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话本
乔苒算了算时间,徐十小姐的母亲病逝于三年前,额,虽然原娇娇或许有一治之力,但那时候原家正藏着原娇娇,所以徐十小姐母亲的病逝是必然的。
不过,如今有了原娇娇之后,心悸这种天生胎里带来的毛病也不知道原娇娇能不能治,这个念头从乔苒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徐家祖宅在洛阳,所以阿缘必须离京。”傅灵提及这一茬多说了两句,她道,“也不过三年而已,这三年我们时常互通书信,我还去洛阳寻阿缘玩过四五回,所以,虽是守孝,但我二人的感情却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乔苒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我想找一个人,一个极有可能是徐十小姐在洛阳认识的,她十分熟悉和信任的人。”
洛阳,一个绕不开的地方。徐十小姐同真真公主的交集是助她回京,而此前三年,她在洛阳。
阿缘最信任的人当然只有她!傅灵虽然对乔苒说的话表示质疑,可一想此事事关重要,还是认真的想了起来。
“阿缘可不是那等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女子,才不会无缘无故相信别人呢!”傅灵瞅了乔苒一眼,轻哼了一声,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不过若说在洛阳有什么令她还算信任的人的话,我觉得有一个人倒是可以问一问。”
乔苒挑眉:“谁?”
“洛阳府尹家的千金冯六小姐同阿缘关系还算不错,”傅灵认真的想着,说道,“也算是我不在洛阳陪阿缘玩时,阿缘的新玩伴吧!如今她已经嫁人了,夫家就在京城,明儿我带你过去找冯六小姐问一问,她或许应当知道一些阿缘在洛阳的事情。”
乔苒点了点头,记住了冯六小姐这个名字。
便在此时,外头一阵嘈杂声响起,两人还不待出声,便见甄仕远一脚踢开了屋堂的大门,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一见屋内除了乔苒之外还有个不认识的新面孔,甄仕远怔了一怔,不过旋即回过神来,皱着眉问乔苒:“这是什么人?”
不等乔苒开口,傅灵忙回他道:“我叫傅灵,是阿缘最好的朋友。”
阿缘……听到这个名字,甄仕远拧着的眉心微微松了松,“哦”了一声,对傅灵道:“你来是为了徐十小姐的事吧,有什么关于徐十小姐的事情想到了定要尽早说。”
否则,就如同桃剑她们三个那样,还未来得及说便被人灭口了。
傅灵道了声“知道了”之后,朝乔苒挤了挤眼,道:“我明天再来寻你去找冯六小姐。”便起身走了。
待到傅灵离开之后,甄仕远才忍不住一甩袖,重重的哼声道:“桃剑她们出事了。”
女孩子嗯了一声,道:“封仵作不在衙门里我便知道多半是被灭口了,怎么样,可有凶手线索?”
“没有。”甄仕远冷声说了一句之后,才忍不住恨声道,“凶手委实是十分嚣张!”说罢便将凶手的所作所为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女孩子听罢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此时抱怨什么的也无用,于是她将傅灵的来意说了一遍,而后提及了明日她二人要去见冯六小姐的事情。
听到这里,甄仕远忍不住眉心一跳,脱口而出:“你要不要现在就将那个傅灵唤回来去见冯六小姐?”
