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华年 29.欢喜欢喜,尽此一钟醇美。
“小姐可是刚刚晚膳吹了过堂风?”
“无妨,只是鼻子有些痒。倒是平儿你,怎地不在房中歇息?”
“小姐,新玉说晚间在大堂有宴席,奴婢恐你身边少了人照应。我也歇息了近一个多月了。闲的发慌。”
“无妨,我们早去早回就是了。一会路过正阳街再买些青梅蜜饯给姨娘。”
“那我去升个手炉,一会叫新玉给你带着。”
如梦在穿了几层衣物后,被新玉裹着送上了马车,前往醉仙楼。
快要到年节,街上行人甚多。人群中偶尔还夹杂着奇特服饰的流民。如梦知晓,那是北胡部落的服饰。看来士金国已经攻占了北胡。方氶江想必不日就会凯旋。
“愣在这作甚,与我进去。”
如梦听见问询声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见此时已经站在了醉仙楼的门口,宋微时不知何时早已等候在这。
“你到了有多久?”
如梦看着他斗篷毛领映着的红脸,猜想这人是在此处等她。
“刚到,见你失神,可是有何事?”
“无事,只是有些冷,我们进去吧。”
“呦,满王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可把您盼来了。您前日定的包房都收拾好了,快进里暖和着。这位小姐,您慢着。”
店掌柜见宋微时到,远远的就招呼着,看着他此次带着女眷,想必是哪家的闺秀,因着如梦带着帷帽,看不清哪家小姐,只能尊称。
热情的掌柜一路给送至包房,宋微时怕他碰着如梦,特意将她护在身前。如梦只觉一副铜墙般温暖,竟感受不到一丝凉风。耳畔传来大堂的曲声,微微弱弱,还伴着他的心跳。
“好了,别在这候着了,还不快传菜来。”
小杜子见掌柜毫无退下的意思,恐扰了王爷兴致,赶紧轰起人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行了,小杜子,你带四小姐丫头也下去吧。”
“好嘞”
小杜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扯着新玉要往外走。哪知新玉没得主子示下,像钉子一样稳扎在地,倒是给小杜子扯个踉跄。新玉两眼看向如梦,寻求帮助。
“莫吓着我家丫头了。新玉,你下去吧,想必你小杜子哥哥要带你去吃些好吃的呢。”
如梦见眼前两人模样觉得好笑,掩嘴嗤笑道。
一旁的宋微时见如梦心情甚好,也觉轻松起来。竟给如梦掀开了帷帽。
“做什么?”
如梦下意识的一躲,倒叫宋微时一惊。瞧着如梦的表情,觉得新鲜,也不做解释,继续解她的披肩带子。
“王爷慎行。”
“呵,你也有怕的时候呢。”
“王爷这忽然做登徒子行径,哪家姑娘会不惧怕。”
看着宋微时停下的手,如梦赶紧躲开了。
“给你外袍脱了,房里生了暖炉。”
玩够了的宋微时回身端起桌上斟好的茶,抿了一口。
“脱外袍自有丫鬟呢,再不济我自己又不是没手脚。”
“我记得当日你要谢我救了你丫头时说过,不要叫我王爷”
“嗯,好,子迟,劳你记得下次莫要唐突了,我不是那勾栏女子。”
如梦狠咬他的名讳,发泄着气愤。
“也无旁人,随意而已。”
“我竟不知你我已熟识至此呢。”
“梦儿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更熟些。”
如梦看着对面人轻浮的挑逗,知道她的话语是占不了上风的,莫不如就闭嘴吧。
两人尴尬的坐了一刻,店小二就陆续开始上菜了,八种菜式,具是如梦喜爱的,其中还有一道松子海味玉米粒。看着按照自己喜好布下得菜,如梦又一次对这个傲娇王爷审视一番。他是在向自己示好吗?
“看我做甚,吃啊,一会儿菜凉了。”
二人都是世家子女,自是规矩甚多,席间再无多言,宋微时不停的给如梦布菜,倒是颇为熟练。一餐下来,如梦忘掉了开头的尴尬,渐渐放松开来。
正餐完毕,店里撤掉餐盘碗筷,又上了几道甜点茶水。宋微时见如梦只浅尝了一口,就再没用过了。
“不喜欢吗?”
“嗯?啊,不是,只是我不喜甜食,这些平时也是不怎么用的。”
“见你总去点芳斋,以为你喜这些呢。要听曲吗,我让掌柜开个露台?”
