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

木晚晴此刻，多么想要说一句不是，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反而是宝宝环着霍宸的脖子，眨了眨眼睛，问道：“叔叔，你是对着我妈妈说话吗？”

“宝宝！”木晚晴却突然站起身，她慢慢转过身，看见她久违的面孔。

他如今已经是贵为皇上，一身贵气更是无人能比。她的心一颤，虽然岁月流逝，可是只增添了他的味道，他那英俊的相貌，也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罢了。相反，她手指因劳务而变粗了，眼角处也细细的皱纹，纵然是她不承认，这的确是过了五年了。

木晚晴却若无其事，转头对杜珩说：“大哥，我们走。”

说罢，她便抱起宝宝，往楼梯口走去，她特意绕过霍宸，不让自己看他一眼。

霍宸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都碎了，难道她就这样舍自己而去吗？这么多年了，难道她一点的挂念都沒有吗？他苦笑一声，要是她真的有一丝的挂念，也应该是早就來找自己了。

杜珩看了看他们三人，既然霍宸沒有阻挠，他连忙拿着包袱追了上去。

“主子，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走吗？”雨绯着急地说道，“那可是您的儿子！”

“可她的样子……她在避我，她一点都不想见我，我就算强留住她，那倒不如让她和儿子好好生活着吧。”霍宸低声说道，他曾经以为他与木晚晴也不会有孩子，但是如今他知道他有一个儿子，那也是如愿了。

“主子，她可能也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雨绯说道，“其实，当年晚晴就是因为木家自尽，我觉得都有不少疑点，后來敏儿去找清扬玩的时候，陈丹青却与我说，当年晚晴独自在京城的时候，先帝单独见过晚晴，而且还把仍在襁褓中的清扬也抱去了。丹青后來见两人都平安回來，便也沒有怀疑什么，可是不久后木晚晴便自尽了，丹青才觉得晚晴可能也是被逼的。”

霍宸微微一怔，既然如此，他父皇都已经仙去了，为何她仍是不肯出现？要不是这次巧合，她究竟想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可是她最终，仍是抛下了自己，一如当初。

霍宸已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木晚晴结账之后，便连忙出了酒楼，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回头，看见沒有霍宸的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心底下却有一丝的失落。

杜珩看到她的举动，便说道：“不必担心，他们沒有追上來。”

“娘，他真的是宝宝的父亲吗？为什么娘不让宝宝留在那儿？难道娘很讨厌他吗？”宝宝一脸沮丧，几乎要哭了出來，“咦？你怎么哭了？”

木晚晴一怔，她感觉到脸上冰凉凉的，伸手一抹，手上一片水泽。

她将宝宝放在地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正色道：“宝宝，他的确是你的父亲，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跟着他回京城，还是继续跟着我？”

“晚晴，他才四岁而已。”杜珩皱着眉头，难道木晚晴真的不打算回到霍宸的身边吗？

“你要是跟他回京城，那你可以住很大的屋子，吃好吃的东西，也有无数人服侍你，你会一下子变成人中龙凤。”木晚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一直在流着，她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道，“要是你跟着妈妈，我们不能住大宅子，也沒有好吃的，你要帮妈妈晒药材，更要勤奋练功……”

宝宝一双眼睛充满了疑惑，怎么相差那么悬殊啊？虽然他很想住大屋子，吃好吃的东西，可他舍不得妈妈呀！

街上人來人往，也只有几个过往的路人留意了一下这对奇怪的母子。

木晚晴屏住呼吸，她确实紧张，要是宝宝选的不是自己，那该如何是好？但是她不能那么自私，抹杀了宝宝的选择权利。

宝宝歪着头，仍是在思索着。

杜珩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便说：“宝宝，难道你就忍心丢下你的娘亲吗？”

宝宝摇了摇头，但是脑海里一想到自己能睡着舒舒服服的大床，便又点了点头，这一刻，木晚晴的眼泪涌得更凶。

“哎哟，为什么要选？！”宝宝盯着木晚晴，甩开了木晚晴的手，把两只手掌做成喇叭状，大声喊道：“爹爹！娘说要跟着你回京城住很大的屋子！吃好吃的东西！要无数人服侍她！你顺道也把我带去了吧！”

木晚晴听到这一句话，差点吓个半死，她一脸惊讶，连忙捂住宝宝的嘴巴，厉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这些了？”

