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人

越想越烧脑筋。

我站在窗前看着远方，正是夏季，树木浓荫，举目望去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要是白天，肯定令人心旷神怡，但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那绿色里最深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黑色，平白添了几分沉重。

门上笃笃响了两声，王强一身迷彩服，手里提了两支手电走进来：“胡先生，咱们什么时候进山？”

王强跟着周建国来过几次，有些感叹地说：“周先生曾经想在山谷里建个休闲的凉亭之类，好让游客们钓鱼。以前这里也就是村民们偶尔进来一趟，根本没怎么开发，要是建成旅游休闲景点肯定不错，能吸引很多人的，可惜现在……”

我观察者四周，忽然脚下碰到了草丛里的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骨碌碌地滚了两下，是个空易拉罐：“这还没建起来，垃圾就到处扔了，要是建起来，还不知是什么样。”

王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旅游景点嘛，都这样……要是开发了，村民的收入也要翻好几倍的，到时候叫他们多来捡捡垃圾就是了……黄山上的清洁工还得腰系安全绳爬到山崖底下去捡垃圾呢。多少景点都是这样，看宣传美轮美奂，到了现场一看都是垃圾。”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王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闭嘴带路往山包上走去。

毕竟不是正规修建的道路，不过是砍倒了几棵树硬开出条路，现在又被杂草几乎埋没，并不好走。等到了小山包顶上，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今天阴历十四，月亮看起来已经滴溜滚圆，欠缺的那一丝也很不明显了。

我往前面的山谷看了看，山谷并不深，但因为天黑了的缘故这会儿也看不清什么了，只有一线银光闪烁着，应该就是穿过山谷的那条河了。

“汪，汪——”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声音不算大，却清清楚楚的。

王强下意识地把手探到腰后，紧张道：“胡先生，你听！”

我当然听见了，仔细观察了四周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叫声确实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是太阳已经落了下去，还是林子里太茂密，又往前走了几步，光线就明显暗淡了下来，周围的绿色浓得化不开，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随着光线的变化渐渐发黑。

这里的山并不高，也不险峻，只是草木茂盛，实在都有点不像北方的山了，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被人踩出一条不明显的小路，还有被砍掉的树木留下的桩子。

泳镜戴上，人颇有点像长了虫子的复眼，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针对周伟成的叙述，倒是极好的保护，我试戴了一下，让自己适应一下突然狭窄起来的视野，就提起背包：“走吧。”

夏天天黑地晚且慢，我和王强走了一段路，太阳的余光还在山尖上迟迟不散，把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又渐渐暗下来，好像一块凝结的血迹。

前方的树林茂密起来，路上也没了人迹，王强指着说：“当时我们就是从这里追过去的，再往前翻个小山坡，就是那条河了。”

我试探着说：“大蛇，没看见呀，不会是看错了吧？”

沈岸微微一笑，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指间的烟：“没看错。不仅没看错，我还发现，看见这条蛇之后，我就觉得头晕眼花。我很怀疑，我们之所以都昏睡过去，根本就不是因为那白雾，而是因为那条蛇！”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问他：“这可又是怎么说？”

我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他后腰上：“你还带枪？”

王强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还是说了实话：“不带枪，我也真不大敢进山了。”说完，又拿出两副泳镜来，“这个也戴上吧，毕竟小周先生是在河边出的事……本来想弄两副护目镜来，时间有点来不及。”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我起身告辞，也不急着出去，先回了自己屋里，站在窗口再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形。

今天沈岸这一番话让我不得不怀疑我那天是不是看错了，那天会场本来就被一片浓雾包围，再加上那香或许在腾蛇一出现就放了出来，头晕目眩中我看错了也不是不可能，但我敢肯定那个人是肯定存在的，只不过不是沈岸，而是我下意识把他想成了沈岸。

他一本正经道：“我怀疑是那条蛇成精了，会法术，是他用法术让我们昏睡了过去。闪舞网”

“哈哈哈哈……”我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吗？”

我想说我当然看见了，而且不仅看见了蛇，还看见你把蛇砍了一下呢。可看着他泰然自若地提起这件事，我又怀疑当时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沈岸，如果是的话，他又怎么会主动提起呢？

这下我是真的有点糊涂了。

他眨了眨眼睛，“小兄弟不信吗？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动物成精可不仅仅是神话传说呀。”

我忍住再次大笑的，说道：“我信这世界上有妖怪一说，但可不信一条蛇成精后跑到拍卖会上吞云吐雾就为了把一屋子人迷晕。”

他也笑了，随即伸了个懒腰，“跑了一天，身上脏的够呛，小兄弟要是有事就请自便，我得去洗个澡了。”

沈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摸出一包烟，先给了我一根，才自己弹出一支，等把烟点上，才漫不经心地说：“小兄弟以前不常跟这些明器打交道吧？”

“这个——倒是没有。交流会上这些，都是明器？”

沈岸吐出一口烟雾，“明器者，冥器也，从死人坟里出来的东西，少不了要沾些阴气，也少不了要招点怪异的事。就说这一次交流会吧，警方说是有人释放有毒气体，这倒是能解释突然出现的白雾，可是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看见，现场，可还有一条大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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