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祸

少女指着河岸边的草丛。“爹，你看那里，好像有人。”

汉子也往那边看去，隐约看见一个衣角。“我去看看！”

少女探头看汉子拨开草丛，提醒他。“爹你小心点！”

少女喊了汉子好几声，也没止住他的尖叫，无奈之下，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是诈尸，是活人！”

汉子终于停住叫喊，因为嘴被人捂住，只能愣愣看着“尸体”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候尸体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

看清了“尸体”的长相，是个十分俊俏的年轻人，少女本能生出好感。“我们是这附近的居民。”

“尸体”把汉子放开。“原来是这样，抱歉！”

“没事的！”少女扶住受了惊吓的汉子。“爹，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呼！”汉子有些委屈的呼出口气。“不是我想一惊一乍的啊，是他吓我嘛！”

“你真是……也就我妈能受得了你！”少女嘟哝完又问“尸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尸体”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心意提，俯身就去草丛中一顿翻找。少女看的奇怪，忍不住又问:“你在找什么？”

“尸体”并没有理会少女，直到把草丛拨开好大一片，见到前方有一个衣角模样的布料，迫不及待扑过去把那丛草拨开，居然又翻出两个人来。

少女惊讶道:“啊，这里居然还有人？”

“尸体”把其中一个人搂进怀里，一边摇晃一边喊:“云横，醒醒！”

夕阳即将西下，只余半个脸在外面，汉子在屋外用药杵捣药，少女则和一个妇人在屋里熬鱼汤。过了会儿鱼汤熬好了，妇人吩咐她:“汤熬好了，妮儿你给病人先送一切去，新鲜的鱼汤嘴养人了。”

“哦！”少女听话，去盛鱼汤。“要送几碗啊？”

妇人道:“三个人，当然是三碗啦，难道你让他们三个喝一碗，那多怠慢！”

少女嘻嘻笑道:“那不还有两个昏迷的嘛！”

“就是因为昏迷才要多喝鱼汤！”妇人盛好三碗鱼汤放在灶台上。“我看那几个小伙子倒都是一表人才的，可别病出个毛病来。”

“妈！”少女嘟哝。“你怎么每次见到外面男孩子都这么热心，也不怕爹吃醋！”

“我吃什么醋啊！”娘俩正说着话，汉子捣好药进来。“你妈这可都是为了你啊，怕你嫁不出去呢！”

“爹！”少女娇嗔。“你又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汉子摇着头说道:“怎么？你还真想跟了方家那小子啊？我可跟你说，方家那小子虽然好，但是打小就没爹，现在他娘又病了，成了个药罐子，可难伺候着呢！”

少女辩解:“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帮衬方哥哥嘛！”

汉子呛她:“你这小丫头片子，咋帮衬？能挑粪好似能种菜啊？”

“我……”少女不服:“我能捕鱼，能抓药，总是能帮到方哥哥的。”

汉子戳少女脑门:“你个糊涂脑袋！”

“我才不是糊涂脑袋！”少女提了音量嚷嚷:“不是你教从小教我的嘛，急人之所急！”

“那也不是这么个急法！”汉子说道:“我也不是不让你帮他，就是日常药啊啥的我也没少给他，就是你别一根筋，老想着做方家媳妇。”

“我送鱼汤去了！”不欲再与亲爹争辩，少女抄起托盘把鱼汤放好，逃也似的跑了，送去了安置客人的偏房，对着床沿上坐着的人说道:“鱼汤熬好了，你先喝一碗吧！”

见少女进门，人站起来。“谢谢你！”

少女笑笑。“没事的，不麻烦，先喝汤吧！”少女把托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一碗鱼汤递给他。“你先喝一碗。”见人只端着鱼汤却不下口，又说道:“你也别太担心，我爹是中医，他都说了他俩没事就肯定没事，都是累晕的，他们身体不如你好，所以醒的没你快。”

人勉强端起碗喝了一口，完了指着床里面一股人说道:“他的手在水里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也没事？”

“那是水母虫。”少女说道:“虽然有些毒性，但是不大，我爹说让他多睡一下，再养养就会好了！”

“那就好！”

见人终于有些放松之感，不禁露齿一笑。“对了，我叫孙雨涵，你叫什么？”

那人回道:“我叫姜秦岭，这是我弟弟姜云横，那个……也是我弟弟，叫阿古！”

“哇！”孙雨涵满脸惊讶。“你么家这么多孩子啊！”

姜秦岭没多解释。“嗯！”

孙雨涵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河边呢？”

