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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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再次陷入了沉默,此时的长安城一片盛世长安之景,可长安盛世之下的汹涌澎湃此时已掀起了一角。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乔苒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虽说站在院中并没有办法看到爆竹被点燃的情形,不过从爆竹的松香烟雾中依稀可以辨认的出应当是对面闫先生家在放爆竹。

拜年的嘈杂声自一街之隔的对面传了过来,世人尊师重道,闫先生是教书的先生,年节之时自然少不了学生同家长的拜访。

一晃过了年初五,到了年初六,裴卿卿便高高兴兴的背着大包袱回来了。给了乔苒一记“凶猛”的熊抱,又揪起小白扔到一旁,她便开始分发送给大家的礼物了。

有红豆喜欢的肉菜、方秀婷喜欢的话本子、唐中元的匕首、乔书的书本等等,至于送给乔苒的除了一包鱼干吃食之外,还有一只红色的荷包。

乔苒看着红色荷包愣了一愣,裴卿卿朝她眨了眨眼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将她拉到一旁,难得压下自己的大嗓门,小声道:“乔小姐,这是我爹特制的蒙汗药粉,往后若是有人追着你想要使坏,你只消将荷包里的粉末一撒,他只消沾上一点点,就立刻……”裴卿卿说着舌头一吐,两眼一翻,做了个“昏厥”的表情。

这礼物倒是有趣且使用,乔苒表示很喜欢,裴卿卿无比高兴。

毕竟乔小姐虽然脑子很厉害,可手脚委实不大厉害,有时候脑子再厉害,对上不同你废话的恶人,那也是没用的。

手脚不厉害这是没办法了,那便干脆备些“好东西”吧,也省的她不放心。

至于那包鱼干最后还是喂了小白,乔苒还不至于为这些东西同小白抢食。更何况,整个年节,同样放年假的张解日日上门,下厨这种事有“姑爷”代劳,红豆自是无比高兴。

姑爷做菜当真是有天赋,就是做的鱼有点多。除了小姐吃的很是高兴之外,大家闻到鱼腥味都有些想吐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说是不可能说的。若是一说,姑爷定是当场就甩手撂担子不给大家做菜只给小姐做了。

难得能甩手一回的红豆很是明智的闭了嘴。

过了一整个充满鱼腥味的年节之后,转眼就快到元宵了,甄仕远将她安排的值年假的日子就定在元宵前一日,因着玩闹了一整个年节,家里有些乱,要好好打扫一番的红豆干脆就将闲着没什么事的裴卿卿赶出来陪她一起过来当值。

顺带一起被赶出来的还有不住掉毛的小白。瞧着年纪不大的小白,毛掉的也太惊人了,惹得大家都怀疑小白是不是谎报了年岁,实则已是“掉头发”年纪的老白了。

陪着乔苒,裴卿卿自是没意见,而且对此无比赞同。

两人一猫就这般值了个无比清闲的年假,闲暇时不忘喂喂甄仕远那只养在大理寺的小花,而后蹲在一旁看吃饱了的小白和小花打架。

当然,有裴卿卿在一旁伸手拉开两猫,打来打去也分不出个什么胜负来。

过了值年假的日子,元宵便到了。大早上的一碗桂花元宵让裴卿卿高兴极了,开始掰着手指数着时辰,等晚上灯会的来临。

长安城里的灯会自是十分热闹的,看年年都在长安过元宵的裴卿卿对晚上到来的灯会表现的无比期待,还是头一回在长安城看灯会过元宵的金陵众人见状也不由多了几分期盼。

“元宵灯会也有阴阳司的参与,不过我并不负责此事。”来接人的张解对乔苒说道,“虽然元宵灯会很是热闹,可玩之处也有不少,不过,我觉得你最感兴趣的应该还是元宵灯阵。”

灯阵?乔苒心中一瞬闪过无数猜测,而后脱口而出:“是奇门遁甲那种吗?”

