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你爹是他爹
“…念念啊…”盛痕唤着他家小姑娘的名字,嗓音沙哑低沉,却亦是极缥缈,很快便散落在呼出的气息里泯灭:“你绝非会对人下死手的性子,所以楼梯意外那日,发生了什么?”
——
嫉妒?吃醋?
衣兜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这个时间点,大抵是祁琞提醒他今晚的探视到此为止。
盛痕深邃如黑渊的眸底,明灭闪烁,他心知睡美人不会回答,却仍缓声问:“…那日你说要还……如果我没有说那番气话,你是否真打算告诉我…我要做父亲了……”
盛痕重新将掌心轻轻覆在夏念之微微隆起的小腹处,习惯拿枪抉择生死,向来只掌权弄势的指腹竟发颤得厉害,这是他与她的孩子,相连着两人血脉,延续着他们的生命。
这是种奇怪,甚至透着些许诡异的感觉,盛痕想,不过是个尚未降世的小生命,柔软且脆弱,但因为是她与他的血脉,却成为他不曾贪婪期盼,也绝不敢擅自妄想的天大惊喜。
甚是神奇,却也美好。
哪怕他与她的人生残缺绝望,并不值得珍惜,但终归是有了丝毫的希冀。
“…唤这团子做小奶酥吗…我还以为你会照着曾念叨过的,将这团子唤做果果…不过这般也好,小奶酥听着倒是更可爱呆懵些,念念,你说…咱们家的小奶酥会长得什么模样?”
“…我还记得你幼时像个奶白的团子…极好看…极讨人喜欢。”
“…其实我要求不多,小奶酥的脾气、秉性、模样若是都能像你,那便好………如此,咱们家小奶酥将来定又是个聪慧机敏,又漂亮可爱的好姑娘……”
小奶酥听见了自家老父亲这番自问自答的唠叨,对重男轻女颇有些不愉快,但大半夜,他也不敢就这般伸胳膊伸腿地闹起来,气势汹汹,摆出撸袖子与自家老父亲掐架的架势。
小宝宝天生第六感敏锐,别看他爹如今这般温柔,其实切开,心都是黑的,极恐怖。
但是忍着忍着,小奶酥如自家老父亲所愿,随了自家母亲的脾气,还是没憋住,不高兴地,轻轻地踢了踢小脚丫解气,哼哼,我不是女宝宝,我是男孩子!
静默里,盛痕感受着穿透手掌心的那份初阳般的生命力,来自他家小姑娘辛苦孕养的生机勃勃,将来的某天,带着前所未有的憧憬与希冀,来到他与她的身边。
曜眸深邃且深沉,却愈加猩红,如泣血一般。
“你留下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下意识地自作多情,但理智却告诉盛痕,他要的理由,夏念之不会给。
剑眉紧蹙,思及往事,愤怒爬上眼角眉梢,偏偏这俩大的小的,却又都舍不得伤害。
怒意隐忍之下,盛痕颇为内伤。
“…当年信中所言,你故意设局欺骗耍弄,只想看我沦为全平城的笑柄…”
盛痕小心翼翼覆上夏念之的脸颊,半晌后,才沉声低喃:“…那场赌局里,你用喜欢,在乎,陪伴作诱饵的潜心算计…后来有没有,哪怕半分的后悔?…或者,些微的恻隐?…”
熟睡中的小姑娘温顺安静,没有了往日里咄咄逼人的满身锐刺,但也没有回答。
盛痕收敛疑惑,望着睡得糊涂的夏念之,缓缓躬身。
——
祁琞不断来电催促,来势汹汹,猛烈叫嚣,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拼命劲头。
如此坚持不懈的催促他离开,祁琞向来懂得分寸,若非事有紧急,他绝非这般逾越焦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盛痕在小姑娘的额头亲了亲,丝毫不带情欲的晚安吻,蜻蜓点水般,阖上眸子时,却恰好有滴温润的液体,正正好地砸在小姑娘的眼角,也不知到底是谁哭了。
而后,盛痕起身,径直离开,比起来的犹豫踌躇,离开反倒是潇洒。
——
呼啸的风雨声停住,夜色却愈加森冷,浓墨般的穹顶之下,盛痕快步上车离开。
——
“事情都照着你的要求安排好了,大后天,盛二少那热闹非凡举世瞩目的婚礼上,将有份大礼等着他拆开,不过…”驾驶座上,祁琞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后座的盛痕,这才继续道:“此番针对沈冉冉的运作,我偶然发觉还有股神秘势力亦渗透其中。”
“你要不要猜猜,那股神秘势力来自哪里?”
