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坐收渔翁利
白饵笑了,将离却跟个木头一样。张井春纳闷:“他怎么了,傻了?呆了?”
见状,白饵旋即朝张井春使了个眼色,奈何他没懂......气氛一度尴尬,她抬起眼随意看了看天,拉起嗓子信口扯道:“你看这天气格外晴朗,所以今后你有何打算?”
“昨天杀人放火的事都是那个叫无忌的狼崽子干的,如今他落网了,想必昨天闹事的狼人也没好下场,我想这黎民山应该可以消停一阵子了。我打算带着我的人回去重振金明寺!开仓放粮!搭棚施粥!”他信心满满地说道,语气里洋溢着年轻人的壮志豪情。
张井春停下来,不乐意了:“敷衍,你们这是严重地敷衍!”
“别给我一个个没精打采的!都给我躁起来!我跟你们说啊,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跟我回金明寺挑水砍柴,烧火做饭,搭棚施粥... ...”
“那岂不是要累死... ...”
... ...
枝叶交错,捣碎遍地暖阳。
九扇鎏金大门闭得严实,门上原本的雕龙画凤、错彩镂金此刻黯然失色,虽是白昼,整个勤政苑内殿顿时阴沉沉的,只燃着几盏宫灯,以支撑光亮。
宫女退了出去,独漠沧皇斜倚榻前,殿中忽然静得可怕。
“陛下。”邱内官捧着一叠奏折移步至案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为大皇子求情来的。”
奏折刚落到案上,长风一扫,雪一般“哗哗”而落。
“那夜朕在东宫时便给过他警告,他不听!如今做这些有何用?”他长袖一挥,愤懑道:“拿出去,烧了吧!”
“陛下息怒。”奇书网
“自从漠沧无忌被禁政,大理寺对他的素察便没断过,贪污受贿,拉拢朝臣,挪用国库,勾结商贩,他早已是罄竹难书,单拉拢朝臣一条便可定他谋逆之罪,许他禁政已是天大的殊荣!非等让朕将这些罪状一条条搬出来当着他的面定罪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么?”
漠沧皇越说越觉着恼火。
“陛下不这么做,是不想伤了大皇子的面子,更不想让父子之间都难堪。您次次对大皇子都是严词告诫,若非逼到朝廷上,为了给百官一个交代,您是不会对他严惩的。唉,大皇子他就是恃宠而骄了。”
邱内官惋惜着说。都说虎毒不食子,君主性子虽暴躁残忍了些,但也为人父,这天底下,哪个做父亲逃得过这五个字呢?
“恐怕他不是这么想的!”漠沧皇冷声道。
“陛下莫忧,大皇子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郎,有些事他会想明白的。”邱内官劝慰。
“不,他想不明白!”漠沧皇无奈地摇了摇头,阖眼时,龙纹条条,难掩苍老。“他要真能想明白,今日此事便有转圜的余地了。朕今日给了三次警醒,三次机会,朕不知是他真不懂,还是偏要一意孤行。黑甲侍卫最先劝阻,他却置若罔闻,朕的金箭封了太监的喉,就想告诉他,这是朕的计策,是朕的计策!可他却无知。最寒心的莫过于,朕站在他面前唤着他的名字,以为他能幡然醒悟,他却终是将刀尖指向了朕!”
漠沧皇的声音有些悲戚,沉沉语调忽而激烈:“他啊!真的是太傻了!”
看着君主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邱内官知道,君主心中更多的应该是自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大抵如此吧!君主到底还是不忍心赐死大皇子。
“陛下,事到如今,还是早做决断吧!”
漠沧皇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终是艰难道:“革了他所有头衔,打入天字号亡奴囹圄吧,这一次,朕要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
“如此也好!”邱内官应声道。
“如今是何人在看守亡奴囹圄?”漠沧皇继而迟疑地问。
“禀陛下,自赵虬髯后,这廷尉之职便一直空着。”邱内官回道。
“亡奴囹圄可有继任人选?”
“独一差拔破西风。”
漠沧皇摇了摇头,当即否决,想了一圈,终是绕回了东宫,“那便擢东宫卫率张通任亡奴囹圄廷尉一职吧!”
邱内官顿了顿,躬下身:“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嘉玉宫的美人今日因陪朕祭鼎而意外受了伤,备些调理滋补的食物,再选些上好的美玉一并给她送过去吧!此外,仙师此次行占卜之术,提前预知了朕今日会遭此一劫,并想出了以假乱真的计策引出谋逆,当是头功!朕今晚要在重霄楼犒赏仙师!”漠沧皇吩咐道。
闻言,邱内官陷入了沉默,只待君主唤他,他才回应道:“陛下,有些话,老奴知道您不喜老奴说,但老奴还是得冒犯着说。祭鼎之事来得本就蹊跷,对这位仙师所言还当慎之又慎,莫要一味听信了谗言。”
“公公言重了,朕行事向来不乱分寸,怎会误听那谗言呢?”漠沧皇笑道。
“听得陛下所言,老奴便放心了。”邱内官欲作退,终又折回,道:“陛下,眼下您往日视为左膀右臂的如今皆不在身边了,这朝政之事,是时候得上上心了!”