看女孩子满眼期待的样子,张解不由莞尔,点头道:“不错,就是奇门遁甲那种。”

当然,面对长安百姓的自是最简单的奇门遁甲了,只要精通算科或者运气足够好,也是能很快便从灯阵中走出来的。

今年的奖品是匠作监董大监亲手制作的十余盏宫灯。

而往年,这些灯笼是由林娘子做的,一想到这个名字,乔苒便忍不住一阵唏嘘。

不过好在,最后的林娘子还是保住了一条命,人活着总是幸事。

“董大监名声在外,他所制的物件民间收藏家亦很是喜欢,”张解解释道,“这宫灯奖励还算不错的。”

一听奖励不错,裴卿卿当即便吞了口唾沫,拉了拉乔苒的袖子,“小声”道:“乔小姐,去赢他个几盏灯笼回来卖了买糖……还有鱼吃。”

在一旁帮着乔苒挑出行斗篷的红豆听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头真是长进了,还晓得买糖之外再把鱼加上了。

“一人只得拿一盏,不能重复走的。”张解见状,很是“善意”的提醒她,“我身为阴阳司中人走不得这个灯阵,你在六岁走灯阵时一脚踢翻了一面灯墙,往后元宵灯阵便不准你进入了,你可还忘了?”

裴卿卿扁了扁嘴,哼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还总提它做什么?”

看着还不到十岁的裴卿卿嚷着“小时候的事”,众人一默:她现在也不大吧!

对众人的眼神,裴卿卿恍若未见,此时只小脸严肃的看着面前这一群人暗忖起来:总之,除了乔小姐之外,张解和她是走不得灯阵了。至于其他人:红豆、唐中元、方家的还有只知道读书的乔书……她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道:“你们便别去了,灯阵里冷的很,若在里头呆的太久了,非得冻坏了不可。”

年年都有那等一根筋的想要解出灯阵,结果在里头待的太久,被人抬了出来。

认真考虑了一番,裴卿卿转向唯一一个有可能走出灯阵还不会冻坏在里头的人——乔苒,道:“乔小姐,你一定要早一些出来,给我弄个灯回来。”

对上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委实是叫人难以拒绝,乔苒笑着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团子,披上斗篷,又接过红豆递来的暖炉,道了一声“我尽力”。

这倒不是她没见过灯阵便口出狂言。虽然确实没有见过灯阵,不过张解会如此向她“不遗余力”的介绍灯阵,显然是觉得她能够解开灯阵走出来,那这对她应该不算难。

抱着手里的暖炉出了门,元宵节的街上人头攒动,很是热闹,往灯阵而去的方向人更是多,好半天人群才动一下,若是大家跟着去灯阵那里走一遭,怕是其他的就玩不成了。

是以,不过一合计,红豆就严肃的把自家小姐交给了自家姑爷,而后高高兴兴的同裴卿卿他们去往另一个方向了。

灯阵那等要脑子的玩意儿可不适合他们这些人,反而是套圈、猜谜什么的适合他们这等人玩耍。

分成两路之后,乔苒便同张解往灯阵的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大抵是鉴于往年不少冻伤在里头的情况,灯阵终究是看的人多,进的人少,瞧着老半天不动一动的人群一旦动起来走的倒也不算慢。

他二人到达灯阵时时辰还算早,再加上看的人多,试的人少,乔苒进去时领到的号牌上写了一个十分靠前的“九”字。看来她是第九个选择走入灯阵的了!董大监制了统共十盏灯,如此,只要她不是太慢走出来,裴卿卿交待的“得一盏灯”的任务便必然能够完成。

