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将功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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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夺,胜负已分。骆曜自然不会想要继续顽抗下去,他打算的是趁着郕都尚未有归

附朝廷的消息传来,先让自己这边成为第一批倒戈投降的,朝廷为了不战而下,必

然会将其树为榜样。

跳了起来,拔剑拦在骆曜与张鲁之间,一剑劈落从房梁上射下来的一点寒光。

房梁之上,不知何时藏着两三名身着奇装的刺客,他们衣服的颜色竟与房梁的

颜色一模一样,稍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这两人的存在。张鲁看着因为持弩射箭而暴

露身形的三名刺客,登时惊呼道:“缅匿法!”

缅匿法是骆曜曾教导流民在山中如何藏匿身形、防止官府追捕的法子,听起来

玄之又玄,其实不过是如何伪装的本事。他早已布置好了刺客,不单单只是靠王当

一个人。而张鲁却似乎漏算了骆曜善缅匿法这一点,惊慌失措的从席上爬起来,那

刻意做出来的一副从容淡定的气势荡然无存。

骆曜把袖一挥,招呼道:“张鲁有悖黄天信义,不配领率信众,着即斩杀!”

说完,便有几名刺客此刻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像是平地而起,李庶、姜合等人

怪叫一声,吓得往旁边席榻上一滚。而那几个刺客也不看这几人,径直抽出匕首杀

向张鲁。

张鲁连忙往后退,一下撞翻了背后的屏风,手中忘放的酒爵也往地上狠狠一

摔:“来人!快来人!”

骆曜本想说他早在院中藏了不少刺客,光靠张鲁身边的几个护卫根本不济于

事,没想到他刚露出一份得意的笑容,耳旁忽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

“甲兵?”骆曜脸色发白,他知道这些都是张鲁最后的精锐,平日都是放在城头

上准备御敌,今夜怎么调到身边来了?

拔刀的声音不绝于耳,府外是一片闹哄哄的喊杀声,府中又是张愧只身一人对

抗三名刺客。张愧身子高瘦,剑法居然了得,那几名刺客一时半会还没将其拿下,

骆曜有些急了,连吩咐道:“王当!”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府外的战斗接近尾声,一队

张鲁手下的精锐鬼卒纷纷涌入,隐然围成半个圈子杀了过来。骆曜只觉得那一双双

眼睛仿佛带着森然绿意,他的脸色唰的惨白,知道自己是大意轻敌,与张鲁互相算

计了。

骆曜本以为张鲁还会那么轻信他,谁知道忽然就改了性情,此时才觉得自己简

直是蠢得将自己送入虎口。骆曜双手颤抖着摆了摆,眼角余光瞥见倒伏装死的李

庶、姜合等人,忽然惨叫一声,猛地蹦了一跳,没头没脑的抛下王当往别处跑去。

还没跑几步,便一头撞在一根柱子上,顿时浑身瘫软,抱着脑袋倒在地上,蜷缩起

来仿佛一支被烫到的虾。

紧接着那队神情凶悍的鬼卒闯进来,连喝着斩杀了刺客,又将悍勇殊死的王当

围在正中,不消一会便将其砍死。骆曜不敢睁眼,死死地扯着头顶的裹布把眼睛遮

住,像是怕长刀落下,亲眼见到自己的鲜血溅出来。

有人使劲把他拎了起来,一把扯掉裹布,按跪在张鲁身前。

张鲁惊魂甫定,此时的他看了身受重伤的张愧一眼,一脚踢开桌案,质问道:

“说,还有谁与你合谋?”

骆曜脸上生受了一拳,鼻青脸肿的看着张鲁,此时他已落败,一脸慌然的说

道:“师君!师君饶我一命!念我等同道修习的份上……”

“你不说也不打紧。”张鲁看了看惴惴不安的李庶、姜合二人说道:“左右你也

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师君……”李庶挤出笑来,似乎想要说话。

哪知张鲁脸色一变,断然道:“把他们三个都绑了,明日当众斩首,盛匣投于

城外大军,以示我军好意!”

