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云开雾散(十二)
“安淮生也去过阳城?”崔副所长露出满脸惊诧的表情,“运钞车劫案时他在哪儿?有没有和顾航舟一起回来?”问这话时,崔副所长看向了王祥瑞。
“从顾航舟妻子的叙述中看来,她并未提及安淮生,也没有说顾航舟回来时是否还有同伴。”王祥瑞如实回答道。
“表面上看安淮生的嫌疑很大,可我觉得怀疑他并没有道理。”林宣这时插话道,“逆向思维一下,犯下惊天大案后成功逃脱的歹徒显然是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事先经过精心谋划布局,他要隐藏身份就绝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人识破。再说了,我们都能轻易联想到安淮生身上,当年阳城警方连顾航舟的真实身份都能摸得一清二楚,这么明摆着的事实,他们会不去查证吗?如果那个歹徒真是安淮生的话,岂不是早被抓住了?”
“这个提议我会向专案组反馈的。”崔副所长立马接口道。
“我们的动作要快啊!”黄方圆低喃着催促了一句。
“许众辉呢?他至今下落不明,还要再追查下去吗?”葛斌话锋一转又提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我现在很担心他是否已经遭遇不测。你们不觉得他目前的失联状态像极了昨天的潘子龙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又开始不淡定起来,各人脸上均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忽而惊恐,忽而急迫,忽而焦虑。
“不会吧?难不成明天一早醒来我们又会听到许众辉的尸体在某处被找到的消息?”林宣惊呼道。
黄方圆话语间模棱两可,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
“这个’影子罪犯’身份如此神秘,又很有可能是隐藏在顾航舟身边的人,我们是不是有必要把安淮生请到所里来谈谈了?”王祥瑞这时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他有没有嫌疑,谈过之后再下判断也不迟。”
“所以,你们都倾向于这两起系列案为同一罪犯所为,是吗?”崔副所长追问道,“而这个’影子罪犯’是真实存在的且不是已故的顾航舟本人,是吗?”
崔副所长忽然提出一个“影子罪犯”的概念来,大家都对这个新名词产生了兴趣。
“我们目前也是在盲猜、瞎分析,线索有限实在不好下判断。犯罪手法相似可以是模仿作案,毕竟当年的案子动静那么大,也不排除后人刻意模仿。”黄方圆谨慎地回答道,“至于这个’影子罪犯’是否真实存在,我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的判断依据来自两方面,一是被抢的现金至今没有找到,二是本以为是犯罪嫌疑人的潘某遭人杀害,说明他作案时的确有帮手,事后那人为了独吞钱财,也为了不暴露自己将其杀害。”
“通过这次调查,我们只是排除了顾航舟是二十年前运钞车劫案以及这次保姆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但这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凶手和他没有关系。”黄方圆回答道。
“头儿,你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那个真正的凶手为什么不冒充别人而要冒充他的身份?他的钱包被偷是偶然还是必然?”见众人都在侧耳倾听自己的分析,黄方圆索性将自己的判断一口气说了出来,“在和龚玲玲的交谈中,我觉得当年那起运钞车劫案以及之后的两起凶杀都是歹徒事先就已预谋好的。我在想,凶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能事先已为自己预设好了另一个身份。那么,他会选中顾航舟一定不会是偶然。他不可能在街上随便偷个钱包,就去冒充被盗者的身份。且不说偷来的钱包里是否一定有身份证,单说街面扒窃的技术也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万一不幸被抓,真正的案子还没做下,自己反倒先锒铛入狱了,这岂不是坏了大事,得不偿失吗?”
众人不置可否,唯独葛斌开口表示了认同林宣的观点。
“我觉得林宣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能歹徒选中顾航舟也是希望最后能将警方的侦查方向引导至安淮生处。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二十年前的运钞车劫案和保姆被害案有着相似的作案手法,犯罪嫌疑人善用嫁祸的手段干扰警方的侦查方向,从而帮助自己成功逃脱出警方的追捕网。”
“什么?”众人纷纷发出了询问声。
“要说对顾航舟最熟悉的人就是安淮生。”葛斌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得到顾航舟这个名字就是从安心那里听来的。顾航舟和安淮生是发小,两人从小在私房区一块厮混长大。就连安淮生去阳城做服装批发生意,都是被顾航舟撺掇的。”
“头儿就是头儿,这脑子果然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林宣不失时机地阿谀道。
“这么说来,这人应该和顾航舟比较熟悉,甚至有可能就隐藏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人想要窃取顾航舟的身份就会变得易如反掌。而且因为他对顾航舟的熟悉,冒充起来也不容易被识破。”王祥瑞顺着黄方圆的思路说道,“另外,保姆和潘子龙能顺着顾航舟这条线索摸出真正的凶手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当初阳城警方也是查证过他的行踪,才得出了有人冒名顶替他身份的结论。”崔副所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线索断了,下一步要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林宣带着征求的意味,逐一将崔副所长、黄方圆和王祥瑞扫视了一遍。
“的确如此。”黄方圆赞同道。
听完了两人的分析后,葛斌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人来。
“安淮生!”
还好该户口并非人户分离,王祥瑞和林宣顺利地找到了已经退休在家的顾航舟的妻子。当时,她正在隔壁邻居家里打麻将。听到有人敲自家的门便出来查看,在得知了王祥瑞和林宣的来意后,也给予了积极的配合。
王祥瑞和林宣在与她的交谈中获悉,顾航舟曾于1995年去往阳城市做服装批发生意,惨淡经营了两年多的时间,于1998年春节前夕回到了浦江市。到家尚未满一月,正月十五刚过,他岳父突发心梗未能抢救过来,撒手人寰了。由于他的妻子是家中独女,母亲早年间便已过世,岳父生前居住的公房便顺理成章地归入到了夫妻二人的名下。为了重新开始新生活,与过去做个彻底了断,二人果断决定搬家,不久后户口也迁至此处。后来,他们靠着熟人的介绍做起了猪肉批发生意。这次他们似乎受到了老天的眷顾,好运地赚了不少钱。家境逐渐好转起来后,他们还替儿子攒下了一套婚房。时间来到了2017年年底,正当顾航舟沉浸在晚年生活的喜悦中,畅想着退休后含饴弄孙的幸福生活时,他被查出了肝癌晚期。医生断言他的生命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时间,而他的实际情况比医生诊断的还要糟糕,勉强支撑着煎熬了两个月之后,最终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一个早在一月份就已经病亡的人显然不可能在十二月份犯下杀人案。”林宣总结道,“而且若顾航舟妻子所言属实,他早在1998年运钞车劫案发生前便已回到浦江市,那起案子显然也与他无关。而且听说他在回到浦江市之前由于钱包遗失,连带着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重要物件一并丢失。一回到家,他便马不停蹄地办理挂失、补办等业务,前前后后奔波了大半年。再加上他们需要料理长辈的后事——购买墓地、骨灰落葬——以及迁移户口等事宜,足足忙活到来年的年底才消停下来。从时间线上分析,顾航舟显然是没有再回阳城市去作案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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