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定
难道她这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就是为了嫁人不成?
难道嫁了人就能保证她一生顺遂,康泰平安不成?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赌气似地对姐姐道:“我不去!”
周少瑾如醍醐灌顶。
自己不愿意去给郭老夫人抄经书,全因当年之事。
可那些事现在并没有发生。
她如果不能克服这样的心魔,又谈何挽救程家,保护这些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
自己只要小心地绕开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未必就不能自己给自己谋个锦绣前程。
周少瑾那自重生之后就飘忽不定的心仿佛生了根,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笑着拉了姐姐的手,道:“姐姐,你看我这么忙,静安斋那边,能不能不去?”
这就是答应了!
周初瑾轻笑,弹了弹妹妹的额头:“休想!别以为有外祖母护着你,你就能偷懒。你难道想你以后被人说‘不识字’?”
“不识字就不识字!”周少瑾嘟呶道,“我又不是不会看账本。”
像外祖母,虽然也不识几个字,可坚韧宽厚,不仅撑起了四房,还教养出沔大舅舅,诰表哥这样心底善良,待人真诚的后辈,可见做人是最重要的。
“你还敢说!”周初瑾又弹了下妹妹的额头,“外祖母都已是天命之年还遗憾小的时候没有多读几本书,你想像外祖母似的以后老了再后悔不成?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周少瑾在心里嘀咕着,想到一桩事,忙道:“姐姐,樊妈妈家的祺儿没人管,我让樊妈妈把祺儿带过来,给他在府里找个差事……”
周初瑾早听持香说过了。她想着周少瑾到了快说亲的年纪,出嫁的时候身边若能有个忠心耿耿的人跟去夫家,以后也有个依仗,倒是很赞成让祺儿到府里来当差的。
“那就让他先跟着马富山吧!”她笑道,“等调、教好了,再拔到你身边当差也不迟。”
周少瑾连连点头,笑道:“那他的月例就由我出好了。”
“也行!”周初瑾略微思考了一会,道,“他既然拿你的月例就是你的人,你有什么事指使他,他跑都跑得快些。”
正是这个理!
周少瑾甜甜地笑。
姐姐打趣她:“这下你满意了吧?”又道,“你是跟谁学的,提了三个要求,明知前两个我不会答应,就等着我同意第三个要求……”
周少瑾觉得很冤枉。
她压根就没这么想……但念头闪过,她又若有所思。
自己心里,真的就没有这么想过?
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用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而且还是对姐姐……
周少瑾脸色一红。
周初瑾不仅不在意,还教导她:“你以后说话做事也要像这次似的多动动脑筋才好。”
周少瑾脸红得越厉害了。
施香走了进来,禀道:“樊妈妈带了樊祺回来!”
这么快!
周少瑾看了眼姐姐。
周初瑾笑道:“让他们进来说话吧!”
施香应声而去,不一会,带了樊刘氏和樊祺进来。
那樊祺又黑又瘦,还没有周少瑾个子高,穿了件粗布褐色素面短褐,衣服上的褶子还是新的,很显然这是樊刘氏为了带他进府给他在成衣铺子里买的新衣裳。
不怪樊刘氏说他干别的不行。
就这身板,在乡下可真是干什么都不行。
不过,樊祺的眼睛乌黑明亮,骨碌碌直转,一看就是个很机敏的孩子,在府里当差却正好。
周初瑾赏了樊祺几个银锞子做见面礼,说了对他的安排,然后让施香带了他去给马富山磕头,留下了樊刘氏说话:“这是二小姐的恩典,你以后可要好好伺候二小姐才是。”
樊刘氏忙跪下来给周氏姊妹磕头。
周少瑾忙让春晚扶了樊刘氏起来。
周初瑾端起茶盅来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淡淡地道:“你下去吧!记得要好好当差。”
樊刘氏恭声应“是”,欲言又止。
周少瑾笑道:“妈妈有什么话要说?”
樊刘氏脸胀得通红,道:“我家里的事还没有办妥当……想再告几天的假……”
周少瑾愕然。
樊刘氏喃喃地道:“禄儿他大伯父……不愿意把田还给我们……”
周少瑾皱眉,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樊刘氏羞愧地低下了头,道:“我已请了族长出面,最多还耽搁几天功夫。”
周少瑾沉吟道:“那就报官吧!”
“报,报官!”樊刘氏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们是良民,怎能和人打官司?
“对,报官!”周少瑾斩钉截铁地道,“他既然不讲道理,那就只能让官府来判了。”
“可常言说得好,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樊刘氏忙道,“只怕把我们家那几亩薄田都卖了,也不够打官司的钱啊!”
周少瑾气结,道:“禄儿他大伯父不过是一介庶民,你好歹在我们家为仆,难道还争不过他不成?”
