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回:这心思酝酿许久
“你竟然敢说我!谁给你的胆子,我要让我父亲杀了你!罗布他们全死了,她凤染不过一条命,我却死了一十五人,凭什么!凭什么!”凌恬儿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咆哮。
松针起身,仰天长叹,这等女子居然会是一国郡主。就因为她身份特殊,自己还得拼命护她周全。去岁和凌恬儿同去雒都,一路上只觉得她有点跋扈,在大事上还算拎得清。难道真是为情所迷,才糊涂到这般田地?
不知何时侯卿尘已走进屋中,他抱臂看向这对臣主,良久,才趋步上前。
“我最初听说你这个人时,以为你喜欢隋御喜欢的发疯。那时我还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对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生出爱意?而且那时的隋御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当然,隋御长得甚好,放眼整个北黎,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将军。”
侯卿尘又塞给凌恬儿一块酥饼,不管她呜呜咽咽地哭泣,继续道:“扪心自问,你喜欢隋御什么呢?你不过是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没遭人拒绝过,身为郡主,东野国主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你。你不甘心,你觉得自己哪里都比凤染强。”
“少在这里讲大道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隋御身边的一条狗么?”
“在郡主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狗。”侯卿尘侧头瞧了眼松针,无奈地笑道。
凌恬儿将身子向后靠去,疲惫地说:“我刚认识隋御那会儿,这侯府穷的连块肉都吃不起。才过去几年呐,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要为我择婿了,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得答应。凭什么我不喜欢的人,给我我就得要,偏他隋御不能应了我?”
“两情相悦的爱情固然美好,但你是郡主,就要承担郡主的义务。”
“我知道,我要不是郡主,我现在就已经去见阎王了。姓宁的那个贱人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这侯府里除了你,其他人都巴不得她杀了我,好替她主子出口气。可我死了十五个扈从,她凤染还想怎么着?一命抵一命她也是赚了呀!”
“罗布他们都是替你受过!”松针到底没忍住,启齿埋怨道。
凌恬儿这才感到自愧,低低地咕哝说:“回到东野,我会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
“你以为你真能平安走出侯府?”侯卿尘伸出受伤的手臂,将那还在渗血的伤口露在凌恬儿眼前。
凌恬儿吓得又往后缩去,战战兢兢地道:“你拦不住他们?凤染还是要我死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
“你想活着回东野,就得给凤染诚心实意地赔不是。”
“我堂堂一国郡主,若真死在这里,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们。他会出兵踏平锦县!她凤染算什么东西!就你们侯府这点兵力,真想跟我们东野抗衡?”
就算到了穷途末路,凌恬儿还是高高地端着她那郡主的架势。松针只觉她冥顽不灵,更觉得侯卿尘这一番说辞是白费功夫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侯府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或许真抵不过你们东野一国之力,但我们的背后是北黎朝廷啊~搅得两国开战,我们还是能做到的。再说你此刻落到我们手里,把你秘密杀害轻而易举。即便有天东窗事发,也是你作恶在先。”
凌恬儿被侯卿尘的话唬住了,不禁瞅向一旁的松针,眼神已从最初的厌嫌变成了如今的乞求。
松针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只道:“郡主,我能做的就是为你自缢。但你别误会,自缢是因为你郡主的身份,我没能保护好你,无颜回东野。这事换了大郡主、二郡主,我也得这么做。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仅此而已。”
另一头,隋御已从东正房里走出来。先是郭林过来,把昨晚的残局禀报一遍。
昨晚闹出的动静属实有点大,幸而康镇、丁易均是自己人,底下众人的嘴都能看管严实。而苗刃齐那边,不管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会装傻充愣。所以处理掉罗布等人的尸体还比较顺当。
“惹祸的马,我让丁易牵走打发掉。外面没留下什么痕迹,棘手的还是那个凌恬儿。”郭林又将早晨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宁梧。”隋御勾唇一笑,对于她的做法貌似很赞许。
“去把松针给我叫过来。”
范星舒挑帘走进来,啧啧了两声,说:“您那侄儿护主情深,候在凌恬儿身边,就差去净室没跟着了。侯爷要见松针,他一准把那小郡主一块绑来。”
“我只见松针。”隋御眸色一沉,正颜说。
范星舒见隋御正色庄容,立马敛住笑意。他本以为凤染已平安无事,但看隋御这样子,怕凤染伤的不轻。真是便宜罗布那孙子了,要是换成他最先冲进去,他一定把罗布大卸八块!
