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罕见的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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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房的白袍被风吹的鼓了起来,帽子也腾腾飞起,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早投胎不好吗?”

白发青年没有间隙顾及这冷嘲热讽,但同时也已经没有力气躲闪大鬯僵的攻击了。

陈魈只感到耳内发麻,心中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声音像是在呼唤着谁,绕在脑中纠缠不息。

她忍不住又往阨池下看去,坑中只有白发男子的血肉残骸,大撮儿小绺儿的白发,连着头皮带着骨碴子散落在坑中,不但令人作呕,而且惊悚无比。

但是大鬯僵呢?陈魈并没有看到,这怪物不见了,是什么发出的嗡嗡蜂鸣之声。

“士甲?...,...士甲?”

黑袍男子缓缓抬起头,嘴唇发白,眼神空洞。

徐君房看着他这副失魂的样子,冷厉的说道。

“良心痛了?我们这样的人,不需要那东西。一会就要有解药了,去把元化星接来吧。”

黑袍男子从地上沉沉站起,将黑帽缓缓戴上,往另一处黑暗中走去了。

徐君房的少年面孔,在月光下看起来人畜无害,如果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如此狠绝。

他走到陈魈面前,将她身上的朱红钢索解了下来。

陈魈知道,这是要对她动手了,所以当束缚刚一脱身,不管能不能逃,她都要一搏。

“没有用的。”徐君房的话让陈魈心中一滞,因为她又被意念控制了。

徐君房离她很近,似乎正在仔细打量着她。

“怪不得同性都能对你动心,长得的确好看。

可是再好的皮囊,迟早都是当药引的。

六孛局也没什么用?连眼皮底下罕见的阴爻人都没发现。

不过也难怪,法器和阳爻人都在我手里,虚境里的秘密,谁能知晓。 ”

这些话说的如此自信,就像是徐君房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样,但却让陈魈的心凉到谷底,她现在都要死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魈动了动嗓子,发现还能说话。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元化星是什么人?”

徐君房露出一丝痛惜而古怪的表情,看了看陈魈说道。

“真是可怜,什么也不知道嘛?

元化星?她不是什么人,她只是我的工具而已。”

陈魈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身体中有什么在血液里滚动燃烧,她暗暗用着力,想象着挣脱,却嗡的一下,感觉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光点在慢慢变大变亮,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手指竟然能微微动了。

徐君房脸上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异样,因为他发觉,刚才陈魈竟然有些挣脱了他的念力。

从这点异常,徐君房不由兴奋起来,陈魈一定是阴爻人。

能抵抗他的念力,还这么年轻,不是阴爻人是什么,如果不做药引,恐怕几年后,他也无法在念力这个女孩了。

阨池中又一次传来什么震动的嗡嗡声。

徐君房将下巴扬起,以高居的姿态看着陈魈,微微皱眉发力。

死亡,到底是从天而降的厄运,还是与生俱来的宿命。

不知为何,陈魈脑中的光点弱了下去,身体浮起,翻转的黑暗在视线中变的更加混沌不分。

又是重重的一下,疼痛传来,陈魈还没来得及看清摔在了阨池的什么位置,一股腥味儿弥漫。

身体能动的那一刻,陈魈快速翻转起身。

可当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一双血红而没有瞳仁的眼睛,冰冷空洞,近在咫尺,腥味儿是从那裂到耳根的嘴里发出的。

恐惧感令人发木脑空,几近窒息。

陈魈保持着将要起身的动作一动不动,跟这个怪物面对面。

她有那么一瞬间,将所有的感官都闭合了,因为怪物的长相太过骇人,如果不把恐惧憋在心里,恐怕方寸乱的那一刻,就是被怪物吞噬的时候。

陈魈的心神还没有稳,就又被惊骇到了,因为离的太近,怪物脸皮上的那层红色鳞片,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她发现,鳞片上好像还有会动的红色细密触角,在往上看去,怪物的头顶也分岔出好多大而软的红色触角,正在向着陈魈头顶触探着。

而那嗡嗡声,就是这个怪物发出来的,但却不像是喉咙内的声音。

这么可怕的生物,是大鬯僵吃了阴舛人之后变的吗?陈魈脑海中只有那啃食的血腥画面。

陈魈虽然浑身冰冷,但她的头脑此刻还算清醒。

她发现这个怪物身体一动不动,并不像是要攻击于她,更像是在观察她。

陈魈心中疑惑起来,随着那嗡嗡声,心中还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陈魈被这种感知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跟这些怪物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就算有什么联系,陈魈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试探性的朝后退了一步,时刻警觉着怪物的动向。

怪物竟然没有动,只是头上的那些长触须,又伸长了半分朝向着她。

徐君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与怪物拉开了一点距离后,陈魈看清了它的整体样貌,不由又是惊骇。

这怪物的下半身,有六条触须一样的东西,每条都不细,这是它的腿吗?

陈魈往后又退了一步,一只脚踢到了土中的什么,有些坚硬,陈魈慢慢屈膝,将踢到的东西捡起,那是白发男子掉落的匕首。

匕首刚握紧,视线还是朝前不变,但不远处的怪物一闪,无声的又到了她的近前,这速度,肉眼都看不清,就像是瞬移一般。

出于本能反应,怪物这次出现在陈魈近前时,她没忍住,抬起匕首划向了怪物的脖颈位置。

力气一下扑空,怪物又不见了。

陈魈心跳如鼓,这怪物不是普通的东西,移动速度肉眼无法追踪到,她心中不免升出一丝绝望,想杀死这个怪物,恐怕连它的皮都碰不到。

她想,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并且跟那白发男子的下场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元化星,黑袍人正在去接她过来,徐君房要利用元化星什么?难道他们说的三阶阳爻人就是元化星?她能杀这种怪物?