宝宝一脸无辜，将木晚晴的手拿开，天真无邪地说道：“你教我做人不能太自私，有好的东西应该与人分享，这不和你分享了吗？”

杜珩笑出了声，回头一看，只见霍宸微微喘气，明显是直接冲了來下，不假思索。

“爹爹，娘不好意思说这些，宝宝替她说了。”宝宝笑得有些腼腆，“不知道有沒有奖励？”

木晚晴的脸一红，这分明是污蔑，宝宝什么时候学了这么滑头的事情了？

很多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几人，难不成这美妇是闹脾气了吗？

“晴儿……”霍宸上前一步，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也相信你会回到我身边，我的一切，也只为你而已。”

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去拜祭，也从未碰过其他的女子，就算是大臣提出要选秀，他都一口回绝了，他不就是等今日吗？

木晚晴缓缓回头，看见霍宸站在那儿，那好看的眉眼依旧那般迷人，她谁都沒有告诉，她每夜梦里仍是会梦见他。她明明是很想与他相见，可是到了这一刻，却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反应。

虽然她已经有了孩子，但是村里的男人仍是不时会上门提亲，她一直坚守，也只是因为自己心里被一个人占据着而已。

轻微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脸上的泪痕犹在，有点酸酸痒痒的，她整个人，就像笼罩在梦里，她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宝宝看着木晚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败阵下來，挣脱下來，往木晚晴走去。

“木晚晴。”霍宸直呼木晚晴的姓名，“五年光阴，难道如今相见，你沒有一句话吗？”

雨绯见木晚晴脸色苍白，许久都沒有说话，她上前一步，急声说道：“晚晴，你倒是说话啊，你忍心让孩子沒有父亲吗？”

木晚晴微微抬眸，看见宝宝那期待的双眸，她知道自己这样一说，很有可能就会失去宝宝了。

“他有娘亲就足够了。”木晚晴淡淡地说道，“宝宝，过來娘这儿。”

“为什么就不去京城？莫非京城有吃人的妖怪？还是……有你不敢面对的人？”浑厚的嗓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一声一声地在她的心头回响着。

这把声音她如何不记得，她就算是再过十年，她也不会忘了这把声音。

她的身体顿时僵住，仿若一卷冰浪迎头痛拍而下，激灵灵地一冷，却无法说出话來。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娘亲……”宝宝看了木晚晴一眼，他一直不喜欢妈妈这个称呼，唤木晚晴为娘亲，一般都是他比较认真的时候，“你一直不提爹爹的事情，那宝宝现在问你，他是不是宝宝的爹爹？”

面对宝宝这样直接的问題，木晚晴喉头一紧，一时间也是难以呼吸。

木晚晴脸色煞白，她张着嘴巴，却无法说出话來。

杜珩看了看木晚晴，当初他也不知道木晚晴怀孕了，只是知道王府里有人买火油，所以他才猜到木晚晴有此一招。他知道木晚晴不想架在霍宸与齐文帝的中间，便用了一个死刑犯偷天换日，他本是以为木晚晴是不会再见到霍宸的，谁知道，还是天意驱使。

宝宝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奔了过去：“叔叔！”

木晚晴心底悚然一惊，原來宝宝刚才正是与他说话。杜珩看着霍宸慢慢地走上來，紧张无比，他可以拼了命掩护木晚晴带着宝宝离开，可是紧随霍宸后面的，仍是楚青与雨绯，他便清楚知道，今日他们谁都别想跑了。

“为什么不去京城，叔叔说京城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宝宝仍是不死心，想要说服木晚晴。

“这哪有为什么，我们去哪里都行，就是不去京城。”木晚晴一口回绝。

霍宸从后面看到她的背影，依旧纤瘦，那乌黑的发丝整理得一丝不苟，可她却在发抖。

五年沒有相见，可是他仍记得她的容颜。

“晴儿，这是你与我的孩子，对吧？”霍宸看见宝宝朝着他跑过來，他便是一把将宝宝抱起來。

木晚晴看见宝宝如此兴奋，心里有些疑惑，他在跟什么人说话？怎么说要去京城呢？她要是去了京城，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沉下了脸，对着宝宝说道：“宝宝，你在跟什么人说话？我们不去京城。”

宝宝有些委屈地转过头，他嘟着嘴巴，看上去异常可爱，好像是木晚晴欺负了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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