见君主沉思着点了点头,邱内官这才安心地退了出去。
这次皇子谋逆风波,对君主来说,何尝不是当头棒喝,也是时候得有个人提醒他:这江山不容易坐稳!
不怕他此时不信,待那午夜梦回之时,总会有所警醒。
天机楼,缥缈阁。
“勤政苑那边派人来了,漠沧皇晚时要在重霄楼宴请本宫。”
“恭喜殿下,进一步获取了漠沧皇的信任,往日在这聚龙城中便可如鱼得水了!”
黎桑非靖从屏风中步出,淡淡道:“取得漠沧皇的信任皆是次要,解决了昌王这一势力才是本宫的目的。昌王手中握有负责秦淮河畔的禁军兵权,实力不容小觑,几日前本宫亦从密探那得知此人谋逆之心颇重,前几日因秦淮城墙倒塌一事被禁了政,不久后便想着求漠沧皇赦免了为之处理政务,却反被漠沧皇以谋逆心思斥回,受了此等屈辱,他焉能不反?他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本宫只不过是在给他创造机会罢了!总不可能让他等到我们的人开始谋反的时候吧!那会是个极大的阻力,本宫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其我们自己动手,倒不如让他们内部自己瓦解,既能不暴露行踪,亦能坐收渔翁利。”将弄影媚笑了一声,感叹:“眼下,漠沧已然岌岌可危!”
“这一切都不好说,漠沧皇指不定哪天便生疑了!”黎桑非靖面色忽而凝重,继而朝将弄影叮嘱道:“既一天披着美人的皮囊,你便一天把戏给本宫演好了!在这深宫之中,无时无刻不得喘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你伴的是一只疑心深重的猛虎!”
将弄影顿时听出了什么,不敢迟疑,旋即屈下身子以作答应。在这短暂的几个弹指间,她明显感受得到,黎桑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盯了良久。
“起来吧!”黎桑非靖闷声道,又问:“前几日让你替本宫寻的一位老奴才,此事可有进展?”
“回禀殿下,正凭竭力寻找中。”
“务必要将此人找到!”
“支持... ...”
“好... ...”
“那狼崽子会被杀吗?”
“谁知道呢!”
张井春冷哼一声,噘着嘴道:“听了我的鸿鹄大志,你们就没有什么表示的吗?”
“怎么,你认识?”白饵打趣地问。
“化成灰我都认识!就这婆娘骗光了我所有带下山的纹银,害得我有寺不能回!害得我还要倒回去做家贼... ...”张井春边走边絮叨,最后总结了一句:“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历经这么多波折,若真要做个总结,归根结底,一切皆源自你心中的一缕贪念。勿要因为不相干人的错误连带自己犯错,她在你身上犯的错也许只是一时,而你却可能为此错了一世。”
是啊,漠沧无忌落网了。
想起这些,她不知是喜是忧了,他是寻找李愚唯一的线索了。
“那我还是听好听的吧... ...”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井春格外起劲,又嗨道:“看在你们今日冒死来救我的份上,从今以后,本住持就罩着你们了!”
她缓下步子,眼中若有所思,低语间,仿佛不只是说给他一人听。
“汗!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竹林风吹来,仿佛也吹散了张井春心中的愁云,他刻意扬起头,不可一世地问:“我就问你们!今天我仗不仗义?豁出性命来阻止你们往火坑里跳!问苍茫大地,谁能如此?”
三十九的年岁,竟不及十九少年的理智!真是应了那句: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
“噢!我想起来了!”他脑回路清奇,愤然道:“我说那人的打扮怎与八方大鼎上献香的婆娘相仿!感情她们是同一个人啊!”
“我们压根就没想往里跳... ...”说起此事,白饵只觉得又惊又险,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那——你们来干哈?”张井春他为谁辛苦为谁甜呢?一顿扫兴!
白饵略作思绪,回:“说好听一点,来见死即救,说差一点,那就是来看看热闹... ...”
“刚才什么情况呀!我怎么看到你们孤男寡女在青青小崖边搞一个女人?”
走在前头带路的张井春,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
确定安全后,白饵收回落在身后警惕的视线,接上张井春的话:“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毒呢?你已经长大了,该学着做个成熟的住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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