那么局里让她一直监察元化星,是不是也是这个目的呢?元化星和她,难道都只是别人手中的工具吗?

陈魈愤怒的同时又感到透骨酸心的悲凉,命运的走向,看起来已无希望。

徐君房静静的看着下方,这只魃的怪异举动,让他不由吃惊,这些异变后的怪物,最多在一分钟内稍有木讷,之后见血,见人就会变的狂暴,没有理智,和野兽无异。

但这只魃在干什么,看起来并不想吃陈魈。

徐君房琢磨,元化星所记的虚境文书里应该不会有错,那上面明确写着,魃食阴爻人,变魔罗。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如果再不肯吃陈魈,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正在徐君房思索着的同时,阨池之中又有了新变化。

魃怪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徐君房的脸不由失色。

魃在陈魈面前,将它那些像触须一般的腿四下散开,身体下沉,就像是在下跪,又像是一种仪式,整个堆在了地上。

扭曲的软肢,不管怎样看,都让人头皮发麻。

魃怪身躯堆稳,它头顶的很多触须,开始不断分裂,并且慢慢变长,血色而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任何喜怒,那些触须向陈魈伸去。

夜风大了起来,陈魈额前的发丝被吹的凌乱,她浑身此刻绷紧,无法判断,这个怪物到底要干什么。

她握紧匕首,做着准备,如果能拖到元化星来,至少能让她看清徐君房的面目。

魃怪头顶的触须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快要形成一个小包围圈将陈魈围住了。

陈魈压低身姿,猛的挥动黑色匕首,触须不但躲开了攻击,迅速伸出纠缠住了匕首。

陈魈感到巨力揪扯,但她没有松开匕首,触角像是吃了什么痛,突然缩了回去。

陈魈知道,白发青年的这把匕首恐怕暗有玄机,这些怪物怕这样东西。

但她同样知道,她就算有这匕首,也根本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之所以能挺到现在,并不是怪物出于怜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怪物的触须依旧向她靠拢,她虽然挥动着匕首,但那触须找到了方法,缠到了她的手上,她被巨力控制了,手中的匕首也掉落了。

而此时陈魈看到,魃怪头顶的触须中间,慢慢聚出了一团白色的雾,这团白雾越来越大,怪物整个身体的颜色,包括触须的颜色,都在由血红变成白色,那些皮肤表面的细须像是在枯萎,嗡嗡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怪物在把所有能量提供给这团雾,而且这团雾顺着触须往陈魈那里去了。

徐君房眯起眼睛,看出了一些端倪。

如果魃不吃陈魈,那么不可能有魔罗降世。

似乎阨池中的魃在对陈魈做着什么,是变强,是异化?不太像是要吃掉陈魈。

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所有的计划心血,都会付诸东流,罕见的阴爻人,罕见的药引,绝不能放掉。

远处似乎有车来了,徐君房没再犹豫,那团雾已经到陈魈的头顶,徐君房一挥手,朝魃的嘴中甩去了什么。

那是一丝阴舛人的血。

当白雾马上要笼罩下去,已经变白的魃怪,突然怔住了。

徐君房的那丝血,在魃怪的裂嘴上一下渗了进去。

白雾停下了,怪物身上的鳞片触须唰的一下,全都张开又恢复了原样,而它整个身体众多触须触角,从白色又变成血红色。

一声尖锐的嘶鸣,魃狂暴了起来,连带着头上的所有触须不停的晃动,同时也将缠绕着的陈魈一下拉到了近前,魃立了起来。

这一次,陈魈真正感到了死亡的气息,双瞳之中,映着怪物张开了的巨嘴,嘴中的牙齿密集,带着腥酸向她咬来。

“化星!”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不远处射来的一束灯光,投向了这片黑暗区域。

结束了,但阨池中却又有了新的动静。

是什么声音嗡嗡作响。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残忍,白发青年的身躯血肉横飞,但他至死没再吭一声。

这恐怖的场面,陈魈看的惊骇无比,她把脸侧过了一边,心狂跳不止,面色苍白。

黑袍人全程都没有看,最后竟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她是阴舛人吗?不会一辈子都是婴孩模样吧?”冷面男人脸上有些冒汗。

“她不是阴舛人,她是胎生出来的,她是什么,之后观察再做定论。

但我让你养,你就要做好父亲的样子,保护好她,莫得闪失。”

他嘴中喘息,只是迟缓了一下动作,感觉前胸一凉,一副利爪从后面戳穿了心肺,他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耳边呼啸起了风,一张裂嘴向他咬来。

“长生,真的能心安理得吗?”白发的声音里带着声嘶力竭和不甘。

从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看,他已经快用尽力气了。

虽然大鬯僵也受了伤,但论体能,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好吧!”

1998年三月,东郊垃圾场。

“陈魈?”

“她母亲是什么暂无定论,活死人生出婴孩,还在山洞里,父家姓陈,山魈的魈,魈为山鬼,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很符合她的来历。”

月亮已经爬上了半空,夜风中弥漫着一股咸腥的味道,不知是远处垃圾山飘来的,还是这块空地中的六边形土坑中弥散出的。

阨池里的嘶鸣声已然不如刚才那般尖锐。

白发青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脸上,身上,满是殷红,虚弱的靠着土壁,右手中还是紧握那把黑色匕首,只是匕首上多出了一些粘稠之物。

1979年

“局长,这个孩子真的让我养,我,我不会啊!”说话的人虽然面色冷意,但眉宇间还是带着一点尴尬。

“海宗,每天板个脸不难受啊,养个孩子多好玩,我相信你肯定能养好,这孩子我给她起了名字,叫陈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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