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庶女难为
宁芷莟思忖了一阵最终还是同意了上官寒月的提议。
“天色暗沉怕是要下大雪了。”宁芷莟看了眼外间虽是白昼却阴沉的厉害的天色道,“王爷还是陪着公主早些回宫去。”
“我知你从不会轻信人言……”上官寒月看着倒影在窗扉上的纤柔剪影道,“你曾对我说过眼睛与耳朵皆是不可信的,只有用心去感受方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
素心向着上官寒月郑重揖礼道:“素心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上官云歆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把的素心阻止了,她走上前去搀扶住了上官云歆道:“雪天路滑,臣送公主出府。”
素心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自是说给附近的眼线听的,靠近上官云歆低声说的却是送宁宛然出府去往静安寺的具体时间。
左相府琼华阁。
因着快近年关白氏向宁凡之求情将宁挽华从祠堂中放了出来,宁挽华连着罚跪了十几日,满腔的怒气也消减了不少,待到回到琼华阁时也安分了不少。
宁馨予虽得太后垂青,但毕竟出身低微,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之下宁挽华自是选择了继续与成不了大气候的宁馨予来往的。
小丫鬟们战战兢兢地为宁挽华的膝盖涂抹了药酒,她虽贵为王妃,但白氏也不好太拂了宁凡之的脸面,夜间虽默许宁挽华休息,但百日里却还是要规规矩矩罚跪的,一连罚跪了数十日,刚出祠堂时便是连路都不能走了,宁凡之听说宁挽华是被人抬回琼华阁的,见她吃了实打实吃了苦头,心中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老奴从前瞧着三小姐是个安分的,没承想却是背着小姐自攀了高枝去。”宋嬷嬷有些瞧不上宁馨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嘴脸,不屑道,“老奴瞧着三小姐也不是安分的主,不如让老奴出去打发了她。”
“如今四妹妹出嫁了,翠微阁那个小蹄子又一心向着那个贱人。”宁挽华却在心中盘算道,“母亲说得极是,横竖三丫头卑贱的出身也是难成气候的,不如利用她去对付云溪阁那个贱人!”
“奴婢只怕像三小姐那样首鼠两端的人,未必会真心听用于小姐。”宋嬷嬷将一个黄铜小暖炉递给了宁挽华,“小姐还是该提防着三小姐些,万不能尽信了她的话。”
宁挽华被宋嬷嬷聒噪的有些不耐烦了,跟着打发她去了小厨房做羹汤去了。
“去唤三妹妹进来。”宁挽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软塌上,而后吩咐身旁地秋雨道,“别让她看出了端倪来。”
秋雨应声后便掀帘走了出去,没有过分热情,亦没有过分冷淡,不咸不淡地请了宁馨予入内。
“妹妹给大姐姐请安。”宁馨予知道宁挽华素来爱摆谱,投其所好的对她行了全礼。
“三妹妹攀上了太后娘娘,眼看便要飞上枝头了。”宁挽华拢着手中的黄铜小暖炉乜斜着下首的宁馨予道,“妹妹的礼姐姐怕是受不起了。”
宁馨予深知宁挽华是不能容人的性子,早已料到她会这般为难自己,心中亦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妹妹是托了大姐姐的福方才能去往大长公主拜寿的。”宁馨予自行起身坐在了宁挽华下首的小杌子上,“太后娘娘也不过是看在相府与大姐姐的面子上,才肯与馨予过一过话的。馨予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心里头明白,若是没有大姐姐的照拂,馨予不过是府中卑微的庶女,自是不敢忘了大姐姐的恩德。”
宁挽华打心底里瞧不起庶出的宁馨予,这也是她能容下美貌的宁馨予,却容不下无依无靠的宁芷莟的症结所在,可自小备尝众人冷眼的宁馨予却知道英雄不问出处,古人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金玉之言留下,自也是有它的道理的。
“三妹妹记得自己的身份便好。”宁挽华都不屑于婉转的表达心中的不屑,直言道,“三妹妹定要牢记今日自己的一番话。”目光旋即落在了宁馨予身上,神态桀骜道:“妹妹既想依附于我,便该为我分忧解难才是。”
宁馨予早知宁挽华与她并无姐妹真情,所谓提携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实在不是妹妹我不愿为大姐姐效力。”宁馨予抬头看向宁挽华,虽明知会惹怒宁挽华却还是之言道,“实在是二姐姐的手段太过厉害,妹妹我万万不是对手,妹妹依附于大姐姐也不过想为自己寻一条出路,若是明着与二姐姐作对便是自寻死路,还望大姐姐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怜悯妹妹几分。”
宁挽华一向心高气傲,从来瞧不上庶出的女儿,如今眼瞧着宁馨予被宁芷莟吓破了胆,心中虽气恼但更多的却是不屑,睨了她一眼,手指来回抚摸着黄铜小暖炉上的绒布道:“你的婚事终究还是要母亲点头的,记住你的身份,可别错了主意。”
“月哥哥,你可有和宁姐姐解释清楚了?”上官云歆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未七真正的身份的,“若是宁姐姐不信月哥哥,我可以……”
“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上官寒月打断上官云歆,跟着又看向了素心道,“劳烦你照顾好她。”
宁芷莟一句话便将上官寒月挡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他于她来说不过是万丈红尘中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既是不相干自是不必在意的,不必在意又何必要去追究那些善与恶,是与非。
“天色已晚,本王告辞了。”上官寒月转身向外间走去,末了只留下幽幽一语,“你多保重!”
