感觉真的不错啊!
但他马上就警醒了自己,告诉自己要稳住。
别浪!
“你等原先都是弄雕版的老工匠,某在此说一句,有真本事的不愁没饭吃。”
那些工匠一脸的兴奋,压根就没有被打杀威棍的感觉。
“不好好做的,汴梁不差工匠!”
这家印书店对沈安的布局有大用,所以他不惜恐吓一番。
那些工匠依旧兴奋。
“安北,他们都乐意给你做事呢!”
王天德跟在后面,一边介绍情况,一边说着人心动向。
“先前某来查看时,这些人听闻是你要买,啧啧!那眼神,恨不能马上就改换门庭,某觉着这忠心怎地一点都没有呢?”
这就是大宋首富的诱惑力。
跟着沈安有肉吃,多年来这一点被多次验证,由不得这些人不动心。
沈安视察了一遍,回身见工匠们都跟在身后,就说道:“这家书店此后某有大用,你等只管安心做事。”
工匠们欢喜不已,其中一个工匠问道:“敢问沈龙图……不,敢问郎君,咱们手头上有几本书在印着,可还要弄吗?”
“谁的书?”
沈安漫步在店内,随手翻看着那些样书,见主要是典籍,外加一些文集,就觉得很是没趣。
大宋的娱乐事业有什么?
酒楼青楼!
“郎君,是文集。”
哎!
沈安扬扬手头上的文集,“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工匠干笑道:“郎君,人家舍得给钱啊!”
沈安看着他不说话,有工匠说道:“难道他还能有郎君有钱?”
是啊!
眼前的这位郎君可是大宋首富。
“推掉!”
沈安语气轻松。
工匠问道:“那按照契约,该赔的钱……”
“给他!”
沈安的态度让工匠们都喜上眉梢。
看看,这位郎君果然就发动了钞能力。
无人能敌啊!
“是!”
工匠们服帖了,沈安问道:“活字可都知晓?”
“这个……小人们都知道。”
活字就是工匠的大敌,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玩数控机床的,突然有一天被弄去玩机械机床,还是最原始的那种。
“弄起来!”
沈安回身说道:“某知晓你等不甘心,觉着活字丢人。可你等可知晓大宋有多少穷人?”
众人都低下了头,王天德说道:“他们有的就是穷苦出身,哪里会不知道。”
“大宋的穷人多不胜数!”沈安扬着手中的文集,“那些穷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办法就是读书,读书不只是科举,还能改变自己的眼界,让人从愚昧之中走出来。
雕版是不错。”
沈安翻开文集,“看看这些字,写的却是好,可穷苦百姓买得起吗?”
众人摇头。
有些人穷的连裤子都买不起,还买书,哪来的钱?
“咱们书店的目标是什么?”沈安淡淡的道:“让天下穷人买的起书!”
这个目标很远大,只是有个问题,“郎君,怕是会贴钱。”
“咱们……差钱吗?”沈安看着那个工匠,“只管做。”
“是。”
不差钱的感觉真心爽啊!
出了书店,王天德说道:“某知晓你定然在弄鬼,会印制些让士大夫头疼的书。”
“你错了。”沈安正色道:“老王,汴梁好玩的有什么?男人玩的。”
王天德早就被腐蚀了,得意的道:“也就是酒楼和青楼。”
“老王。”沈安看着王天德,痛心疾首的道:“你不觉着自己堕落了吗?你看看你,再想想当年的你。当年的你意气风发,一腔正气,可如今的你却多了猥琐,看着就像是个什么……油腻男。”
“某没有吧?”王天德很是无辜的道:“男人就只能玩这些,奈何?难道你想让某在家中无所事事?”
“为何无所事事?”
“在家只有玩女人,还能做什么?”
沈安想起了王天德当年吹嘘自己夜御三女的光辉岁月,不禁就笑了笑,“老王你如今夜御几女?”
