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自己看着,也觉得配不起
“难得回一次家,你是要弄得鸡飞狗跳是吗!”霍修远猛地一掌拍向桌子,站起身子怒喝道,“我看你就是看着这个家不顺眼,连带着所有的人都不顺眼!那个叫什么傅知夏的,有谁承认她傅家少奶奶的地位了?这么一个外人,要我说根本上不得这张桌。我看她就是知道自己根本没脸吃这顿饭才藏起来了!你胡乱咬什么人!”
“修远,劭霆这不也是心里着急吗?这么大的雨,知夏才第一次来,担心也是难免的。”陆宁在一旁低声劝慰,一边拍着霍修远的胸口为他顺着气。
“哼,我看他就是找不痛快,找我的不痛快!就连顿好好的饭,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吃!”
孟成絮用力敲了敲拐杖,管家赶紧应了声,带着人匆匆前往各处去找。
一行佣人已经散开,那空间依然让人感觉到逼仄,孟成絮看着僵立着的父子,正想要开口,就听到霍修远浑厚有力的声音夹杂着怒:“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到现在你为你妈的事还在怪我是不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当年……”
霍修远顿住了声音,因为霍劭霆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下去,转身拿过一把雨伞便走出了餐厅。
心头怒意翻涌,霍修远伸手掀过盘子,瓷片落地的破裂声很快被更大的雨声淹没。陆雪凝的目光从满地的碎片移到漫天的雨雾,这样大的雨,他竟是要亲自去寻她吗?
那明明只是个靠着手段上位的女人,竟也能入他的眼吗?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样,突破了这一层关系,即便不爱,她也能成为他的附属品。
如果是这样,如果这样可以,她为什么要这样乖乖坐着等待?
***
又是几道惊雷。
傅知夏咽了咽唾沫,抬头看天,乌云以一种狂暴的姿态席卷翻涌,她勉强打起精神,目光搜索着可以躲雨的位置。
一片的空旷,只除了地面上的……
那是叫迷迭香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就是这样认知。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砸到了脑袋,她抬头,乌云像是裂开似的,倾盆大雨斜飘着自天而来。灰蒙蒙的空中响着喧嚣的雨声,残破不堪的迷迭香发出阵阵断裂的声音。
雨那么大那么猛,傅知夏睁不开眼睛,她往后挪了挪身子,想要再缩进一些,只是没有遮挡物,怎么都是避无所避,她干脆闭上眼睛。
耳边雨声凌厉,硕大的雨点砸到脸上生疼。傅知夏抱住了自己的身子,还是感觉到又湿又冷。
浑身湿透,应该也很狼狈吧?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外边的门已经关上,会有人记得她的存在吗?
即便是记得,又有谁会在乎呢?
傅知夏睁开眼睛,雨幕遮天,她想起醒来之后的那个雨天,她偷偷跟着杨美玲回到家中,却被她拒之门外。
那日也是午后,也是转瞬之间的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隔着门,她的声音在雨幕之中还是如此清晰。
“傅知夏,你别跟着我,我说过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从小在傅家生活,虽然我只是一个下人,但是你父亲因为救傅先生而丧生,所以傅家对你,格外用心,从小的吃穿用度,都跟傅书语一样。你说,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云港大学是锦城最好的大学,所有的费用都是傅家出的。你口口声声说主攻中医科也是为了傅夫人,因为夫人身体不好,可是这次你几乎要把她逼死了!”
“就是为了霍劭霆这么一个男人,你对他下药,爬上了他的床。傅知夏,你说你懂不懂廉耻?你明明知道傅家大小姐跟霍劭霆有媒妁之言,你还……你怎么不去死!”
