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傀儡之术奇小儿,草屋短叙终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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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魂!那是我见识过多次的手段,这是只有修为达到一定高度才能够做到的法门,其代价也不可小觑,人分三魂七魄,分魂也有不同的分法。还记得方庭的残魂,那是将自己三魂七魄各剥离少许组成一个完整的魂灵,除了修为之外,几乎与本人无二。

而傅纲所用的分魂,却是将七魄之一剥离而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就会出现与本人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不过缺了一魄,这人魂魄自然不完整,他又是如何保持魂魄稳定的呢?

接着,傅纲背对我,又在碗里加了几味药材,研磨了许久。

这期间,小娃娃再次回到我身上,拍打我的肚子,为我减轻痛苦。而傀儡则像根柱子一样,握着我的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整个场景看着有些尴尬。

数分钟后,傅纲终于转身来到我跟前,将木碗递给我面无表情地说道:“喝了。”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半碗透明的液体,闻着也没有什么气味,跟水一样,我看了一眼傅纲,瞧他平静地等待着我,便一口将液体灌入口中。瞬间,我的脸就皱到了一块儿,这药也太苦了!我活到现在没喝过这么苦的药,比那苦瓜苦上不知多少倍,一入口,整个舌苔都颤抖起来,不!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咽下去,不准吐!”傅纲严词厉色地说道。

无奈,我只好强迫自己咽下去,我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胃都在反抗。我估计这碗药下肚,抬头纹都能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良药苦口吧。

傅纲再次朝小娃娃招了招手,他便立即跳下了床,乖巧地站在傅纲身边瞧我。

药液顺着我的喉咙直下胃部,刹那间就仿佛一颗炸弹入了肚,一股灼热的洪流就如同爆发的山洪,在我肚中扩散开来,瞬间我浑身就好似蒸了桑拿般,又红又烫,甚至有一股股青烟散发。

紧接着,我丹田处便一阵鼓动,一股浓郁的气息就如同受惊的田鼠,在我体内疯狂乱窜,从左脚到右脚,从右脚到胸口,再从胸口到左手,很快便窜到了右手,只见我的右手顺着血脉瞬间变得一片紫黑,接着,便顺着我掌心的伤口流向了傀儡的手心,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股好似果冻般的流体。

随着我手掌的紫黑色逐渐退去,直至消失,傅纲立即口念咒言,抬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和傀儡的手瞬间就分开了,我清晰地看到傀儡皮肤下有什么紫黑色的东西鼓动着疯狂朝他体内涌去。

我自己则顿感全身精神气爽,就仿佛刚洗了个热水澡一般。

我正要问傅纲这个傀儡怎么处理。

傅纲看了一眼小娃娃,那绿色的小娃娃,瞬间化作开饭的小狗,留着哈喇子就将傀儡扑到在地,接着好似吃蛋糕一般大快朵颐起来,我就好像看着自己被人吃掉一般。

眼前的情景让我瞬间回忆起当年旱魃吃人的场景,那是始终让我心有余悸的记忆,更是我心中难以抹去的阴影,直教人肝儿颤,只不过这个傀儡裸露出的骨肉,尽是一丛丛稻草,还是让人安心一些。

我指着小娃娃,面对傅纲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傅纲却淡淡一笑,带着一丝自豪的口吻道:“他不是人,而是参灵,乃是天地精华所滋养的灵物,我寻遍大江南北,方才在长白山一带寻到此物,能有今日人身开智的修为,乃是我利用龙冢灵气悉心培养数十年。”

我虽然早就有所猜疑,但是听傅纲亲口说出,依然惊讶不已,参灵可不同于花草成妖,妖属阴,多吸取阴邪之气成型,生性暴戾邪恶,若不予以降服便会成就大患,而参灵吸取的乃是天地精气,属朔阳,至纯,克一众阴邪,可以说是助所有修行者一步登天的绝佳之物,一如那真龙凤凰一般,甚至有所见闻者也屈指可数。

“那这个傀儡体内可还有无欲毒呢,他吃了不要紧吧?”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小东西将无欲毒吞入腹中,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傅纲呵呵一笑,道:“这毒于你而言,便是那夺命阎王,但于他而言,不如说是一顿罕见的美味佳肴,参灵天克万毒,就算是世间至毒金蚕蛊见了他,也要退避三舍。若不是无欲毒匿于丹田,连接你的心脉,强解有损你的修为,甚至危及性命,他的一滴汁液便足以解毒。”

说罢,傅纲稍稍停顿,又问我:“说起来,以你的修为,是如何降服身边的千年腐尸花妖的?腐尸花生于棺椁墓冢之内,不见阳光,吞食阴煞之气,暴戾凶狠,你是怎么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略显尴尬地哈哈一笑,道:“要是能让她服服帖帖,我倒是谢天谢地了,她是属地雷的,性子暴躁易怒,我们只是相处时间久了,有些许情义,她也没有归宿,便一直跟在身边。至于降服她的,也并不是我,而是家师,予以点拨,改邪归正了。”

傅纲脸色稍稍惊讶,道:“哦,看来你师父应该是一位高人了。”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毕竟在别人面前夸赞自己师父,多少有些炫耀吹嘘的意味,我转而反问道:“前辈为什么要收她为徒呢?”

