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诡异
一步一走,脚步极其晃悠,他们手中挎着一个篮子,每行上一步朝着天撒下一把纸钱。
待那二人来到黑棺后,纷纷扑至棺上嚎啕大哭。
在那二人正哭得声音沙哑之际,新郎后同样走出了一对夫妇。
他是谁?
听远行车队唢呐声骤停,老鸦落在了黑猫身上。
苏绣细细一数,正巧是一百零八只老鸦,刚巧又是一百零八头黑猫。
那悬挂在枝头上的吊死鬼幽幽抬起自己右手指向了东方,那方向正是与车队行去相驳的方向。
他看得见自己?还是他其实是洛水颜的指引?
黑猫驼着老鸦向着东方行了去,苏绣紧跟其后,二人来到了一个村子中。
只见村子内,各家房门紧闭,门口处系了两条丧幡,门口前摆放了一双小鞋。
所谓闭门放鞋,正为关门避鞋,辟邪!
缓步向前行走,苏绣心神恍惚,似乎是感知到了时间的变化。
待她反应过来时,周围已经是变了模样。
一处土丘前,两个清秀少年郎正坐树上,手指前方,谈吐风雅。
树下一穿白裙少女,端跪草坪,微笑聆听两位少年指点江河,笑谈世间万物。
“那孩子就是那新郎官么,而他身边的那个是~吊死鬼。”
坐于树上有一头长发的少年郎正是苏绣先前见到的新郎官,与他一同笑谈风声的人是在枯树的吊死鬼。
“洛清,何为大丈夫?”
长发少年想了想,笑着指着远处的太阳说道:
“大丈夫定为将军,为国报躯、热血洒疆场、当视死若归,无名而死亦为可惜。”
只见短发少年自树上跳下,背靠太阳,望着树下女子微笑道来:
“我自觉大丈夫当为朝中大官,守护自己家园、亲人、妻女。我不似你那般豪气壮志,但我莫晓却比起你来更遵于本心。”
“你是要打架嘛!”洛清从树上跳下来,将莫晓扑在了地上,二人在地上打闹扑腾一阵后,纷纷仰天大笑起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
一直立在苏绣身旁的黑猫突然开腔说了话。
“不要这么好奇,我是假的,你可以将我看作是一种意志,一种念想。”
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着前方温馨的画面,语气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一种意志,没有感情。
“那个女孩是黑棺中的女人吗?”
苏绣的回答得到了老鸦的肯定,老鸦发出的深沉又沙哑的声音,总让苏绣有些浮想联翩。
“所以,到底是想要我看些什么呢?”
苏绣的疑问,黑猫与老鸦并没有回答她,一猫一鸦只是呆呆的看着三人有说有笑。
“水颜,等我长大了,我会成为一方大官,待那时一定会娶你为妻!”
“水颜,我长大后就去参军,等我成为大将军回来,我会成为你最英勇的夫君!”
两个男孩的话没有等到女孩的回应,她只是默默的看着面前两个男孩保持着自己的微笑。
她似是不会说话,只是简单的用手势和‘吱唔’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情,微弯的眉角,是她最真挚的感情。
“她的名字是叫做顾水颜。”
老鸦与黑猫的同时发声让苏绣回过神来。
因这哑女与洛水颜有九成相似,虽为黑瞳黑发,倒不失一位美人。
刚听见水颜二字,苏绣还以为这水颜就是洛水颜。
不过现在看来,相差甚远。
“她美么!”
“很美。”
老鸦与黑猫一唱一和,反而自己各自说起话来。
“所以,你们两个就是洛清与莫晓?”
苏绣摸着自己的下巴寻思了许久,才算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过其中还是有许多的疑点。
黑猫与老鸦一同送的亲,又是一同送的丧。
新郎官是洛清,吊死鬼是莫晓,那一生一死,又如何成为了这一猫一鸦呢?
“人死心亦在,心死人犹在。”
黑猫的话让苏绣陷入了深思,它所说的正是先前苏绣所见到的那场诡异娶亲。
莫晓是死了,但是他的心却还在。
洛清是活着,但他心却已经死了。
“那顾水颜呢?”
苏绣手指向了后背靠着树,正笑得灿烂的少女问道。
“人死,心亦死。”
老鸦的话语响过,苏绣眼前的场景已经是变化。
昏暗的天依旧那么昏暗,多出来的云与倾泻而下的雨,仿佛是在哭泣。
一把油纸伞,两件蓑衣,小巷村口,三对目光。
“看呀,他们要走了。”
“后悔吗?”
“后悔!”
“痛恨!”