“不行!”樊刘氏摇着头,“这要是传了出去,老爷定会落个‘纵仆为恶’的名声。我不能败坏了周家和程家的名誉。”
“哎呀!”周少瑾怒其不争,道,“又不是要你真的去打官司,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你连这个也不会?”
“哦,哦,哦!”樊刘氏回过神来,忙道,“我明白了——我就当着族长说要是他把田还给我们,我就请了小姐出面,去官府里告诉他们。”
“是啊,是啊!”周少瑾见她明白过,高兴地道,“你大伯父肯定不愿意和你们争这几亩地的。”
樊刘氏不住地点头,兴高采烈地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少瑾让春晚送了樊刘氏出门。
周初瑾就点着周少瑾的鼻子道:“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竟然知道狐假虎威了?”
周少瑾眨着眼睛笑道:“是姐姐告诉我的啊!”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周初瑾追着问道,周少瑾只是笑。
这的确是姐姐告诉她的。
前世,她就是仗着姐姐、姐夫之势嫁到林家去的。
周少瑾只觉得笑中有泪。
樊祺果然是个适合在府里当差的。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和程家上上下的丫环婆子,小厮管事混了个脸熟。
施香告诉周少瑾:“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一张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哄得守二门的秦婆子要收他做干儿子。”
周少瑾笑道:“那樊祺答应了没有?”
“那小子,滑得很。”春晚笑道,“哪里会答应?说是算命先生给他算了命的,不能拜干娘干老子,要等到他三十岁的天罗命走完了才行。”
“等他三十岁,秦婆子只怕已去找秦老头了。”
主仆几个说笑了半天,周少瑾换了件浅碧色缠枝葡萄暗纹褙子,戴了串红玛瑙手串,让春晚捧着抄好的佛经,去了嘉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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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祝周末愉快!
不过,我这段时间周末都要加班,没办法加更啊……因为没有人手,请假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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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拿了程笳来激将妹妹,果然是一说一个准。
她继续安抚周少瑾:“况且长房的筝表姐,箫表姐都已经出嫁,渭二舅舅家的笙表妹虽然从小在郭老夫人屋里长大,但她订亲之后就被郭老夫人送到京城渭二舅舅家,长房只有许表弟承欢膝下。许表弟是有功名的男子,就算是年纪小,走在外面别人也要尊称他一声‘老爷’,除了晨昏定省,是不会进内院的。你只需要和郭老夫人一人打交道,郭老夫人的规矩又大,谁还敢轻怠你不成?”
前世她和程笳形影不离,却从不知道程笳的母亲姜氏有这打算。
周初瑾莞尔。
看来妹妹也不是没有上进心的人,只是程家的妇仆都看着三房财大气粗,惯于捧着程笳,时间长了,妹妹不免有些不自信,说话没有底气,那些妇仆也就越发的喜欢捧着程笳了。
周少瑾看着外祖母满脸的笑容,实在不忍心给老人家泼冷水,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畹香居。
周初瑾回来,见她伏案在抄经书,不由奇道:“时间很赶吗?”
她也抄过经书,照她看来,不过是一卷经书,浴佛节之前应该能抄完才是。
周初瑾见她不乐意,以为她是怕去了看长房人眼色,想了想,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沂舅母一直想把笳表妹送到郭老夫人身边教导,甚至托了二房的老太太出面说项都没能成。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可要珍惜才是。”
周少瑾闻言讶然。
只是这话不应该当着妹妹说,她含笑着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若是前世的周少瑾,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更不会去猜测姐姐在想什么,但这一世的周少瑾,用了心,自然把姐姐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周少瑾怏怏地道,“外祖母让我帮郭老夫人也抄几页经书。”
“啊!”周初瑾又惊又喜,兴奋地走到了书案前,“真的?外祖母真的让你帮郭老夫人也抄几页经书?外祖母怎么突然想到让你给郭老夫人抄经书的?”
“傻孩子!”关老太太既高兴又欣慰,但还是道,“等你大些就知道了,外祖母这是为你好。你听话,我让你大舅母给你做几件新衣裳,你只管高高兴兴地去寒碧山房服侍郭老夫人。”
万一要是碰见了程许怎么办?
周少瑾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姐姐。
“阿弥陀佛!”周初瑾不禁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拜了拜,道,“我就说,外祖母是个有福气的,你跟在外祖母身边,定能逢凶化吉。这不,不早不晚,就遇到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虽不能说是目下无尘,可也不是谁都能入她眼的。正如外祖母所言,这可是你的造化,你可要听话,好好的服侍郭老夫人,说不定……”
还能因此找门好亲事。
关老太太呵呵直笑,道:“等过几年你大些了再回来!”
这怎么能行!
周少瑾只好拉了关老太太的衣袖撒娇:“我不要跟着郭老夫人,我要跟着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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