“师君!我等可都是一片忠心呐!”李庶被吓得面无血色,他当初偷偷向张鲁告

密,本想着戴罪立功,谁知张鲁过河拆桥,仍要拿他的人头凑数。

张鲁残忍的笑着,不耐烦的把袖一挥,随即便将这三个人拖拉下去。

在场的南阳人李休浑身抖颤,勉强端坐着,他此刻心乱如麻,隐隐约约明白张

鲁留下他是什么打算。未待说话,只听张鲁先指着他示意道:“我素知你与李伏交

好,如今李伏身在朝廷军中,明日就由你来代我出城。”

李休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连忙称是。

看着眼前这群人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张鲁深感杀伐果断的快意,只可惜过

了今晚,这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了。

阎圃与程畿闲聊着天,未过多久,便忽然听得前面府中杀声四起,紧接着又是

城中某处大营出现叛乱。好在张鲁提前便摸清了底细,调度及时,很快就将这场参

与者不多、布局在阎圃眼中犹如儿戏的叛乱给镇了下去。

城外徐晃听得城中动静,也是一阵调动,隐隐有趁机攻城的意思。张鲁见状,

知道捱不过明天,只好现在就杀了骆曜等人,托李休、阎圃出面,与程畿一同开城

出去。

徐晃不认识骆曜等人,也不在乎,略看了首级一眼,便对程畿说道:“张鲁是

真欲降?”

程畿拱手说道:“时势如此,张鲁既非壮节殉道之人,又无抵御顽抗之姿。窃

观其此行实乃出自真心,应当不是诈计,倘若将军不信,不妨再试一试他?”

说完,他便将决定的权力交给徐晃,徐晃想了一想,着人唤来在外等候的李

休,说道:“我听说张鲁身边有一块玉印,是五斗米道的信物,若是张鲁诚心归

服,此印当奉呈才是。”

李休面色一难,却不好讨价还价,只得退回城中,向张鲁如实说了此事。张鲁

也是犹豫不已,这方玉印是他祖父一代就传下来的信物,本来他还想着,等哪一天

局势有利,他就派人将这块玉印埋在别人田地里,等那人无意间将其‘挖出来’,这

块玉印便可成为他称王的依据。

只是到如今……

张鲁留恋不舍的摸了摸腰间的玉印,而后在阎圃的注视之下,将其解了下来,

递给李休。

徐晃得了信物,又从程畿口中得知城中七姓夷王早有归顺之心,于是再无顾

虑,当机立断,派手下赵云率兵抢占充国城门,从守将杨帛手中接管充国县。另一

边,则是派人收缴城中守军的兵械,划出一地看押,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徐晃

这才带着大军移寨入城。

待好言安抚了张鲁、阎圃等一干人等以后,徐晃又见了杜濩等七姓夷王,他深

知分而化之、各个击破的兵法。对张鲁他是不假辞色,对这些在巴郡势力错综复杂

的夷王,却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堂外那位小校是叫‘何平’?”

賨邑侯杜濩心里一喜,立即将人唤了进来。徐晃上下端详了何平一眼,轻轻点

了点头,说道:“果然如程君所言,是块难得的秀木璞玉!你有多大了?”

“十五。”何平面不改色的说道。

徐晃吃了一惊,不可思议道:“十五就有这般身姿了?”

何平并不健壮,只是身材十分颀长,杜濩接口道:“我賨人向来体长,像他这

般年纪,还不是最高的。”

徐晃不知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听说

你本姓王,因为托养母家,这才改姓何。但天下间,岂有子随母姓的道理?我看,

你还是把姓改回来,之后入我麾下做亲兵,等年长了,再派你出去。”

步兵营的精锐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何平能入徐晃青睐,让所有人都始料未

及,就连杜濩本人也只以为徐晃为了笼络賨人,最多只会将何平收入普通军队之中。

如今何平不知如何混上了这样的运气,就连他本人都有些惊诧了,他不是不愿

意回归父姓,只是出于多种原因,想以一种光荣的方式回归,如今徐晃、程畿在

前,他当即允诺:“谢将军厚爱!”

徐晃看了看面带感激之色的王平一眼,心里想到,明明是我汉家儿郎,养在賨

人家中就是賨人了?