宋微时正等如梦回复,此时传来敲门声。
“王爷,宫里来人,传您进宫,说皇上有口谕。”
小杜子说完看了眼如梦就没再继续了。
“让他们在府里候着。”
“别了,我也要回府了,你回府瞧瞧吧。”
如梦想着皇上召见可是大事,莫要让他任性。刚好今日不适,也可早些回去。
“哼,小杜子更衣”
也不知他这是和谁怄气,俊美的脸立马罩上冰霜。若是及冠后如此,倒是颇有王爷气势。
如梦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也不恼,在一旁也由着新玉穿衣戴帽。
“我就不送你回府了,掌柜已在你马车上生了暖炉,路上仔细着些。”
“好。”
小杜子瞧着自己家王爷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啊。活脱脱的惧内的相公。
“还在这愣着,快去备马啊。”
宋微时正有气,瞧着迟钝的小杜子更是无语,拿手指敲在他的额上。
看着主仆两人下楼,如梦也不再停留。收拾妥当后携新玉离开了醉仙楼。
醉香楼的门口,鱼龙混杂,新玉护着如梦刚要上车,眼前一个小身子闪过,只觉手中一凉,手炉就不见了。
“唉,小毛贼,快抓住他。”
如梦知道这是遇到偷窃的了。想想只是丢了个手炉,没甚大损失,就止住了新玉的叫喊。
“莫喊了。这毛贼想必是熟悉这里的。你看周围无人制止,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真是,官府怎地就不治理呢?天子脚下还敢如此。”
如梦若没猜错,从这窃贼的服饰可以看出,是北胡的流民没错了。士金大胜,致使部落民众流亡至邻国,也就是赢国境内,他们没有生计、吃食,妇女小儿除了偷窃乞讨,别无活路。
赢国经济岌岌可危啊,导致后续的民间战乱起。那时的国师就会知道,当初协助士金国攻北胡,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好了,官府恐也顾不上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如梦的马车走出正阳街头的时候,车夫停了下来。
“四小姐,刚刚那个小毛贼。”
“哦,这是哪里?”
“回四小姐,是街尾那个荒废的土地庙。”
“阎伯,我们进去瞧瞧。”
赶车的阎伯是阎婆婆的表叔家弟弟,因着家里着灾,家人都死于非命,就来投奔了表姐。
如梦下了车,新玉在前带路,阎伯在身后护着她,三人走进了土地庙。
两日后,今儿是如梦与宋微时相约的日子,天空竟飘起了小雪,昨晚如梦又来了月事,此时面色惨白。
“小姐,要不奴婢去告知王爷改日再约吧,您瞧您气色不怎么好。”
平儿没想到如梦能如此肺腑相劝,自是相当感激。本来奴婢保护主子就是她应该做的。可如梦前段时间的愧疚与心疼她都看在眼里。
“小姐,您放心,平儿只是需要些时间,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我给你时间。今儿个不早了,早些歇息去吧。”
“这是叫人抓了把柄啊,你还不说实话,你与太子究竟深交至何境了?”
“儿知错了。不敢再欺瞒母亲。太子前几月赏了儿这天蚕丝,想着桐儿快出嫁了,拿给她做女红的。竟不知叫有心人寻去了。”
“你可有问过桐儿是何人别有用心,偷了去?”
看着平儿渐说渐小的话语,还有低下的头,如梦真是心有不忍。
“平儿,你抬头看我。明日起我就将这院子交你打理了,若是你如此软糯低沉,是撑不起来的。你只是受了伤,并无残缺,大可不必矮谁一头。我今儿当着你面承诺,定不会再叫你受了委屈,你只管放手去做即可。”
“好了,快起来吧,此事不要道与他人,你那夫人也免了吧。容我再暗中观察观察,若四丫头起了毁侯府的心,不管是谁都是留不得了。”
“阿嚏”
“桐儿说三丫头、四丫头都给了几块,再没给过旁人。”
“那珠儿整日与我一起,就算得了也不见得被人瞧去,倒是四丫头,从小就心思深沉,看来你对她的算计,她都不是心甘情愿接受的。”
刘老夫人不明白,平阳侯从20岁开始走仕途,其中利害他都步步谨慎,如今落得如此定是中间哪里出了纰漏。
“回母亲,儿在宫里受罚时打点了几个小内监。据说此事是国师得了下属盛上来的一个福包,此福包料子乃是西凉进供的天蚕丝所织,而这天蚕丝当年皇上赏给了太子。”
“儿刚刚也观察了下四丫头,表面如常,并未发现不妥。”
“若真是她所为,还能坐如铜钟,那此人心机就不是你我能及的了。不管怎样,此次你得了教训,今后莫要再攀那旁门左道了。”
“是,母亲,儿谨遵教诲。”
上房里,刘老夫人坐在上首处,大老爷刘邑跪在地上。
“儿不孝,叫母亲为我担忧了。”
“你从前最是小心谨慎,怎地此次会如此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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