这委实不是他一惊一乍什么的,而是从桃剑她们三人突如其来的死讯中还未回过神来,实在是怕一个耽搁的工夫,那冯六小姐又被人下手了。
那等时候怕是除了封仵作会开心……不,封仵作也不会开心,这大半年自从她入京之后,封仵作手头的尸体数目就十分可观,现在就连封仵作那种人都开始挑三拣四了。似这等不做任何遮掩的尸首,他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了。
乔苒认真的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唤住傅灵便不用了。”
甄仕远虽然一惊一乍的,可他的担心却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果,她是说如果凶手当真是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的话,依着今日桃剑她们仅快他们一步的死来看,怕是前脚她们带着傅灵去找冯六小姐,后脚冯六小姐就会惨遭不测。
这等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凶手既然喜欢玩猫捉耗子的游戏,那便让将猫训的服服帖帖的裴卿卿来走这一趟好了。
“洛阳府尹名唤冯兆喜,他确实有也仅有一位千金是嫁到京城来的,是去年才成的婚。”乔苒说着,一摊手,指了指在屋顶上跑来跑去的裴卿卿道,“寻冯六小姐这件事委实不用傅灵来陪同的。”
脸色难看了一整天的甄仕远听到这里脸色稍霁:险些忘了她过目不忘的工夫,虽说未必能记得住整个长安城所有权贵后宅人丁出处,可也记住了不少,其中就包括洛阳府尹冯兆喜的后宅,而她记住洛阳府尹的后宅也是有缘由的。
“大人可还记得你我来京途中经过洛阳时出的岔子吗?”乔苒提醒了甄仕远一番一些“久远”的事情,“就是嫌犯想要借假死脱身的那个岔子。因着这一番过往,我回京之后特意看了一看,是以记住了这位冯大人的家眷。”
虽说当时的事情与洛阳府尹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想着总是涉及贪污大案,且幕后黑手时至今日似乎仍未听说找到过,她便留了个心眼。后来查到这位冯大人与京城的关系仅仅只有一位女儿的夫家,且这夫家同权贵中心关系不大才在心里彻底摘了冯大人的嫌疑。
没想到当时的随手一查这个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这还真是出人意料之外了。
乔苒有些感慨,将裴卿卿叫下屋顶,在裴卿卿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小丫头一个纵身不见了踪影。
待到裴卿卿离开之后,乔苒才问甄仕远:“对了,甄大人,上奏陛下将真真公主列为嫌犯的奏折陛下可回了?”
甄仕远闭眼摇了摇头。
陛下对于真真公主的反应并不寻常,即便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是想试一试,结果自然毫不意外的石沉大海了。
可作为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他不能去质问陛下。
如果能够将真真公主‘请’到大理寺来,问清楚徐十小姐同她结盟的缘由或许会有所收获,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请”不动真真公主。
查个案还束手束脚,甄仕远愁眉不展。
裴卿卿跑的再快,将冯六小姐“请”来也是要时间的,乔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盯着徐十小姐那册话本子看了片刻,翻开看了起来。
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话本子写的是她自己的缘故,对这册写自己的话本子,乔苒算不得喜欢,不过即便不喜欢,前两册的内容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当然最清楚的便是徐十小姐“杜撰”出的那个暗恋张天师,不,话本子里叫做乔天师的俏厨娘了。
张解喜欢俏厨娘?乔苒当时第一眼看到这里便想笑,就话本子里那俏厨娘平平的厨艺,张解怕是能挑出一堆的毛病来,哪还喜欢的起来?
还有什么贪嘴挑食喜欢吃鱼的毛病也同张解没什么关系,倒更似说的是她。
乔苒翻开话本子看向第一页,第三册话本子开头描述的便是一位深夜打更人发现的案发现场的情形。
“打更的老张头喝了些酒,身子也暖和了不少,远远瞧着不远处的街角里似乎躺着个人,旁边还滚着圆滚滚的什么东西,因离的太远,人又在阴影里,委实看不真切。不过依着他多年的经验,这多半是个喝醉的醉汉,旁边滚着的应当就是空酒罐了。老张头暗骂了几声浪费,此地离卖酒的泸沽坊不足百步,这酒鬼应当就是从泸沽坊出来的。泸沽坊的空酒罐若是没有磕碰还回去的话还能抵上一碗酒,瞧这醉汉随意的将空酒罐扔在一边,怕是多半磕碰坏了,换不成酒了。老张头这般想着,心里带着几分怒气走了过去,待走到近处一看,却是三魂吓了两魂半,当即尖叫了起来,那滚在一旁的哪是什么空酒罐,分明是个脑袋,一双杏眼大大的睁着,似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眉心的美人痣似乎还能诉出几分小丫头生前的俏丽……”
乔苒看到这里,眉心不由一跳:美人痣的丫头在徐十小姐的话本子里只有一个,且被反复提及了。
是那个暗恋乔天师的俏厨娘!第三册一开头,那个俏厨娘居然就死了,似有所感一般,乔苒还不待看完第一章的描述便直接翻到了第二章。
第二章头一句话就是:“张女官被抓了。”
虽然同张解换了个姓氏,可这句话还是乔苒浑身一寒。
乔苒看了她一眼。
平心而论,这一眼并没有带上什么特别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傅灵还是从中察觉出了几分质疑,不由扁了扁嘴,道:“怎么?你不信我?”
