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八万里

大家都觉得一场辉煌的胜利近在眼前。

明军这边有多开心，清军这边就有多悲惨。

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连李本深、郭虎这些新附军将领都以为这肯定是金华贼的策略，毕竟博洛贝勒麾下四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这四万大军之中还有近万名八旗军与外藩蒙古兵，他们甚至以为这些逃窜而来的汉军八旗与绿营兵都是刘永锡派来的奸细。

可现在湖州战场上，清军明明占据了一定的兵力优势却对明军没有多少办法，而且湖州战场的明军满打满算也就是五万人的样子，湖州城内的张搏杨所部大约两万人，刘永锡所部号称五万，但实际兵力也就是三万出头的样子，除此之外嘉兴府的陈渊所部号称两万，但实际兵力大约一万出头。

可是这么几路明军已经让多铎用尽了一切办法仍然是焦头烂额，到现在还是对峙局面，现在从杭州府再杀过来五六万明军，哪怕是英王阿济格派来的援军赶到也应付不过来。

大家既然都是降将，除了少数缺心眼或是跟邢夫人、刘永锡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存在，大家都觉得要么赶紧跑要么就赶紧改换旗号，留在湖州府只能是死路一条，当然在作出决定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把这件事遮掩下来。

不管是八旗将领还是绿营将领，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必须遮掩下来，如果不遮掩下来，恐怕不用刘永锡动手下面的将士自己先炸营了，哪怕是八旗勇士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但是一众将官虽然想尽办法遮掩杭州失守的消息，但是杭州失守的消息却是传得比谁还快，甚至连湖州府内的张博杨军都已经知道杭州光复的消息朝着城外喊话。

而刘永锡的马步兵更是说出了很多杭州失守的具体细节，有些细节更是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而且跟田雄、祖大弼的说法大致对得上。

这样一来，不管是满蒙八旗、外藩蒙古还是汉军、绿营兵都活在一种巨大的恐怖之下，博洛贝勒所率大军有四万多人，但是现在随着田雄、祖大弼逃出来的残兵败将才一千多人，而且个个都是胆战心惊，如果杭州方面的十万明军杀到恐怕豫王多铎所率的这几万大军也是同样的结局。

如果说满蒙八旗与外藩蒙古兵只能追随着多铎向北突围，那么才投降几个月的新附军想法就不一样了，他们既然能投降大清国自然也能回到大明官军的阵营之中，但是大家也知道自己有过这么一段不光彩的历史，要取信于张皇后、刘永锡、邢夫怎么也要一份投名状。

因此现在的清军阵营之中是暗流涌动，而豫亲王多铎也察觉巨大的危机近在眼前，他告诉自己麾下的八旗将领：“大家都多留个心眼，哪怕是孔有德、耿仲明这样的汉人都信不过，大家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对于多铎的看法，吏部侍郎李率泰倒有不同看法：“祖大弼与田雄既然能从杭州冲过来，说明孔有德、耿仲明信得过，现在的关键是怎么牺牲那些不可靠的汉人好让我们杀回南京!”

虽然大家都觉得田雄与祖大弼的说法不尽不实，肯定有很多水分，但现在的问题是按照田雄与祖大弼的说法杭州失守之后，杭州方面的金华贼被彻底解放出来，田雄与祖大弼之所以这么狼狈是因为背后有邢胜平的十万大军追击而来。

对于这些降将来说，邢胜平是老朋友老熟人了，特别是李本深、郭虎、杨承祖这些高杰旧部来说，他们对邢胜平就更熟悉了，不认为邢胜平麾下真有十万大军，但是十万没有，五六万总是有的，五六万没有，三四万也肯定有。

逃出来的不仅有田雄还有祖大弼，比起田雄满洲贵族们更相信被正式编入汉军牛录的祖大弼，而且祖大弼的汉军八旗相对而言更为完整，但不管是田雄还是祖大弼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是博洛贝勒在杭州城破之前通知他们突围并通知多铎亲王。

不管是满蒙八旗还是汉将都不相信这种说辞，毕竟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满洲八旗、蒙古八旗还有外藩蒙古兵似乎都是杭州一役中死伤殆尽，即使逃出三五人也完全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是战力稍弱的汉军八旗与绿营兵还逃出了不少军官与成建制的部队。

按照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法，杭州之所以失守是完全是因为博洛贝勒要与明军采取对攻策略，结果顿兵明军坚垒的时候明军突然从钱江南岸投入了至少三万生力军，仓促无备的清军几乎全军尽没，而这时又有奸民通贼打开了城门引金华贼入城，博洛贝勒在危急时刻只能让田雄与祖大弼率部突围。

看到刘永锡现在还能沉得住气，在场的文武官员都定下神来，刘永锡继续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都知道收复杭州的消息，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多铎就别想平平安安地逃回南京!”

