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理念冲突
叶一宁今年二十八岁,年纪虽然比牛以平小很多,但以宗门辈分论是他的师妹。
她虽出生在京郊农村,但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进城读书了,毕业后进入公安系统工作,如今亦有四境修为。
不要以为四境修为很低,好歹也是正式修士,与华真行培养的中级养元术导师差别还是很大的,想将房隆关传承修炼到四境,已经很不简单。
很多修士在世俗场合也不太讲究这些,因为各宗门传承谱系都比较复杂,大多数情况下皆以道友论交。
听牛处长管自己叫华道友,华真行摆手道:“牛老师,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我也还是叫你们牛老师和叶警官吧。”
叶一宁解释道:“如此称呼代表的是身份,我们不是以老师和警官的身份来的。”
华真行点头道:“我明白,不论是修士还是老师,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都没关系的。”
牛以平坐下后对石双成道:“双成师妹,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华真行也是修士,还是养元谷的谷主,与王大使来自同一宗门?”他倒是从善如流,不再用道友这个称呼。
石双成解释道:“华真行来自万里之外,就是来读书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春华留学生。我家师祖有叮嘱,用不着惊动昆仑修行各派,昆仑修士也不必去打扰他。”
这的确是风先生的原话,但风先生还有很多话石双成没说,在这里也不方便说。
华真行附和道:“是的,我就是来读书的,在这里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我家长辈也有交待,来留学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丰收则看着牛以平的额头道:“牛处长,抱歉啊,我今天故意来了那么一下,你居然也没闪开。”
牛以平苦笑道:“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我知道王大使的用意,理当配合。可惜此前并不清楚您也是养元谷的修士,更不知道华同学就是养元谷谷主。
这些内情,是双成师妹昨天才告诉我的,所以我和叶师妹今日就来登门拜访,以免有什么误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不涉及修行界的纷争。”
今天王丰收发飙的时候,并不知道牛以平的身份。但牛以平已经知道王丰收是来自几里国养元谷的修士,但在当时的场合也不好挑明。
这是一起涉外事件,但并非“涉修事件”,尤其是与房隆关无关,更不是房隆关这派宗门与养元谷之间的矛盾。
虽然这起事件中,有两派修士参与了,但他们各自都是以世俗中的身份,并不涉及所代表的修行宗门——这话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尽管华真行很谦虚,认为养元谷尚欠火候,所培养的传人大多是白板修士。但在外人眼里,它已经是超级大派了。
几里国太过偏僻,影响力和关注度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养元谷更没搞什么对外宣传,所以昆仑修行界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
昆仑盟的高层倒是知道的,梅盟主指派广任和石双成前往养元谷,既有送达当年定风潭遗物的缘法,同时也有打探情况的目的。
昆仑盟高层了解养元谷的情况,但也不可能大肆宣扬什么,顶多是有昆仑修士与养元谷打交道时给予提示,或者是发生冲突时出面协调。
房隆关是昆仑修行界很小的一支传承,自古就守在平京房关区这么一小片地方,甚至被称为京西坐地户。他们此前没听说过养元谷,当然也不知道华真行的身份来历。
可是事情闹到这个程度,石双成昨天晚上就特意打电话告诉牛以平了。养元谷不算入门弟子,已有正式修士二百余人,其中五境修士三十余人,六境大成修士三人。
这些都不算啥,养元谷还有三位老前辈坐镇。石双成的师祖风先生曾无意中透露,就算正一门的几位太上长老,在他们面前都讨不了好。
对房隆关而言,养元谷可是他们根本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真要起了什么冲突,门中那十几号修士还不够养元谷塞牙缝的。
假如是黑帮电影中的情节,养元谷的华老大真可以一句话就平了房隆关。现实当然不是黑帮电影,但只会比黑帮电影更复杂。
好在这里是东国,好在修士之间打交道要依缘法,倒不看宗门规模大小,就算发生冲突还有昆仑盟呢。但牛以平以校领导的身份,和华真行这名学生可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啊。
华真行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端受乔钐高的羞辱,又被牛以平拿着处理回执上门让他签字,事后还被乔钐高威胁……
面对哲高斯的一再违规、挑衅与伤害,最终还闹出了人命案。华真行被带进了局子里,“审问”他的恰好又是房隆关修士。要说此事与房隆关无关,别人也得信啊!