祁琞故意卖有趣,本想着缓和车内冷气弥漫的氛围,谁知背后右侧那人却一记眼刀扫来,骤然降至冰点下的温度,吓得祁琞默默打了个激灵,立马狗腿呵呵笑着解释。
“是上次你喊我调查的那位超级偶像——时询,说来也是诡谲,调查结果明明显示那位时询就是个父不详的渔村穷小子,奋发励志的逆袭故事而已,短短时日不见,竟已非当日吴下阿蒙,甚至有那能力与资格,动到平城世家豪族的圈层里来;可惜,不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定然是个极好玩的故事,说不定找个编剧润色润色,还能拍部电视剧……”
“……并非父不详……”
话说半句,半晌再无下文,祁琞被那悬在半空中的鞋,诱得心口猫爪挠似的难受。
“看样子,你是知道些什么?”祁琞眯着眼睛,心中暗暗揣测着,试探道:“…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时询摇身一变,在平城上流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是因为他父亲?”
若是因为时询的父亲,那么能插手到盛二少与沈冉冉婚事上面来,时询父亲的来头不小。
祁琞这般估摸着,他是南城人,对平城的这些金字塔顶尖上的钟擎巨富,豪族贵氏并不十分熟悉,这下倒是有些犯难,谁能是时询的亲生父亲?难道是养父干爹之流?
“某年,平城遭遇了南下的百年一遇寒潮,冻死者无数,甚至平城官方还为此设立了公祭日来悼念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那件事,你还记得多少?”
“那年?”
祁琞回想良久,最终深深郁闷:“我只记得那年,盛夫人生日晚宴上,盛老送了颗世界上最大的粉钻,我那不懂事的妹妹回家后,吵着闹着也要,被我家太后娘娘狠狠揍了。”
“看来,当年那人的存在感,可没有今日,来得万众瞩目。”
虎口处隐隐作痛,盛痕左手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面若寒霜,冷声:“世上长相容貌相似者众多,其中大多数者有着血缘关系,所以,时询与盛璨两人样貌如此相似,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祁琞满脸问号,待念头七弯八绕地转了好几圈后,猛地捂住了小心脏。
“你爹是他爹啊!”
祁琞惊吼出声,讶异道:“不是!合着你俩,你和时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等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会被盛痕杀人灭口吗?!
盛痕并未给予祁琞肯定回答,他摇下车窗,任由冷风袭来,神思清醒了许多。
“看来,盛璨的下场,会比我预料中的,来得更可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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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场的厮杀过招,惨烈程度比之战场更甚,硝烟未起便已血流漂杵白骨山累,盛痕自觉他手中所过性命几多,但思及夏念之推宋澄下楼的几个可能,他仍手心冷汗涔涔。
“……我们到底……谁比谁更狠?”
怨恨?报复?
他亲手践踏夏念之的自尊,毁掉她的骄傲,如此侮辱,夏念之有此念头,无可厚非。
恨意杀心,理智尽失,动手要宋澄腹中孩子的命,理所当然。
他曾经以为,老天终于对他慈悲了一回,那个赤诚依赖他的小姑娘,是对他半生残忍,最好的补偿;然而后来,事实却证明,至始至终,盛痕并未被希望之神所眷顾。
这辈子,盛痕最无望的劫难,竟是拜他所爱的小姑娘,亲手恩赐。
回头遥望,往事如梭,层层叠叠扑面而来。
从未喜欢过他的夏念之,为夏氏基业着想,整肆年,委曲求全留在他身边。
从无在乎,怎会嫉妒。
“去年秋天,你推宋澄下楼时,便知道了小奶酥的存在。”
“那时,你心底在想些什么?你曾坚持对那件事不后悔,为何不后悔?”
盛痕想,他们互相算计至今,倘若自欺欺人,自作多情,倒亦可算作…
他盛痕与夏念之,两人之间,再没有旁人…
窗外古树的枝桠纠绕错落,如缠网笼罩而来,渐渐收紧,愈发教人透不过气。
盛痕一瞬不瞬地盯着睡得安稳的夏念之,嘴角缓缓上扬,简直,可笑至极。
——
突然间,去年深秋时节的某部分记忆陡然闯入脑海,硬生生打断盛痕的冷嘲自讽。
短暂怔愣后,盛痕抬手抚过夏念之的唇角,凝视着熟睡美人,神色冷冽而漠然。
——
……
不知何时起,狂风暴雨已停,喧嚣骤定,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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