傅纲抚了抚胡须,望着窗外,道:“我见她如今的修为,实在有些平庸,以她的资质,加以教导,必然会大有进益。再者,我迄今为止,只有这个参灵得以继承毕生所学,奈何他灵智不全,尚需修行开化,多少想再收一个弟子进行传承,也算满足我自己的一个愿望吧。”

“我多嘴问一句,前辈这一脉,没有师门吗?莫不是一脉单传?”我插嘴问道。

傅纲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遗憾和留念,道:“师门是有,只不过……唉,不提也罢。”

傅纲这话,让我瞬间想起了师叔陆烨,他自从被赶出师门以来,也是独居深山,也同样对医药建树颇高,而且他传承的还是召术一脉,而他也同样在等自己的弟子。唉……传承这东西,对任何门脉而言,都太过重要了,毕竟意味着师门能否延续下去。

难不成傅纲也和陆师叔一样被师门赶了出去?

看傅纲的表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眼看着傀儡已经被参灵吃得渣都不剩,傅纲才打开门让我出去。

看到我活蹦乱跳的,几个人喜上眉梢,围着我好是一番询问,得知毒已经完全解了,更是开心得眉飞色舞。

庆贺了几分钟,我们想起了尚在昏厥的米雨惜,便急忙转头询问傅纲。

傅纲摆摆手说道:“问题倒不大,龙冢内不便久留,我们先出去,我需做一方稳固魂魄的药剂,服用几日便自然会苏醒,只不过苏醒之后她会是什么样,我很难说。”

“前辈的意思是……”师兄急忙追问道。

“她是易魂者,记忆因魂魄不稳而混乱,至于她醒来后会记起什么,忘记什么,实在不好说。”傅纲一边指挥参灵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看似要急着离开这里。

“那她怎样才会完全恢复记忆?”师兄问道,对于米雨惜的情况他比谁都焦急。

“那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至少我无能为力。”傅纲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是对我们表示歉意,还是对米雨惜的情况表示遗憾。

眼看着参灵背着药箱出来,我急忙上前一步作揖道:“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

傅纲皱了皱眉头,道:“你说吧。”

我终于将此行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我们在寻求一棵生于龙脉之上的油松松脂,寿命需超三百年,不知前辈可有此物,没有的话可否予以指点。”

傅纲眉头微微舒展,道:“这东西虽稀有,但并非药物,我这儿并没有存留,早先拾得一滴松脂凝固成形的琥珀,年份虽到,但也已经送了人,你们要这物何用?”

傅纲问起,我也不做隐瞒,回答道:“我们也是受高人指点,用于为一位妹妹开智,我们入山有一位向导,他带的应该是前辈所赠予的那个琥珀,所以我们想,前辈应该知晓。”

“哈哈哈!”傅纲忽然开怀大笑起来,“你们这群人倒是稀奇,用松脂开智?怕你这位妹妹……不是人吧?”

我顿时尴尬,到底是高人,一席话便能听出个究竟,只好尬笑不语。

傅纲接着说道:“罢了,此事与我无关,到时候我将方位告知于你,你们自行去采集便是。”

我大喜过望,本以为傅纲还会提些要求,看来我多虑了。

随后,傅纲带着我们前往金文朴所在的地方,准备将他们也带出去。

然而,等到我们来到金文朴所在的树下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被捆的大胡子也不见了。

我们几人大惊失色,他明明受了重伤,动弹不得,是怎么离开的?

傅纲检查了一番,立即带我们来到了两个女子被捆的地方,果不其然,两个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傅纲拾起地上的藤蔓,检查了一番,还将藤蔓的切口揉捏着闻了闻,啧声道:“大意了,这些人带着式神,不过她们倒也舍得,这玩意在龙冢内用,不出十秒就会被龙气逼散,为了逃命也是豁出去了。”

式神我知道,乃是东亚岛国一种驾驭灵体的手段,将灵体附着于符纸或纸人上,使之化形为实体,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在高丽一带也有流传,只不过国内的修行者看不上,所以鲜有人用。

傅纲接着仔细查看了附近的地面,找到了些许足迹,沿着足迹一路追寻到了龙冢的入口,傅纲才放弃追寻,道:“罢了,看样子他们逃出了龙冢,追也没用了。”

“前辈,他们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出去的?”我问道,我知道这龙冢进出没有特殊的法门根本不可能,也一直奇怪于金文朴一行人如何进来。

面对我的询问,傅纲突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眼中似有隐约波动,他没有回答我,但显然知道怎么一回事,末了,对我们说道:“走吧!”