这是校方一再姑息与纵容的结果。对违规者的纵容与姑息,也是在践踏规则,同时伤害规则所保护的人。华真行并没有违反规则,他只是一再受到了伤害。
就算只以世俗中的身份、从普通人的角度,牛以平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
堂堂超级宗门的宗主华真行,很低调地求学历世,却被房隆关弟子几次三番找上门做思想工作,进行教育劝导,他本人实际上却毫无错误。
学校该做思想工作却没做好,该教育劝导人也没教好,却让华宗主被带到局子里去了。牛处长既已插手,他能找华真行“谈心”,咋不能去好好“教育”大杈子呢?
这件事令牛以平和房隆关这派宗门都很难堪,假如养元谷因此迁怒房隆关,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昆仑盟还真不好说什么,比如把房隆关的掌门也弄进局子呆几天啥的。
所以两名与此事有关的房隆关弟子,今日赶紧登门解释,幸亏还有石双成在场引荐。
华真行摆手道:“牛老师不必叫我华谷主,我们那里也没有这个称呼。养元谷与昆仑各派不太一样,并不是传统的修行宗门,更像是一个养元术研究、培训、推广机构。”
叶一宁诧异道:“推广?”
华真行:“是的,我们在各地都成立了养元术中心,旨在向全社会推广养元术。”
叶一宁:“这怎么能推广?”
华真行:“既有益身心,为何不能推广?”
牛以平脸色微变,赶紧插话道:“叶师妹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古秘法,若无机缘资质而勉强求之,则空耗时日钱财,以至蹉跎终生者比比皆是。
面向全社会公开推广,非不愿为之,实不能为之,为昆仑所戒。
自古及今,以秘法传承公开广招弟子门人者,皆是借此敛财行骗之徒。入其彀者,或失财失色、或毁家败业,或为其驱劳而不醒……”
原本是两位昆仑修士登门解释误会,没想到因为彼此寒暄中的一句话,场面却来一个事先谁都没料到的突然转折,有演变成一场质疑与争论的趋势。
自古修行传承,讲究的都是隐传、隐修,这与出世、入世无关,就算修士在世间行走或安身立命,也要遵守不宣扬、不张扬的原则。
这是自古总结的经验教训,既有合理性又有必要性。
石双成昨天在电话里,只是介绍了华真行以及养元谷的大致情况。牛以平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了解养元谷的背景,此刻听华真行这么一说也很惊诧。
秘法修行,自古都是师父找徒弟,而非徒弟找师父,更没有什么公开大规模培训的说法,因为其入门及后续修行皆讲究资质缘法,大部分人这一世注定无望。
就算少数人能勉强入门,可是每突破一层境界都要经历凶险考验,别说成为正式修士了,突破二境、三境的希望大多也很渺茫。
假如一味强求,很可能会空耗一生,浪费大量的精力与财力乃至毁家败业。自古以秘法传承广惑众生者,皆是为了敛财骗色,甚至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普通人很难不陷入这种骗局,有人生失意者欲求寄托;有追求与众不同者欲求炫世;有的人则是太成功了,想更有所求;而有的人则是不够成功,企图找到一条人生捷径。
最简单朴素的想法,假如我修成了神通法术,就能不受大杈子欺负了,这恐怕就是小溜子的心态。
不论大家是怎么想的,只要抓住每个人的欲求就行,可事实上,所谓的秘法传承太过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满足世人种种欲求,必然会成为一种欺骗。
某位S师或某个修行团体,公开广收弟子,许以秘法传承,号称修成秘法之后便有种种功德福报、人生成就。
追随他们的人损失钱财、空耗精力还是小事,导致毁家败业甚至祸世灭国都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些人没有钱财事业可损,自以为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其实也是白白给人当了免费劳力。
真秘法假秘法且不说,就算秘法传承是真的,这也是对社会的破坏,因为注定大部分人修不成。修不成也就罢了,还有些勉强入门的,带着追求更高境界的执念,直至蹉跎终生。
