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亲自
他们不相信那些所谓隐楼的人有这般好心,所以柳传洲这个人说不重要确实没那么重要,可说重要也是真的重要。
“若柳传洲在我们手中,那些人或许会找上门来!”这也是张解方才开口留人的意图。
女孩子沉思了一刻,道:“如此倒也好,不失为一种办法。”顿了顿她又问张解,“你方才在他还未必是幕后黑手之前就如此对他,是不是想从柳传洲的反应中看出些许破绽?”
先时关于柳传洲的问题他们已然着人去查过了,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待陛下的事情稍有眉目,我亲自去一趟岭南。”张解说道。
即便是相信手下传来的消息,可岭南那个地方他不亲自去一趟不放心,大理寺这里则将柳传洲放在眼皮子底下既是保护也是看管。
不过找谁来看管既不会被他察觉又能够及时发现他的问题呢?
“我觉得既然将人留在大理寺,可以给柳传洲本人找个伴!”乔苒说着,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
……
午后的大理寺后衙之内封仵作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需要什么帮手!”封仵作大声道,他看向一旁鹌鹑一般缩着脑袋的柳传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这人瞧起来便不像什么有用的,胆子又小,还帮手?我说,这东西你敢拿吗?”封仵作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一截人骨头塞到了柳传洲手里。
柳传洲本能的惊呼了一声,便在此时乔苒忽地往柳传洲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柳传洲下意识的身手握住了那截人骨。
封仵作:“……”
居然还真拿住了,虽然看他本意并不是想接住那截人骨的,估摸着只是因着一旁乔大人那一眼本能反应接住的,却还是拿住了。
这可叫人如何收场?封仵作嘴角抽了抽,心里还是不愿妥协:“我一个看死人的,他一个治活人的,怎么聊到一起去?”
他最讨厌验尸时有人在旁边吵吵嚷嚷,所以那等胆子小的他最是讨厌了,一旁这姓柳就生生长了一张胆小的脸。
“他怎么说也是太医署的大夫,你二人术业有专攻,他懂活人,有他相助,你不亏的。”乔苒劝道。
封仵作不甘不愿的看着她,显然不想在这句简单的相劝之下就范。
女孩子便想了想,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但凡接案子要寻仵作,定是找你不找别人的,你这一次帮我这个忙带着他,总好过让他在大理寺闲得发慌吃白饭不是么?”
封仵作这才转头瞥了她一眼,道:“那说好了啊,你的案子所有尸体必须由我来验!”
就以面前这位的“本事”,他往后手头怕是就不会有闲的时候。
乔苒点头应了下来,将柳传洲交给封仵作之后便走到了几步之遥的后衙侧间准备去唤唐中元请他帮忙“照看”着这边二人一二。
只是还未走进侧间,便听侧间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原大神医的药当真有如此奇效吗?听说你先时脸上都已经被划的面目全非了吧!”
是许久不见的平庄的声音,乔苒脚下一顿。
接着那名唤高希的男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亦不知道,也从未想过我还能活着。先前以为能活着已是万幸,毕竟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只是没成想今日一早起来这结的痂居然一个个都落了,伤口也都长的差不多了。如此快便恢复真当神仙手段!”男子说话间不无感慨,“有机会定要去谢谢那位原大小姐。”
“求原大小姐赐药的是我们乔小姐和甄大人。”唐中元在一旁默默的提醒他。
这话让乔苒心里涌出些许暖意。
不过这一句很快便被平庄激动的声音盖了过去:“早知便让裴卿卿那丫头赔药了,这药这般厉害,我若是喝了说不准早就好了。”
裴卿卿赔药?乔苒惊讶了一刻,在门口略略一站便走了进去。
正在激动说话的平庄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本能的回头道了句:“谁啊?”
看到出现的乔苒时,平庄本能的身体一肃,高声喊道:“乔大人!”
这声音还真够响的!乔苒看着支棱着拐杖的平庄一眼,道:“你腿还没好?”