邢夫人马上接过了话题：“是啊，虽然李本深、郭虎这些人都不可用，但是愿意迷途知返的将士不在少数，现在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虽然高杰所部在高杰死后已经土崩瓦解，但是邢夫人在高杰旧部的影响力反而越来越大，特别是越明军强势崛起之后，许多过去不把邢夫人当一回事的将领现在反而越来越敬重邢夫人，纷纷派人过来联络邢夫人。

但是大家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谣言，恰恰相反，成群结队的汉军八旗与绿营兵不可能造假，而且大家甚至看到了那个出卖弘光皇帝的田雄!

虽然大家都是降将，但是对于出卖弘光皇帝与黄得功的田雄，李本深、郭虎他们都抱着一种既羡慕又妒恨的心理，既羡慕田雄立了奇功又觉得田雄连旧主黄得功都能出卖太没有节操，他们虽然也是降将，但论气节总比田雄稍胜一筹。

虽然李香君看不起这些墙头草，但是却知道想要完胜清军必须借用这些墙头草的力量，而刘永锡也肯定了李香君的想法：“对，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军尽歼博洛与多铎所部，即将收复南京!”

刘永锡的说法有些夸大，毕竟多铎手上还掌握着五六万大军，只要这支野战大军能保存下来，明军就无望收复南都，但是听到刘永锡这么说全场都欢呼起来。

而刘永锡也是信心十足地说道：“建虏全赖汉军为羽翼，汉军既去则八旗军不足惧，只要汉军能迷途知返，再加上沿路义军堵截，这支清军能逃走一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大家都觉得刘永锡说得不错，过去大家觉得八旗将士天下无敌，但是这几天交手的结果却是非常廉价的火绳枪手在经过几天的训练照样能在实战射倒八旗劲旅，以至于多铎不得不让各路汉军、绿营来打头阵。

虽然张皇后只是放出了越国公晋封越王的消息，怎么也要走一个流程，但是现在富定改称“越王”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以越国公刘永锡的功业称一声“越王”完全并不为过，而那边张皇后更是接过了这个话题：“越王，您帮本宫拿个主意吧？到底该怎么追击建奴!”

刘永锡刚才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搜刮兵力与补给，最让他焦头烂额就是火药、铅子都快要用尽了，但是现在时来运转，刘永锡自然也是气定神闲地说道：“大家不用太激动太紧张，好好休息一下，争取养精蓄锐把多铎的几万大军都留下来!”

现在让明军真正头痛的是清军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有湖州与嘉兴两路牵制，但是清军投入战场的兵力远远胜过明军，如果能从清军阵营拉出大批人马，那么多铎所部似乎并不可惧。

而李香君站出来自告奋勇：“传播捷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负责，我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收复了杭州并全歼博洛所部五万清军!”

这个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好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出去，毕竟在江南士绅与天下士绅之中还有许多墙头草的存在，在清军势大的时候他们不敢站出来，但是清军落败的时候他们跳得比谁还要高。

多铎之前的估计与实际情况并没有多大出入，在几次总动员与透支之后，刘永锡所部明军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之前为了打退孔有德、耿仲明的最后一次进攻，张皇后与邢夫人都把自己的随身亲卫拉出来才能力挽狂澜。

但是听到收复杭州监国公主亲率大军驰援的消息之后，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文武官员现在一个个象中了状元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把多铎的几万清军都留在了湖州府，而余煌这位天启朝的状元公更是兴奋连声叫：“好!好!好!如此甚好!实在太好了!”

这位状元公现在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诚意伯府家将出身的富定则是第一个改口道：“越王，您看下一步该怎么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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