范星舒把想问询凤染的话咽了回去,冲隋御恭敬一揖,继而调头回旌旗轩里叫人。松针一听说隋御要见自己,确如范星舒所猜,恨不得把凌恬儿绑在自己身上一并带走。
“侯爷只说见松针?”侯卿尘抚着下巴,问向范星舒。
范星舒略略点头,说:“只见松针。”
侯卿尘便明白隋御要做什么了,他是想通过这件事,逼松针答应他们先前的计划。只是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看得明白,松针和凌恬儿之间根本就格格不入,谁都看不上谁。他想起昨晚在情急之下说出的那些话……
侯卿尘陷入沉思,这个凌恬儿是很可恨,同样也很愚蠢,把这种女子掌控于股掌他很有信心。他本身对爱情没什么期待,许是时至今日还没有遇见令自己心动的姑娘。
只是就算他豁得出去,但他的身份和隋御相比,相差的太多,东野国主未必看得上眼。隋御好歹有一半的东野血统,他可是彻头彻底的北黎人。东野国主的位置,哪里是他能够得着的?
松针被范星舒扯拽走,他一壁走出旌旗轩,一壁托孤一般嘶喊:“尘爷,尘爷拜托你啦!”
“你瞧,隋御他连见都不想见你。”侯卿尘微一挑眉,玩味地道。
凌恬儿又落下泪来,抽噎地说:“他不愿意见我,我还不愿意见他呢!我以后找的郡马一定要比他强十倍、百倍。”
侯卿尘不动声色,双手却在为凌恬儿解开麻绳。
凌恬儿惊讶地瞅向他,疑惑道:“你不怕我逃跑啊?”
侯卿尘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这伤是为郡主所受,还在往外渗血,你该不该替我重新包扎一下?”
松针见凌恬儿挨了打,慌得欲要上前阻拦。却见侯卿尘抬臂制止,示意他不要多嘴。松针跺了跺脚,忍气退到一旁。
凌恬儿被侯卿尘反反复复打了四五个耳光之后,终于张开嘴吃起酥饼。她边吃边哭,仿佛自己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吃。”
凌恬儿扭过头,倔强地说:“我不吃!”
侯卿尘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继而又把酥饼送过去,“吃。”
这一仗实在太窝囊了,宁梧心里憋屈至极,何况凌恬儿居然敢打凤染的主意。同为女子,她怎么能想出那么恶毒的方式?甭管她是哪门子的郡主,宁梧都想亲手将其杀之!
松针护在凌恬儿左右,也算看出来,现在阖府上下只有侯卿尘能替他们说话。于是求到侯卿尘头上,想请他想想法子度过眼前这个坎儿。
侯卿尘思虑再三,教人把他臣主二人带到自己居住的旌旗轩里。又反复叮嘱府中众人,不让大家告知宁梧,凌恬儿被藏在哪处。
“你,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凌恬儿斜眼瞟到侯卿尘手臂上的伤口,心虚地道。
侯卿尘抬脚勾了把椅子过来,挨着凌恬儿坐下去,重新端起那盘酥饼送到凌恬儿嘴边。
“我要你演戏,没要你入戏!”
“我是入戏了,因为整个东野内忧外患,隋御这条线是国主钦定下来的。我真看不出你哪里像国主的女儿!国主一世英名,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才会接连遭挫!干预妃嫔有孕、间接投毒国主,现在又来打人家建晟侯夫人的主意!”
“郡主,你吃一点吧,再不吃人就完了!”松针端着一块酥饼递到凌恬儿嘴边,苦苦求道。
凌恬儿低下头,朝那块酥饼上吐了口口水,冷言叱道:“呸!没骨头的东西,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东野武将的样子?我说你那少将不做也罢,直接来隋御身边当狗腿子吧!是不是真以为隋御是你叔叔,做人家侄儿做上瘾了吧!”
偏偏这一次被凌恬儿给算计了。凌恬儿善于马术骑技,跟随她的众扈从也都是精通训马之人。他们利用自己的烈马惊吓到侯府拉车的老马,使那平日里温顺的老马在街市上横冲直撞。。
时间太过仓促,宁梧还没来得及把凤染从拱厢里拎出来,整辆马车已撞树翻车。她被厢体砸中,还需保护凤染的安危,就是在这么个状态下,又遭来罗布等十余人的拳打脚踢。
松针訾笑一声,复又问道:“郡主到底吃不吃?”
“你赶紧把绳子给我解开,我命令你,听到没有!”凌恬儿蜷曲着身子靠在墙边,嘴硬道。
松针把酥饼拿了回来,一口一口咬进嘴里,说:“郡主也知我是护卫府里的少将,可你说国主要我办的哪一件事是武将该做的?就因为我姓‘松’?郡主莫要忘了,隋御这门亲戚是谁替我攀扯上的!”
以往侯府来客,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基本都会被安排在第一进院内,尤以金甲坞最频。想想在金甲坞中手刃的性命已不在少数。
按说凌恬儿连客人都不如,就更应该搁置在金甲坞中。但被宁梧大清早闹了一通后,众人都深知放在此地,凌恬儿定活不过今日。
宁梧属于阴沟里翻船,说她以一敌百实属夸张,可她一挑五六个彪形大汉是没有问题的。要说一对一近身赤膊,郭林、康镇、甚至是最魁梧的古大志都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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