平庄抽了抽嘴角,道:“老话有云伤经动骨一百天……”
“那也快一百天了。”乔苒凉凉的来了一句,朝一旁的唐中元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落到了那个此时已仿佛完全变了个人的“尸体”身上。
昨日还“面目全非”的模样此时已然好了大半,身体之上结的痂有大半脱落,那张被毁的不能再彻底的脸此时虽然才脱下伤伽还有些泛红,不过五官什么的都已经能看清了。
男子四十上下的样子,模样清秀,此时见到乔苒,当即便掀了被子爬下床就要施礼,乔苒伸手上前隔着衣袖扶了他一把,触手的温度没有那一日的时冷时热,一切与旁人没有什么两样。
收了手之后,乔苒对那男子道:“你且回床上歇着吧!”
那人道了声“是”便又重新回到床边半躺了下来。
这一次还不等乔苒再开口,平庄已忍不住急急出声了:“乔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原大小姐的药是神药来着?你说裴卿卿那丑糖葫芦风筝生生砸了我一大碗原大小姐赐的神药啊!若是当时喝了那碗神药我早就好了,用的着此时还瘸着腿拿不了俸禄?”
关键是拿不了俸禄啊!他本就不算丰厚的存款这么一来是彻底见了底,日日靠在九叔那里蹭饭为生。
“这不能怨大人,”一旁的唐中元适时开口帮忙解围,“你摔断腿并不是替衙门办事或者来衙门的途中摔断的,而是去寻你那九叔摔断的,大理寺自然不负责,你九叔负责也是应该的。”
若是因为衙门的事摔断的腿,俸禄是照给的,平庄这等情况自然不算在其中。
旁观者清的唐中元看的很明白。
平庄:“……”
乔苒看了他一眼,也微微摇了摇头。
平庄只觉得心里憋屈的很:所以,眼下的情况都是他的错吗?
倒也不是。
下一刻,乔苒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我倒是还不知道那一日我等外出踏青还遇到了这一茬。”
裴卿卿捡完风筝回来只道碰到了断了腿的平庄和他那做主持的九叔。
“我九叔也是不忍心,才骗了裴卿卿,没叫她晓得自己闯了大祸,”平庄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只得让我就这般继续养着。”
乔苒不觉得裴卿卿会说谎,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便几乎没有遇到过需要说谎来推卸的事情,便是当真做错事了,还能跑,是以她是不怕的。
所以,此前应当是平庄那位崔九叔让她回去了,虽“慈悲”的免了裴卿卿的错,却没有同样“公平”的为平庄讨来一碗药。平庄心里愤愤不平,日日憋在崔九叔那里蹭饭吃,无趣又憋屈。今日大抵是委实憋不下去了,便出来走走,这一走便走到了大理寺,正巧撞见了原大小姐神药救人的事,心中不平彻底爆发,这才将真相说了出来。
“那此事你应该问你九叔才是。”乔苒听罢整个过程,不偏不倚道,“裴卿卿只是个孩子,不过若真是做错了事,她也一定会认得。可你家九叔却没有告诉他实情,等同是私自替你做了决定,你要再想喝药自是该去找他。”
平庄:“……”
还不等他说话,乔苒又道:“你那坠马受伤没俸禄之事也该找他。”
毕竟平庄的坠马也是那位崔九叔设计的。
慈悲的怀玖大师下起手来倒是果断的很!
所以平庄两手空空的来了大理寺也注定要两手空空的回去。至于找他家九叔,估摸着以平庄与他那九叔的私交,这种事根本不会提。
所以平庄这次的伤注定只能自己挨着了。
不过……乔苒心中一动,对上一脸憋屈的平庄,道:“你虽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叫现在这个样子?平庄本能的低头向下看去,看到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脚时,嘴角忍不住一抽,虽是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还真应了那句话:身残志坚!