宁芷莟在听到阖上门扉的声音后,立刻拉开内室的门冲了出去,来到外室的门扉旁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寒月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中。
上官寒月从宁芷莟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漠与疏离,他自是知道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攥住了把柄。
“如今年关将近,我会向父皇……”
“不必劳烦王爷了。”宁芷莟点燃了屋内的油灯,盖上了水晶罩子道,“臣女已想好了万全之策,还望王爷不要贸然行动连累了五妹妹的名声。”
上官寒月得知未七被抓后便一直在等宁芷莟的消息,他希望她能来质问他,甚至希冀着她能因为恼恨责怪于他,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左相府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臣女的确说过那番话。”宁芷莟并不否认道,“可那一切的前提是那些人或那些事是要与臣女相关的,想来茫茫大周,臣女实在不必费心与管那些与臣女无关的人或事。”
宁芷莟想到元清玄的一片痴心,追究还是不忍道:“并非我不近人情,而是不得不顾及着五妹妹的感受,想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上的创伤总是能愈合的,还望元公子多谢耐心。”
“二小姐所说元公子心中明镜一般,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上官寒月又提议道,“不如让元公子悄悄见一见五小姐,既安了他的心又不会惊扰了五小姐。”
“我知道了。”上官寒月瞧着窗影上宁芷莟清丽的剪影继续道,“元公子托我给五小姐带句话……”
“臣女知道王爷要说什么。”宁芷莟断然回绝上官寒月道,“还请王爷代为转达元公子,五妹妹受了风寒,去往静安寺是为了养病的,待到病愈自会了了元公子心愿的。”
宁芷莟没来由地心上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最后不得不深吁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帝都由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是是非非,然则红尘万丈中能牵动宁芷莟心绪的唯有一个上官寒月。
“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宁芷莟强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漠然开口道,“左相府中眼线众多,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怕是会毁了殿下额清誉。”
倒真不是宁芷莟不近人情不愿让宁宛然与元清玄相见,实在是经此一事后宁宛然大受打击,若非顾及着姨娘与幼弟,只怕早就寻了短见了。
宁芷莟以为上官寒月是替元清玄来说项了,却不料上官寒月只是叹息了一声,跟着便又道:“有二小姐照顾五小姐,元公子自然是放心的。”顿了顿又道:“元公子还让我务必转告二小姐,他愿以身家性命与自身前程起誓,今生绝不辜负五小姐。”
元清玄的人品宁芷莟自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撮合着他们的好事,然则这世间之事并非两情相悦便能携手余生的,更是要门当户对,父母媒妁方才能好生成双的,身为庶女的宁宛然怕是高攀不上元府门第的。
“素心……素心……”宁芷莟从榻上坐起身来向着外间喊了两声,听见无人应答又唤道,“颦儿……颦儿……”
宁芷莟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进来应声,她只得披了件衣裳站起身向着外面走了去。
外室本是一片漆黑的,可当宁芷莟走到门扉边时,外间却忽然亮起了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个如劲竹苍松般挺拔的背影落在窗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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