披着厚厚的御寒斗篷,手里还抱着依旧滚烫的暖炉,如此“准备周全”之下的乔苒正要踏入灯阵却听张解突然道了声“且慢”。

乔苒转过身来,下一刻便察觉到些微的凉意套入了自己的颈间。

她低头,看向这个套入自己颈间的东西——细密的银链之下悬着一块圆圆的表盘。

这显然不是大楚之物,当是来自海外——这等类似的东西她也只在乔大老爷那里见到过。

不过,比起乔大老爷那等纯海外的“怀表”,她身上这块表盘显然已经“改进”过了,表盘上是大楚通用的时辰,并不是海外的计时方法。

“灯阵阴寒,易使寒气入体,半个时辰内出来最好,”张解指着表盘上的刻度,对她道,“你虽身子骨不错,也不宜在里头呆的太久,莫要超过一个时辰。一旦超过这个时辰,我便进来寻你。”

对此,柳传洲表示十分高兴找到了一个大“靠山”,乔苒也心情不错:毕竟能够名正言顺的观察一下这个柳传洲了。

岭南信楼的事虽然眼下看来同她没什么关系,但好奇当真是她的天性,她也委实有些奇怪柳传洲这个人到底何德何能能被信楼选中作为棋子了。

罢了,先过了年再说吧!

……

两位冯老大夫那药丸委实卖不得,乔苒自然是拒绝了,不过同柳传洲卖药丸的事却被定在了年后再做商议。

乔苒正想问他是什么人时,在看到张解若有所指的神情之后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带着犹豫开口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崔……呃,就是先时将真真公主赶出长安的崔家吧!”

张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崔司空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日常也不会随意放下身段去对付小辈,所以你不曾亲眼见过他出手,更没有被作为他手里的棋子利用过。”

乔苒默了默,道:“我人微言轻,也不喜欢随便招惹他人,到处树敌,自然没做过什么会引得崔司空亲自动手对付我的事。”

待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退去之后,乔苒忽道:“其实,这件事也挺棘手的。”

闫先生和方二夫人,还有她最初想要来京城的理由——方家大房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此时看似站在平摊宽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路上,实则路面之下随时都会生出暗刺来叫她摔上一跤。

可能够做到这些的人之中,除了崔家同真真公主有那么大的仇怨之外,旁人似乎并没有。

真真公主的狂从来都是有分寸的,真正惹不起的人,她鲜少会去招惹。今次徐十小姐的事若非徐十小姐同她撕破脸在先,也万万不会出现惹恼徐太傅的事。

顿了顿,不等张解开口,女孩子又道:“不过我相信,同一个人定的计谋,布的局,就算针对的对手截然不同,布的局也天差地别,可在惯用的手法上定会有些天然的相似。”

这话话音刚落,张解便笑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话同大天师几乎一模一样,她曾经亲见过崔司空出手,是以对此也算略知一二。当年我被当做棋子来将真真公主逐出长安时,大天师就说过此等手段颇似出自崔司空之手,这一次关于乌孙人的事她也有相似的感觉,同样认为极有可能是崔司空的手段。”

这幅模样被女孩子看在眼里,她愣了一愣,迟疑了一会儿之后问张解:“你……难道知道借用乌孙人算计真真公主的是什么人?”

张解看着她道:“能做到这些事情,又不喜欢露面亲自对付真真公主且同她有仇的我倒是知道一个。”

只是这些,到底没有证据。

崔司空出手也从来不喜欢留下证据,当然,旁人也无法找到证据。

“不过能让乌孙小族长一路从西域安安稳稳的来到长安,最后落入真真公主的手中,若没有一张足以掌控这一路的手段和消息网,是无法做到的。”张解道,“光这一点,除了崔司空,能做到的人不多。”

都已经到了要互相算计的地步了,自然也就无所谓道义不道义了。对于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一点乔苒深信不疑。更遑论,观真真公主的行径,真的除掉了她,也不知这长安城中会有多少人奔走相告,举家欢庆呢!

对付真真公主不用讲道义不假,但为了达到目的,枉顾山河大事,乔苒私以为还是有些过了。

张解微微拧了拧眉心,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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