姜秦岭说道:“我们在山上遇到了狼，为逃命跳进水里，就顺着上游飘下来了。”

“山上！”孙雨涵捂住嘴。“我爹说过那上面可危险了，一定不能靠近的。”

姜秦岭点头。“确实不能靠近，很危险！”

孙雨涵唏嘘的拍着胸脯。“幸好你们都没事，不然你们的家人得多担心啊！”

“确实是我们行事太鲁莽！”

“好了不说这个了！”孙雨涵真的是个很爱笑的姑娘，不忍心姜秦岭为过去的事伤神，用美丽的微笑安抚他。“反正你们现在都没事了，等他们都醒了，就可以回家了！”

“嗯，谢谢你！”

“不用客气的啦！”孙雨涵笑的眼睛眯眯。“对了，你的两个弟弟虽然昏迷了，还是要吃东西的，你先歇着，我来喂他们喝鱼汤！”

姜秦岭想抢她活儿。“我来吧！”

“不用！”孙雨涵端着鱼汤小心吹着。“这种事情就得我们女孩子来做，以前我见方哥哥第一次给方大娘喂药，都差点没把她嘴皮给烫落了，你可不能害了你的弟弟们！”

姜秦岭看着天真烂漫又热心的孙雨涵，终是接受了她的好意。“那谢谢你了！”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孙雨涵开始认真的给姜云横和阿古喂鱼汤，一人一碗，换着喂，还不忘把勺子分开，不给他们混着用，细致非常。

夜里，闭眼躺床上的姜秦岭却是假寐，怎么都无法真的入睡。担心阿古，更担心姜云横，时不时睁开眼来看看。等到后半夜，精神上终于熬不住后，才勉强进入了浅眠状态。

“唔！头好痛！”昏迷中的姜云横发出嘤咛，随后睁开眼睛，所见却是漆黑一片，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天正黑还是自己眼睛看不见，不由伸手到处乱摸，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谁？”

黑暗中传来姜秦岭的声音。“云横！”

姜云横喜道:“哥！”

“我在的！”

短暂的喜悦过后，姜云横想起自己看不见东西这个事情，紧张的问:“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

姜秦岭安抚他:“你的眼睛没事！”

“那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现在是晚上！”

“晚上？”姜云横这才放心下来，手掌摸到被褥，又问:“我们现在是在哪？”

“在一个中医家里！”

“爹！”

“爹！”

汉子拍拍少女的手。“不知道死没死，但是看他全身湿漉漉的，不像活人。”

少女咬着嘴唇。“不……不然爹你再看看他有没有死！”

“那你站远些！”汉子把少女支到一边，自己麻着胆子再次往那躺着的人靠近，伸手握住其肩膀，就准备给人翻身。然而他还没使上力，“尸体”却动了，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吓的他发出一声尖叫。“诈尸啦啊……”

“嘿嘿！”雨涵撒娇。“是我错了嘛，我慢点走就是了！”

汉子也跟少女开玩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爹……”少女嘟着嘴以示不满。“我能有什么小心思啊！”

“知道！”说话间，汉子顺着衣角那里慢慢把草丛拨开，一个人侧躺的完整背影显露出来，吓的他一步退开老远。“哎呀尸体！”

一听“尸体”两个字，少女忍不住挨近汉子。“这里怎么会有尸体？”

“嘿嘿！”少女高兴了，迈着欢快的步子往回走，可是走了一段突然不走了。汉子赶上来，看少女愣愣的，问道:

“看什么呢？”

“当你爹我老糊涂啦？”汉子点点少女的鼻尖。“下午方家那小子会来拿药，你就巴巴的盼着人家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爹……”少女听了顿时落了个大红脸。“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跟方哥哥没什么的！”

“啊？”叫雨涵的少女听了赶紧跑回去，虽然她的背上也有一篓鱼，步子却轻快的很。“爹你怎么样？”

“没事儿！”汉子坐石头上摆手。“让我歇会儿就好，爹这把老骨头了，比不得你年轻人。”

“哟呵！”汉子打趣少女。“脸都红的跟个猴屁股似得，还说没什么！”

少女嘟着嘴转身。“再说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爹不说了。”汉子从石头上下来，把鱼篓子背回去。“走吧！”

夕阳西斜，阳光正好，不冷不热，伴着少女时不时发出的悦耳笑声。

“爹，太阳就要落山了，你快来啊！”

已经五十多的中年汉子体力到底不如年轻人，背着一篓鱼，脚程就慢下来，为了追上女儿多跑了几步，这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雨涵，你慢点，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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