“那个……”王天德看样子有些纠结,“两三个吧。”
这牛皮吹的。
沈安见他肚子超大,就在琢磨这人能用什么姿势。
“安心回去,某这边自有办法。”
沈安信心满满,王天德笑道:“这个某不管,反正你亏得起!”
亏得起大概是最让人感到纨绔的一个说法,就在沈安收购了一家书店的消息传出去后,大部分人都联想到了刚到汴梁的毕昇子孙。
毕昇的子孙被安排住在客店里,一家子坐在一起议事。
毕荣看了三个兄长一眼,说道:“今日某去见到了相公们,相公们很是客气,说是朝中很快就会有封赏下来,大哥,某却觉着有些无趣了。”
毕嘉嗯了一声,“此事看吧,若是拖着,咱们还是别赖在汴梁了,就说一声地里的庄稼不等人,然后回家去。”
众人都赞同。
这时三个晚辈回来了,看着面色涨红。
“这是怎么了?”毕嘉皱眉道:“汴梁好大,让你们别乱跑,小心被抓。”
毕文显说道:“汴梁的东西好贵,刚才我们在下面问了,这里住一日就要不少钱,咱们家给不起呢!”
毕荣叹道:“这里……那日带路的小吏没说谁给钱呢!”
带路的小吏当然不会说,因为这等事儿自然是朝中给钱。
可毕嘉等人来自于乡村,哪里知道这些。想到昂贵的住宿钱,都慌了。
毕嘉起身道:“此事不妥,去问问,那个……咱们一家子竟然得了五间房,不妥,至少推掉四间。”
毕荣苦笑道:“咱们七个人呢,大哥,一间房没法住。”
“某带他们出去住,老三也跟着,就你和老二留在这里,咱们去外面寻便宜的地方,不行……那日某见有人在店门外睡觉别人也不管,咱们也去那边睡,还省钱。有消息你们去说一声就是了。”
毕荣说道:“那也该是某去,大哥你在这里。”
“屁话!”毕嘉骂道:“某是大哥,出门就该听某的。赶紧。”
于是一家子去了下面,掌柜一听也有些懵。
“你一家子当时是官人带来的,官人说让你们住着,这个……按理钱该官家给。”
“不敢呢!”毕嘉心慌的道:“还请掌柜成全,免得到时候某一家子回不了家。”
“你等一看就是实诚的。”掌柜也不知道看着就是乡下人的的这一大家子来汴梁是干啥的,不过既然这般识趣,可见也是老实人,就指点道:“某这里给你们在屋里打地铺,如此就算是官人那边出了岔子,你们也能少给些钱。”
“没钱呢!”毕嘉苦笑道:“此次出门还卖了家里的东西,只是路上没花用过。”
掌柜叹息一声,“真是实诚人,这样,某让人带你们去一家便宜的,不过这里你等得留人。”
“留了留了。”
于是掌柜叫了伙计,带着毕嘉等人去寻便宜的地方住。
老二毕成和毕荣把毕嘉他们送到地方,再回来时就坐在房间里发愁。
楼下大堂,掌柜还在说着毕嘉一家子的实诚,就见一个男子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敢问客官这是……”
掌柜的眼力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住店的。
男子说道:“这里可有毕家人住着?”
掌柜才将说毕家的事儿,闻言笑道:“有呢!是官人带着来住的。”
男子点头,“还请带路。”
掌柜巴不得毕家人有个结果,就叫了个伙计带男子上去。
伙计好奇的看着男子,“某怎么好像见过你。”
男子不语,等到了房间外,伙计叫开门,毕成和毕荣一脸茫然,“敢问您是……”
男子提着两个大食盒恍若无物,“家主人沈安,这是家主人的一点心意。本来家主人说要来此处,只是念及你等在乡间,以后无法照拂,担心会给你等带来麻烦,就让某来此……”
沈安的对头太多了,毕昇的子孙没实力,若是被人盯上了,沈安在汴梁鞭长莫及。
他把食盒打开,一阵香味袭来,“这是家主人亲手下厨做的饭菜,还有沈家的酒,还请……咦!其他人呢?”
