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中午的时候外面下雨了，我想着傍晚天气预告里还会有，能多挣点钱……”

沈华边说边领着儿子走进屋内，透过敞开的卧室门，能够看到大床底下露出男士皮鞋的一角。

他可从来没有买过一双皮鞋。

他将儿子拉到一旁，嘱咐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写暑假作业，自己则深深的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又拖着满身疲惫出门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从卧室里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脚上穿着明显不合适的男士拖鞋。

“小芳，刚才干嘛非要我躲起来，这种人趁早和他离婚算了。”

“嘘，孩子还在呢。”万芳指了指方便关着的房门，脸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泼辣模样，小鸟依人的靠在男人的怀里，手在对方胸口上划了一个圈，娇嗔说道：“而且我离婚你娶我啊，你家里那黄脸婆能同意吗？”

“嘿嘿。”

男人脸上不见尴尬，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搂着万芳就要再进卧室继续他们刚才未完成的运动。

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门开了，小男孩一只手里拿着爸爸抓来的人偶，咬着牙对他们怒目而视。

万芳眼睛一瞪：“回去！”

然而这次，一向对她表现懦弱的儿子却怒吼了一声，低着头冲了过来。

“小屁孩反了天了！”

体型肥硕的男人抬腿就是一脚，将小男孩踹出两米远，头正好对着客厅茶几的硬角撞了上去。

闷声响起，男孩面朝下倒地，一动不动。

“啊！”

万芳大叫一声，“儿子你别吓我！”

屋外，刚走出几米远的沈华听到叫喊声，心中一紧，反身跑了回去。

……

……

“这就是你的故事？”

司机黯然的低下头：“……嗯。”

夏仁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那叫你窝囊废还真是一点都不亏。”

他们正站在病房外，司机刚进去看过自己仍在昏迷不醒的儿子。

不过孩子都这样了，做母亲的也不来陪着，啧啧。

“老实人还能有点自己的执着和倔强，至少不会让儿子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楼道里灯光还开着，但是除了他们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孩子也看过了，你可以死了。”

触手从夏仁脑后伸出，如同一条巨蟒般在空气中缓缓蠕动，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司机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吓得双腿发软，紧靠着墙壁。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夏仁看到他的眼神里，除了惊骇之外，还有化不开的恨意。

他想了想，暂时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让我猜猜，你是想要，做坏事对吧？”

司机声音颤抖，掩饰不住的愤怒：“那个男人毁了我全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夏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头疼：“你要是能早点拿出这种保护家人的勇气多好？”

他摇了摇头，“可惜，一切都晚了，你要做的事不符合联盟全人类共进互助的价值观，我不能放你走。”

触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夏仁上前一步，看样子正打算果断的解决战斗，却不知怎么的，似乎是站的久了，腿脚发麻，步子迈的有点大，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唔……好疼，我腿好疼，站不起来了。”

他抱着膝盖在地上滚了一圈，表情痛苦，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司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没有反应过来。

夏仁接着叫道：“你别跑，一定要等我站起来抓住你，我不会让你报仇的，你可千万别跑啊！”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他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听对方的话，一个转身飞速消失在了楼梯口。

待到他走后，夏仁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惊讶道：“竟然好这么快，一点都不疼了。”

他正要离开，听到旁边病房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爸爸，我好痛……”

夏仁左右看了看，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走进病房。

“你醒来的真不是时候。”

进门第一句话，他就说。

小男孩浑身包裹着纱布，眼神迷茫：“这是哪？”

“你要是再大点就好了，至少能够不那么依赖家庭。”

夏仁叹了口气，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话。

经此剧变，这个孩子恐怕再难有一个安心成长的环境。

“我爸爸呢？我记得爸爸和我坐在一辆车上。”

小男孩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些慌乱。

“你爸出门去了。”

夏仁确认他没有大碍后，转身准备去叫医生上来。

听到自己父亲没有事，小男孩情绪稳定了一些，他努力尝试勾起头。

“大哥哥，你能告诉我爸，把那个人偶拿过来陪我吗？他工作忙，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就行。”

夏仁刚走到房门，闻言停住了脚步。

心中不妙的预感升起。

“你说，人偶？”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好不容易娶个媳妇。

沈华一直期盼着妻子能够看到他的让步，做出一些改变，现在看来，却是在助纣为虐。

沈华心中安慰自己。

没想到提到钱这个字，妻子脸色更差：“挣钱挣钱，都多少年了，你才挣了几个钱，别人一个月的工资都顶你一年的了！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答应的？还说要我以后住上大房子，现在小孩都多大了，还不是窝在这个破屋里，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个一辈子开出租的窝囊废！”

沈华没有反驳妻子，类似的话自从他结婚起，已经听了七八年了，一开始还能对吵几句，结果就是自己的自尊很快被对方不饶人的话语狠狠踩在脚下。

面对这个回答，儿子笑容微微敛去了一些。

父亲从去年过年的时候就这样说，结果直到今天才有空带自己出去。

不过他还是懂事的继续说道：“今天那两个叔叔好奇怪，竟然要把超市门口的摇摇机买回家。”

而且，那可是我当初花了五千多买的床！

眼中有些怒色，但随即被压了下去，儿子还小，儿子还小。

儿子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沈华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看着妻子额前凌乱的头发、略显绯红的脸颊和搭拉在肩膀上的内衣吊带，没有说破。

沈华从儿子的语气中听出了渴望，心中暗道怎么忘记这个了：“下次爸爸带你坐它一个小时！”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来到家门口。

“爸爸，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玩啊？”他一只手抱着抓来的人偶，一直手抱住父亲的大腿，问道。

沈华揉了揉了儿子的脑袋：“下个月吧，我有时间就带你去。”

沈华敲了敲门，屋内顿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父子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过了许久，妻子万芳才慢吞吞的打开房门，没有欢迎，更没有好脸色，迎接他们的反倒是一顿数落：

“你们这么早回来干嘛？也不带儿子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儿子仰着头，露出掉了一颗的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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