苏绣等待着黑猫与老鸦的对话,安静的看着村口远离去的背影。
油纸伞下,纯洁眼神的潸然泪下。
蓑衣下,远离去的背影,背着包裹的坚毅背影。
村口出去的路有两条,一条通向边疆,另一条通向都城。
两人走向了不同的路。
油纸伞下的少女,看着两个远去的少年,只能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脸,默默哭泣,看着两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那是一种无奈。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挽留下那两个男孩,他们的梦想,她没有办法阻拦。
“他们与自己的梦想背驰而行。”
黑猫坐立在了那前去边疆道路上,而老鸦盘旋在那前往都城的路上。
苏绣的眼眸中,那两个男孩似乎还行在路上,她低声沉吟道:“前往边疆的是莫晓,去都城的却是洛清。”
黑猫传来的叹息与天上老鸦盘旋发出的凄厉哀鸣。
“所以黑猫是莫晓,老鸦是洛清。”
考虑一番后苏绣又将自己说出的话语推翻。
但先前的黑猫迎亲,老鸦送丧,这番推算又不太合理。
苏绣自打稳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其实她的猜测是老鸦是莫晓,黑猫是洛清,可这一猫一鸦分别去了莫晓与洛清的路径。
“二人的梦想相反了不是么?”
苏绣微微皱眉听完黑猫说出的话,她径直来到了黑猫面前,将它抱在了坏中。
另一旁的黑鸦,扑打着自己的翅膀站立在了苏绣的肩头上。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但一定非常痛苦吧。”
黑猫与老鸦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浓重了几分,它们默默扭头望向了打着油纸伞返回村子内的身影。
眼中是悲伤。
随着场景的扭转,苏绣跟着黑猫一起见到了从小卒一步一步爬至将军的莫晓。
又跟着老鸦一起见到了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到高层的洛清。
莫晓终是成为了一个叱咤沙场的大将军,洛清终是变作了一个权侵朝野的大臣。
二人若是联合,想必是再无人能敌。
可,他们反目了。
二虎相斗,必两败俱伤。
文武相斗时,必为国伤人亡。
敌国最终还是攻来了,莫晓战死沙场,兵临城下时,洛清策马奔逃。
那个在村子里等着他们回来的哑女依旧还在等待他们,她手中握着项链,一日又一日的默默祈祷。
“听!”
老鸦一叫,只听着村外马蹄奔开。
苏绣脚步一顿,双眼朝着村子方向看了去,那里已是火光连天。
又见村外那人下了马,直奔村来。
所见不过黑烟袅袅,只剩下了些灰烬罢了。
洛清终究还是在那废墟中寻到了曾经那女孩。
只听唢呐声一响,苏绣蓦然回首,那人已是立在了村外那颗树下。
熟悉的土丘,熟悉的树。
可人却已是茶凉。
“他,要走了!”
老鸦一叫,三尺白绫挂枝头,自向东朝望,已是身死魂飞。
吊死的是洛清?
被烧死的顾水颜。
莫晓是战死,那娶亲的新郎官又是什么人?
村子早已经是被烧毁,那后来所见,门口挂魂幡避‘鞋’的人家又是什么?
相比起未知,先前娶亲反而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难道都是“鬼”吗?
脑中传来‘滋滋’响声,苏绣寻着声音望去,那枯树上现出了一股黑气,那黑气化作了个人的模样。
伸着长长舌头,悬挂在树上,望着那两支车队远行。
两队唢呐同时响起围绕着苏绣行了三圈,一同向着西方行了去。
随唢呐声远去,苏绣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已经远去的两队人马,跳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平缓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了望还在空中盘旋的老鸦,又低着头见了见,坐立观望远方车队的黑猫。
一步一声
喜丧悲嫁
红衣良人
二人面带笑意,迈着同样的步伐,手中握着的是一些碎银铜钱。
每走七步,扔下一块铜钱,一直走至黑棺前,搀扶起哭泣的中年男女。
像这种诡异的玩意是她最为害怕的东西,就像前世,她对那些儿恐怖电影,边都不会去沾上一下。
哭声一滞,只见女方车队后,来了一对中年男女。
白衣新人
披绣红妆
七月十五
宜娶婚丧
十七八里。
戏腔蜿蜒,黑猫凄叫,老鸦哀鸣。
听黑棺内传来幽幽哭声,苏绣汗毛直立。
立于两队车马中央的苏绣,心情浮动,来自心底的一份躁动不安。
坐于白马上的新郎官朝向苏绣方向温柔一笑,那笑似乎是对苏绣后方的黑棺而笑,又像是见到了苏绣而笑。
只听两队末尾小厮同时用着戏腔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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