“跑腿跟着办案的事你怕是做不了了,”乔苒说道,“我同甄大人说一声,你去封仵作那里,他近日多带了一个太医署的太医在身边做事,二人若起争执,你便帮忙调停,另外不需要你跑腿的事情你也可以帮个忙……”
平庄听的一头雾水,这太医署的太医好端端的怎么想不开来封仵作这边?封仵作是要培养后辈不成?还有,这两人能起什么争执?哦,这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封仵作那张嘴不说人话。只是,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来做难道是看他闲得慌?
平庄细只一想便准备开口拒绝。
那厢乔苒便再次开口了:“有俸禄。”
“好!”
平庄这一声“好”应的极为爽快,没办法,他如今别的不缺,就是缺钱。
一文钱难倒的英雄好汉里就包括他平庄。
眼见平庄答应,乔苒也是松了口气。
柳传洲那里只封仵作一个自然是不行的,原本她是想让此时正在这个名唤高希的人证身边守着的唐中元照看一番的,可细一想,比起分身乏术的唐中元,还是再寻一个比较妥当。
平庄便在此时撞上门来,不是正好么?
有了平庄和唐中元,这里她也能稍稍放心。如此的话,张夫人那里她便能亲自过去了。
找幕后黑手不假,失踪的张大人与张公子同样重要。
毕竟,失踪的人耽搁的越久便越容易出事。
隐藏的太好那便只要将人控制在手中,迟早有露馅的一日;若是当真一无所知,就要看看柳传洲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如此费心的地方了。
“我知晓柳传洲这个人也有一段时日了,目前除了他能进太医署这一点有些奇怪之外,其余地方也无别的古怪之处。”乔苒想了想。
确实如此,只是这一路上除了看到不安和慌张之外,他没在柳传洲身上看到过别的情绪。
不安和慌张这两种情绪会出现的情况不在少数,柳传洲若只是个单纯的太医署大夫在那等情况之下被人污蔑确实可能会不安和慌张。可若是当真一切都是他所为,不安和慌张同样会出现,只是以那位幕后黑手的心计来看,除了不安和慌张定然还会有别的情绪出现,坐以待毙绝对不是筹谋了一切的幕后黑手所为,至少这一路上他会有片刻生出除去张解的想法。
只是这些反应,张解并未在柳传洲身上发现,要么便是他隐藏的太好,要么便是他当真一无所知。
“那除了不知道你可还有别的解释?”乔苒再次问他。
柳传洲摇头。
乔苒看着他皱眉不语。
方才张解的反应委实有些不寻常,似乎有些过于苛刻。
张解“嗯”了一声,承认了下来,而后道:“他的反应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待到柳传洲离开之后,乔苒才问张解:“你觉得柳传洲有问题?”
“自是有问题。”对此,张解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略略一顿之后却又道,“不过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他是幕后黑手或者同幕后黑手有关还另说,此时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那就是他们将柳传洲送来太医署绝对有别的目的,柳传洲这个人比你我以为的重要的多。”
“那就留下来吧!”此时一旁许久不曾出声的张解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柳传洲,道,“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的,你留下来便可以验证到底是你在掩饰还是被栽赃陷害了。”
“那就留呗!”这话一出柳传洲便激动了起来,他怎不知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设局了不成?只是这一声嚷完她还不忘对张解道,“张天师莫要忘了帮我同太医署的人说一下,这可是事关俸禄的大事!”
“陛下一出事你便见到了那个朋友?”乔苒反问他,“何以如此之巧?”
柳传洲仍是一脸的茫然,神情有些委屈:“我……我真的不知道。”
张解点头道了一声“好”。
柳传洲又转向一旁的乔苒,问道:“管饭不?”
张解看向乔苒,乔苒“嗯”了一声,便唤了个官差过来将柳传洲带下去了。
柳传洲惊呆了,对上乔苒忍不住喃喃:“我怎么会知道……”
“知道不知道暂且另说,这些巧合你可有解释?”乔苒问他。
柳传洲本能的摇了摇头,只是口中却下意识的辩解道:“我不知道啊!我来长安太医署就是那个朋友介绍的,也是真的见到了那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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