这就很过分了!洛阳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挪一下脚怎么了?谢承泽的行为举止自然让她十分不悦,不过因着阿缘说他们有通书信,这才就此作罢。
乔苒想了想,突然出声问她:“那这三年徐十小姐可有交过什么新的朋友?”说罢,不等傅灵开口便详细描述了一番,“我是问在守孝时交的朋友。”
这个啊……傅灵回忆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啊,不过人嘛,总是要交朋友的,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呀!在洛阳的时候出去同洛阳当地的贵女一起玩自然是有的,不过好到无话不谈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这句话委实是超出了傅灵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面前的女孩子会跟她一起怀念阿缘的,结果她一开口说出的居然是这句话。
对面的女孩子显然与她想的不大一样,她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看重。
傅灵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我想着似乎也没有很刻意的样子。就是她突然提及这句话时正在写手头这本册子,随意提了一句的样子。”
从长安至洛阳有官道,如今太平盛世,这条道上戍守的官兵又少,可说安全的很,鲜少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家里人也是放心的。更何况,傅灵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比起眼前这位娇弱的乔大人来说,长相委实是极安全的,全然不用担心有人要劫财劫色什么的。
“这三年间我瞧着阿缘也没什么变化,”傅灵想着不忘追加了一句略带埋怨的话,“倒是那姓谢的小子变了不少,三年间都没来看过阿缘一次。”
徐十小姐当年离京是为了回洛阳守孝,原因是生母病逝。说到病逝,就不提徐十小姐的心悸了,这是她胎里带来的毛病,来自于她的母亲。
关于徐十小姐母亲病逝这件事倒没有什么不对之处,毕竟太医关于徐十小姐母亲的病症已经诊治了多年,似这种天生有心悸的人极少有能活到古稀之年的。徐十小姐的母亲中年病逝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可于徐家众人而言却并不意外。
这还不刻意?乔苒心道,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那本话本子,拧眉不语。
傅灵又抽噎了一会儿,察觉到乔苒许久不曾说话了,才停下了抽噎,问对面的女孩子:“乔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傅灵见她露出这幅神情,难得的一个激灵,停了下来,颤颤道:“你说吧!”她要说的话还有好多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不妨让面前的乔大人说一说,她也正好歇一歇。
对面的女孩子看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所以,让你将这本话本子在她死后交给我的也是徐十小姐?”
对面的女孩子眼风扫过来,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顿了顿,又道,“你做的很好。”
没来由的被夸赞了一句,虽然这句夸赞听起来有些敷衍,可傅灵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哭花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顺口道:“你有什么关于阿缘的事都可以问我,我一时想不到那么多,可若是想到了,定会都告诉你的。”
“好。”对面的女孩子当即应了一声,看着她认真道,“我正巧也有一些关于徐十小姐的事情要问你……”女孩子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暗茫,“就从徐十小姐当年离京说起吧!”
乔苒愣了一愣,大抵是被傅灵的话吓了一跳。
傅灵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抽抽噎噎道:“我一想起阿缘就难过的厉害,你说阿缘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被人害了呢?我……”
她一边抽噎一边说着,间或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女孩子,见女孩子动了动唇,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同阿缘的感情感动到了,凝重的神情中带了几分难言的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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