毕成茫然,“沈安……”。
“二哥,是沈郡公!”
毕荣欢喜的道:“是沈郡公的人呢!他们不是说是沈郡公发现了爹爹弄的活字吗?”
毕成也欢喜了起来,不过有些疑窦。
那伙计突然说道:“你是沈龙图身边的那个陈洛?”
男子点头,伙计欢喜的道:“某说怎地那么眼熟,二位员外,这位是沈龙图……沈郡公如今升官了,是沈龙图。”
“啊!”毕成惶然道:“不知道是贵人,小人……”
陈洛笑道:“我家郎君说了,毕公的发明当可光耀千古,我家郎君多年未曾做过这么多的饭菜,更没有这般送过人,这便是敬意,还请享用。”
伙计艳羡的道:“沈龙图的厨艺乃是大宋第一,这些年就没听闻他老人家给谁做过菜,你们有福了。”
陈洛问道:“不是七个人吗?”
伙计苦笑道:“说是害怕没钱付账,又不知道官人是什么意思,就出去找了便宜地方住,还是小人带着去的……”
陈洛叹道:“我家郎君这般看重的人,竟然如此……”
他吩咐道:“全部带回来,某这就回去请示郎君。”
稍后消息传来。
“我家郎君说官人做事不稳靠,让樊楼那边腾空了一座楼,毕家人只管去住,吃喝住都在那里,别管什么钱!”
汴梁首富出手,政事堂就挨了一巴掌。
“竟然没交代清楚吗?”韩琦大怒!
随即有人就倒霉了。
毕家的事儿也因此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
感谢书友‘烟灰黯然跌落’的盟主打赏。第五更送上,大家晚安!
“毕昇也算是长寿,四个儿子都到了京城,三个孙儿跟着伺候,昨日才将在皇城外嚎哭了一阵,很是伤感。”
这等死后哀荣想来子孙会骄傲,但追忆先人,让人不禁唏嘘。
沈安进来就拱手,“见过诸位相公,曾相这是……哎!这包看着油光锃亮,一看就是祥瑞。”
曾公亮气笑了,“你就不要脸吧。”
误会解除,沈安就问了毕昇的事儿。
“老鼠何在?”
曾公亮今早和包拯在争执关于毕昇的儿孙该给什么赏赐,后来出去办事,结果回来一进门就挨了包拯一砚台,当即就大喊包拯动手了。
包拯摇头,指着韩琦那边说道:“你大喊一声后,那老鼠竟然吓得跳了起来,估摸着是跑了吧。”
这沈安定然是在政事堂有眼线,专门盯着包拯,一听包拯和曾公亮动手,这沈安就气势汹汹的来了。若是包拯占理,今日这政事堂怕是会成为市井斗殴之地。
想到沈安和包拯对曾公亮二打一,连韩琦都叹息了一声,很是不忍。
“沈安来了!”
外面有人大喊,富弼起身出去,“必然是有人去通风报信,沈安这是要为希仁出头了,老夫去拉住他。”
先前听到曾公亮惨叫后,韩琦也蹦了起来,此刻闻言起身笑道:“刚才老夫坐下去觉着挺软和的……”
他随即就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椅子,然后伸手摸了一下屁股。
曾公亮咬牙切齿的道,“某不过是和你争执该给毕昇的儿孙什么赏赐,你竟然下此毒手!”
包拯苦笑道:“老夫拿着砚台准备去砸老鼠,可你却……你却突然跑进来,老夫……”
座椅上,一个老鼠形状的血印子很清晰。
他一转身,大伙儿就看到了他屁股上的那只惨烈的老鼠。
老鼠被他一屁股给坐成了薄片,只有脑袋看着还行,一双细小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诸位宰辅。
政事堂里,包拯和曾公亮相对而坐。
曾公亮的额头上有个包,包拯一脸苦笑。
“包希仁,此事你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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