她忘了那日站了多久,到最后跌坐在地上,那门最后开了,可是杨美玲看都没有看湿漉漉的她一眼,直接撑着伞走开了。
她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样离开的,只是脑子已经被雨淋得混沌了,后来似乎是宋寅送他去的医院,霍劭霆跟她说什么她一个字也记不清,那眼神却是清晰无比。
冷漠,不屑,高傲。
她后来连续发了几天高烧,迷迷糊糊几日脑子里都是杨美玲看着她的样子。
愤怒,嫌恶,痛恨。
她并非刻意去想,那样的疼痛却是无孔不入,在每个狼狈和不堪的时候,抓紧她的心脏。
一如此刻。
她这样的人,也该有这样的对待。无法怨谁怪谁,只恨自己的心狠手辣。
涌出的泪是热的,很快被大雨冲凉了温度。这个世界陌生而又荒凉,就这样被绝望孤立成另一个世界。
大门打开的声音被雨声淹没,眼前出现的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皮鞋在眼前恍惚了好久,傅知夏才缓缓抬起头来。
黑色的大伞下,是男人五官立体的脸,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和发丝,仍不显一丝狼狈,一如往前的矜贵冷沉。
“少奶奶,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啊!你看这么大的雨……”
“让她自己走。”
冷漠的声音止住了管家的脚步,他讪讪地应了声,看着傅知夏依然怔怔然的样子,着急地朝她使着眼色。
少爷发怒,下人做事更难做了,怎么做怎么错。
“少奶奶,您……能站得起来吗?”
傅知夏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她不稳地踉跄了下,一只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她诧异地回眸,又是迎上那样的眼神,冷漠、不屑、高傲,此刻又增加了几分不耐。
她扯了扯唇,想说自己可以,他已经弯身抱起了她。
刚刚接住了雨伞的管家急忙撑高雨伞走到了后头,画风转变太快,他到现在脑袋都是懵的。这其中复杂的关系似乎因为这少奶奶头一次的出现变得更复杂了,这少奶奶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位置,他心里实在是没个底。
大雨滂沱,男人脚步稳健,黑色的雨伞遮挡不了全部的风雨,浑身是湿透的,可还是让人感觉到心底直达的暖意。鼻子有些发酸,傅知夏垂着眸子,看到自己的手抓着的位置,正是他洁白的衣襟。
她抬眼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再度垂眸,渐渐松开了手,却也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只虚虚地放在他衣领的位置,又想离开到更远的位置。
她忽然想到,每次狼狈到绝望的时候,她身边出现的那个人总是他。他对她虽然从未有过好脸色,却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这样的男人,别说别人看着她配不上,就连她自己看着,也觉得配不起。
暴雨如瀑,在这样异样安静的空间里声音近乎喧嚣。
“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去找知夏呀!快去,每个角落都去看看!”
“任何后果?”霍劭霆冷笑一声,目光已经一寸寸地冷下去,“父亲这话真的不假,嫁入霍家的女人,任何后果都需要自己承担。”
气氛倏然之间凝固起来,梅姨看着对立的父子,紧了紧手心。
许久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到明面上来,但这终究是父子两个心头的结,迈不过去的坎。
锅子里的菜已经有了焦味,梅姨赶紧关上了火,想要安慰一句,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话,便也走了出去。
一走出厨房便听到陆宁清脆的笑声,她手里拿着酒瓶正在给一个高脚杯满上红酒,抬眼看到霍劭霆走出,笑意更浓了:“来,劭霆,这是你爸爸私有珍藏……”
“她人呢?”
“这不是人不见了吗……”
“人不见了?”霍修远冷哼着打断了陆宁的话,“不见了的是谁?一个处心积虑要进我霍家大门的女人!就这样的女人还想跟我端架子,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别说她不可能会有任何事,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是她活该自找!人不见了那就让她不见,有胆子进我霍家的门,就该做好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
陆宁急声问着,她越问,陆雪凝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低低抽泣起来。
下人们也低低地细语。
没有指代的忽然问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孟成絮最先反应过来,惊讶道:“对呀,知夏呢?这么大的雨,她这是去哪儿了?”
陆宁迎上霍劭霆冷意昭然的黑眸,放下酒瓶挽住了霍修远的手:“我一直都在书房,并不清楚知夏去了哪里。劭霆,你问我,那可真是问错人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心底的酸涩猛地泛滥开来,几乎一下子冲上鼻尖,直入眼眶。陆雪凝狠狠地咬着嘴唇,看着那高大冷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眼泪就这样掉落下来。
“我也一直待在厨房,梅姨可以作证。”
陆雪凝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眼眶是藏不住的红,声音也是梗塞。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她沉了下呼吸,笑了笑:“劭霆,你说的是知夏吗?我一直在厨房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在外面吗?”
“不是你带着她熟悉老宅?”
陆雪凝看着男人冰冷泛寒的眸,攥了攥手心:“知夏她说想要自己走走,我就让她自己去了。老宅也就那么大,她那么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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