在忙完了这些琐事之后,赵云复又请见,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赵韪今已

率大军德阳,江州必然防备空虚,鲜少守御。而我等所在之充国,与江州同处一江

之首尾,只需顺江而下,过安汉、垫江,便可直达江州。江州若失,赵韪军心必

乱,则裴公军前足以克敌也。”

徐晃笑着看向赵云,他向来欣赏这名年轻而有才智的后辈,如今听他说的与自

己所想一致,忍不住问道:“如今才收张鲁降军,若是沿途生变,如之奈何?”

赵云正色道:“可先遣一军南下,此战贵在神速,只要携顺流之势,江州不难

克服。”

“善。”虽然裴茂等人没有对降服张鲁之后有何后续计划,但徐晃也不是拘泥守

成之辈,战场上时机变幻无常,本不需时刻请命。而况,徐晃背后有皇帝的信任,

裴茂也向来敬重他,此战也就无需坐等请命:“既然你有请将之意,那此战便有由

你为前锋,你自去抽调五千兵马,其中两千,从新降的賨人里挑。我在你身后督促

大军缓行,为你压阵。”

这是难得的一次独当一面的机会,赵云喜道:“谢将军!”

说罢,便下去打点兵马了,而徐晃也开始写就军报,派快马赶赴裴茂军前报

讯,虽然已经自作主张,但还是要将此间的详情一概告知主帅。

当裴茂在军前接到捷报的时候,他所率领的主力也正在准备进驻郕都。在马背

上,裴茂指着军报,对荀攸说道:“张鲁此僚不过尔尔,却有个好谋士啊。”

荀攸没有看到军报上的内容,只是听裴茂简短的复述了一番张鲁在阎圃的计划

下投降的经过,点头说道:“本是戴罪之身,便是降了,也不过赦其罪而已,如今

既已将罪推到骆曜头上,却是不得不另做赏赐。”

“这是朝廷诸公该烦恼的事,我等只需将事情报上去即可。”裴茂将军报捏在手

中,对荀攸说道:“如今德阳已失,盖顺驻兵广汉县,与赵韪遥遥对峙,我看,得

寻个机会速战。”

荀攸不假思索的说道:“充国县正处江水上游,可沿江而下,直达江州。不妨

让徐晃带兵南下,夺其后方重镇,江州一失,譬如釜底抽薪,赵韪之气便泄矣。”

裴茂像是捉弄似得,忽然笑了,将手中的军报递了过去:“徐公明与公达你想

到一起去了!”

命南下的王当:“不知道师君心中是何良策?说起来,在下也有一计……”

“小心!”张鲁最小的一个弟弟张愧忽然在旁叫道,这声音惊破了寂静,他果断

心怀异志的小势力夷王,只待王当杀死张鲁后便传檄城中,号召投降。

今夜这场宴,还指不定是谁做东。

骆曜轻声一笑,也不落座,缓缓走向张鲁,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随骆曜亡

帷幔,里头灯光投射,照无人影。这才强打精神说道:“师君,如今朝廷大敌当

前,正是一众抗敌之时,我等切不能先自乱。”

“对敌之策,我心中已有定计。”张鲁说道,他见骆曜仍是一副怀疑的样子,表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他需要有个人能为他背上所有的罪,更需要作为一支军

队投降的主持者,获取更大的利益。如今他已经把事情都布置好了,他联络了几名

主的情况下坚持对抗——何况对方还是手握大义名分的朝廷官军。

郕都光靠刘瑁与卢夫人未必能镇住局面,彼等危亡只在旦夕之间,关于益州的

白似得说道:“我儿与阿母皆在郕都,张任那小子如今又不知生死,恐怕已为朝廷

所斩。我张鲁罪过深重,朝廷断然不会轻易饶过我等,此时是再无退路,我等自当

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酒爵,却不饮。

骆曜心里凛然,全身炸起寒毛,不自然的往左右看去,正堂四周挂着轻飘飘的

协心同力才是。”

听了这话,骆曜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这才笑着说道:“是这个道理。”

眼下朝廷已经连破重关要隘,一路势如破竹,底下那批官吏没理由会在益州无

“以功补过,过落而功全;以正易邪,邪忘而正在。”————————【云笈七签·卷

九十三】

“你有做高祖的心,我可没有做项王的命。”张鲁冷笑着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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