这个团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成了少数S师供养者,他们不仅是免费的劳力与仆从,而且还会倒贴家业钱财。假如这种修士团体本身不事生产,又会成为寄生在整个社会中的毒瘤。
世俗中的普通人借此行骗敛财,归警察管,可是昆仑修士假如这么干,那就是触犯散行戒了。
散行戒有三条:其一,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其二,切勿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其三,禁止仗道术以图淫邪,勒索黎民。
这种行为主要触犯了第一条,行为恶劣者甚至三条都犯了。
所以华真行提到养元谷在几里国各地都设立了养元术中心,致力于向全社会推广养元术,实在让牛以平和叶一宁震惊不已。
王丰收是故意的,他并不认识牛以平,当时也不知道牛以平是一名修士。以牛以平的修为完全能躲开,哪怕躲不开也不会被划伤,此刻回头看,简直就像是配合王丰收在演戏。
石双成当场做了一番引荐介绍,这两人都称呼石双成为小师妹,看来还比广任道长高一辈,因为广任得叫石双成小师叔。
牛以平和叶一宁这对师兄妹,工作单位离得最近,因为工作关系还经常打交道,所以平日联系也最多,只是外人并不知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再次见到牛处长,气氛稍显尴尬,他的额角上还有一个小伤口呢,是被锋利的A4纸边缘划的。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王丰收发飚掀了一张办公桌,还将文件夹拍在了警方负责人的脸上,散开的文件划伤了校方负责人的额头,这位倒霉的校方负责人就是牛以平。
王丰收赶紧打招呼把他们放了进来。来的两个人华真行都认识,分别是春华大学校长办公室的副主任、定海区公安分局执法办案中心的警官。
牛处长就不用介绍了,叶一宁就是这两天负责问讯华真行的女警官。没想到这两人都是昆仑修士,还是同一派宗门中的师兄妹,这回终于自报了家门。
房隆关是个古地名,地图上查不到,这派宗门当年就以道场所在地为名。
华真行的养元谷迄今为止已培养了上百名四级养元术导师,他们也都算有了四境修为,但以传统的标准衡量,顶多只能称一句白板修士。
这就像春华的毕业生和最普通的三本毕业生,说起来都是本科学历。
其弟子大部分都是在平京市房关区挑的。有人就在房关区出生,有人虽不是当地户口却有在那里定居、借读等经历,因修行潜质不错,恰好被房隆关的长辈遇到。
牛以平就在京郊农村中长大,读书考上了春华,然后留校担任老师,今年四十五岁,有四境修为。
平京市西郊有个房关区,应该就与房隆关这个古地名有关。提到这派宗门时,有人嘴滑了总是说成坊龙观,因为当地真有一座坊龙观,就在斗泉村附近的百花山上。
房隆关并非大派,其宗门道场位于平京市西郊和保京省的交界地带,如今有正式弟子十六名。其宗主房传婵有六境修为,也是该宗门现今唯一的大成修士。
王丰收:“最头疼还不是警方,而是学校,有很多人别想睡好觉了!”
就在这时,石双成接到一个电话,房隆关弟子牛以平、叶一宁登门拜访。他们事先没有预约,被使馆工作人员拦住了。
房传婵是平京西郊斗泉村的一位农民,如今仍在百花山下务农。牛以平和叶一宁都出生在附近的农户人家,自幼因天赋出众,被宗门中的长辈挑选为传人。
只在周边一带挑选传人,也是房隆关的传统。
有人曾戏称,可以给房隆关挂一块牌子:平京市房关区修行委员会。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也说明了该宗门的特色。
听说王丰收要把华真行接过来,石双成和曼曼已经提前赶到大使馆等着了,等在这里的还有亚丁和郎校民。
众人围坐在一起,纷纷询问华真行是怎么回事。这回倒不必费多少口舌,简单交流了几句,华真行用又神念讲述清楚。
郎校民沉吟道:“这个案子怎么结,警方会很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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