接着,他朝小娃娃招了招手,小娃娃轻巧地从床上跳下,将自己的手指递给傅纲,傅纲轻轻扎了一下他的手,挤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这小娃娃不是人?竟然连血也不是红色的?难道……

不过许是汁液的效果,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也是让我惊恐的地方,一种能让伤口无法愈合流血不止的药,完全能够取人性命于无形,好在我面前的人是被称为药仙的傅纲。

傅纲接着用刀割开了傀儡的手心,然后让我们两手相握,傀儡虽然没有任何生气,但是在傅纲的指导下,能够十分听话地行动,着实让人称奇。在伤口接触的瞬间,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将我的伤口吸住,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然挣脱不得。

傅纲看见我的动作,立即厉声喝道:“别乱动!”

傅纲朝小娃娃指了指我,没床沿高的小娃娃一下窜上来,骑在了我的小腹上,然后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拍打我的腹部,随着他的拍打,一股股暖流在我腹部涌动,竟让疼痛减轻了几分。

我对于医接触不多,大部分还是师门炼一脉的云师叔,对于他的手法自然感到无比惊奇。

小娃娃倒是很听话,全神贯注地给我进行拍打,持续了很久,也不喊累,也不分心。

我心中好奇,这个时候傅纲却严肃地对我说道:“把右手伸出来。”

我急忙将右手伸出,手心的伤正在愈合,表面已经结痂。傅纲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片叶子,简单地碾碎后,将几滴汁液滴在了我的伤口上,刹那间,血痂就如同入了水的盐巴,眨眼间融化成了血水,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顿时如崩了线般裂开,鲜血瞬间就流淌了下来,要知道我体内的龙血加速了我伤口的愈合,按理说愈合速度是肉眼就能看见的,然而接下去我却丝毫不见愈合的迹象。

我不禁诧异,同样是傀儡之术,为什么外面的傅纲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我的问题还未问出口,傅纲似乎猜到我的疑问似的说道:“这傀儡只需要再注入你的一魄,便可以与常人无二,行走、说话,甚至日常作息吃喝拉撒,只不过性格只会继承你那一魄所有,并不会于你一模一样。不过既然用于转移你体内的无欲毒,我们要的也只是他的身体,不需要分离魂魄这么复杂。”

这段时间内,傅纲扎了一个与我差不多高的稻草人,并用朱砂笔在稻草人身上画满了符文。

然后他让小娃娃停下,来到我身边,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脉象,随即用绣花针在我的中指上轻轻一扎,取了我一滴精血,精血这玩意儿不同于一般血液,乃是人全身血脉之精华,多存与心脏,少量会随血液流向全身各处,极其珍贵,比较常用的取精血位置在于中指和舌尖,也是道门比较重要且效果极佳的施法驱邪手段。师门用的则不多,许是师门侧重于意念的原因。

至于师兄他们为什么能够得救,很明显是傅纲出了手,也不知道他是早早在暗中注视这一切,还是碰巧遇到,但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师兄他们安然无恙,我中的担忧也算是落下了。不过如何处置两个女子,我询问了一下师兄,以傅纲的观念,应该不会致她们于死地,我担心她们会逃脱并解救被我们留在林子里的金文朴。师兄告诉我,两个女子都被傅纲绑在了树干上,傅纲精通御木之术,以藤蔓为锁,像裹粽子一样把两个女子捆住,那两个女子想要挣脱无数树藤的束缚,没有外力基本不可能。

我们进了屋子,一股子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按照傅纲的指示,我被放在了一张草席铺就的床上,然后傅纲示意其他人回避,只留下我、他还有那个绿色的小娃娃,此时我腹部的疼痛愈来愈盛,已经接近了我忍耐的极限,看来傅纲给我服下的药药力正在流失。

傅纲取了一滴精血后,小心翼翼地滴在了稻草人的额头上,刹那间,稻草人全身的符文红光四射,转眼之间竟然化作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复制版的我,惊叹之余,我情不自禁地碰了碰他,那肌肤的触感竟然和真的一样。

只不过这个我两眼呆滞,仿佛只是一个人偶,没有半点生气。

师兄和张驰一左一右架着我,跟随傅纲来到了一处靠崖的草屋,金文朴被我们留在了林子的空地上,他的伤势不轻,有傅纲的药丸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但也恢复不过来,大胡子也被捆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下。

至于金文朴是死是活,我倒不在乎差点杀了我们几人的家伙,让我起什么怜悯之心,实在是玩笑。反而是大胡子让我有些猜不透,不过放着总比跟着我们强,让他去吧。

我看到黎竹和林雅也架着米雨惜,才发现米雨惜竟然还处于昏迷之中,心觉奇怪,便询问师兄,得知米雨惜被施法昏厥,她作为易魂者,本来魂魄就不稳定,此时魂魄受到了震荡,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苏醒也不易,至于如何能够苏醒,还得靠傅纲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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