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统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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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根本没有!奴婢根本没有啊!陛下,请您相信奴婢!请您相信奴婢啊!”

绫罗泪如雨下,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身躯的疼痛,其眼底只容纳得下对真实的渴盼。

还未待天子开口,一旁的宫女们竟又拱起了火来。

恰在此时,后头传来一声惊呼。

“啊……”

回首望去,那旁迎来之人正是天子方才吩咐燕祺请来的温妃主仆二人。莫汐茹适才将绫罗毙命之事尽收眼底,而今刻在其眼底涌动着的乃是除却惊悚外的另一种情绪,那是同云桃毫无二致的焦灼,而这其中亦不乏有某种近乎于自责的成分,易之行犀利地捕获出。

就此,在天子的心中,疑虑愈发纠缠起来,他对幕后真凶的猜忌再度陷入瓶颈。

当然,他并没有将内心的波动展现在外,对于莫汐茹,他仍如旧般温和。

“温妃,抱歉再将你请来。不过如今你应该也瞧见了,绫罗畏罪自杀,而人证物证亦同时指向了她,朕以为你身为此奸人的主子,应当第一时间知晓真相,这才将你请来。”

在这一过程中,易之行的目光始终游移于莫汐茹煞白脸孔的角角落落,表面虽是温和,然而暗中却在仔细打量着莫汐茹可能走漏出的端倪。

但见莫汐茹先是一怔,旋即万般疑虑地探问道:“陛下,当……当真是绫罗所为吗?您……您确定已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吗?切莫……诬害了无辜之人啊……”

“无辜之人?那依温妃所见,这背后真凶另有其人了?”

言落,云桃的眉宇间再生一缕焦灼,这抹焦灼被易之行的余光轻松捕获在眼底。而眼下的莫汐茹却又莫名仓皇起来,连忙为自己的言行开释道:“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惧恐绫罗无辜惨死罢了,既然如今事情已然水落石出,那陛下便也能安心了……”

说着,莫汐茹不自觉地低下首来,在她脚下的阴影中曾有一滴泪坠下过,易之行双目微眯,愈发困惑却又愈发明晰地审查着眼前人。

“是啊,朕的确能安心了,毕竟伤害岚采女者的确该千刀万剐,朕只恨自己没法手刃她,如今她畏罪自杀也算是便宜她了。不过这奸人实在狡诈,竟还在临死前信誓旦旦地说过,她自己绝不是真凶,且还朕继续详查,依朕来瞧,这分明是她在蓄意转移诸人的视线,以为就此便能让朕相信她的清白了,这世上那有这么容易的事。”

易之行讥诮般地说着,看似像是在奚落绫罗的自杀之举,实则其余光早就在云桃与莫汐茹间周旋个不停了。只见这二人神色各异,却又频现异样,许是以为易之行会就此让事情终了吧,云桃走漏出的轻松以及那口畔深呼一口气的举止皆堂而皇之地绽露在天子眼底,而温妃的泪珠却仍在阴影中滴落。

最终,易之行仍不肯放松对这二人的警惕。毕竟他在宫里生,宫里长的,诬害的事见得多了,自知有些事情往往不能以表面现象揣度,更何况曾经易之行的母妃也曾经历过此种诬害,因为易之行对此类事件更是忌讳于心。

说到底,绫罗生于蜮地,而蜮地本就是边陲地带,前往宫中之人乃是少乎又少,可往往正是这种‘异类’之人,这等‘格格不入’之人最容易引起险恶者的诬蔑,正因她们过于特殊了,以致于只要掐准他们的特殊性便能轻松地将脏水倒于他们的身上,而今时所见怕也正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暗中捣鬼。

莫汐茹暂且不提,至少这云桃确乎是逃脱不了干系了。怎的回回险恶之事都能被她遭逢?这未免过于巧合了些。再者言,上回天子对她的疑虑本就未消,只不过当时为了尽快平息事件才选择视而不见,懒得于女人家的事情中多下功夫。然而此回却关乎到岚采女的性命,在易之行的潜意识里,这早就成了没法容忍的事情,哪怕他今日因情所困才生了错觉,他也不惜杀害掉悉数同此事相关的人员。

正当那群宫女们以为今夜之事即将终了之时,天子的一声命令当即骇住了在场诸人,尤其是本放下心来的云桃。

“敢伤害岚采女者,朕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无论是参与者还是隐讳不报之人,朕都绝无容忍的可能。燕祺,将迟迟不肯招认的云桃带下来,就地处决!”

此言落,云桃的脸色当即惨白下来,她不敢相信天子竟忽而将矛头直指自己,分明此人上一刻还坚决地以为绫罗乃是畏罪自杀啊!

“陛下!奴婢方才已然招认了啊!”

无论云桃如何辩解,易之行的严冷态势一如既往,而他口中则更是笃定地坚持道:“杀了她。”

望其如此,诸人大惊。

陡时的一幕确乎超出了天子的预料,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愈发笃定了心底起始的直觉。他将一缕余光徐徐移向那旁的云桃,可以观察出,云桃的神容中无疑绽露出惊愕与仓皇,而这之中似乎又羼杂入某种蹙悚与焦灼的意味。

然而,事情却往往像不可预料的情况发展,正当易之行徘徊于究竟是信赖自身的直觉还是如今的人证物证这两难中时,绫罗却做出了叫人始料未及的举动。

“陛下!奴婢相信您的公正!更相信您对真相的执着!岚采女的真凶绝对另有其人!奴婢是再清白不过的!今日被终日相处的诸人诬害清白,奴婢实在痛心!奴婢知晓,今时无论是谁人都不肯再相信奴婢了,人证物证在此,奴婢还能说什么呢?不过奴婢是绝对不会承认奴婢从未行过的事情!如此之事,奴婢根本不耻!为洗刷冤屈,奴婢今日只能一死!只望陛下您能在奴婢死后调查出事情的真凶,也算是告慰奴婢的在天之灵了!”

话刚落,便见那旁声泪俱下的绫罗登时摆出一副誓死不屈的坚忍貌,还未待旁人回过神来,便有一湍血色从其口中冉冉淌下,绫罗咬舌自尽,然鼻息彻底告绝后仍见其双目猛瞠着,狰狞却又执拗。

“陛下!还望您能放过我们这群无辜之人吧!我们当真是清白的!蜮地生人自始至终只有绫罗一人啊!”

由于此毒液出于蜮蛇,诸人便彻底相信了云桃的指认,她们早已坚忍不住身躯的煎熬,只想快些寻出真凶逃离眼下这方困境当中。

易之行深邃地凝望了那旁被诸人的呼应骇得面无人色的绫罗一眼,继而凛冽地发问道:“绫罗,诸人所言可确有其事?”

“云桃说得对,不是你还能是谁人?平日里看你本分老实的,许是不会作恶之人,没成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当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举!不仅陷害了岚采女,甚而还将我们一起拖下水,你瞧瞧你身侧先行倒下的这几人,她们可是同你朝夕相处的友人,如今却因你的恶行与隐瞒惨死,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她们前来索你的命吗!”

天子再清楚不过,这群宫女骤时亢奋的缘由不过是因惧怕那群先行亡命之人的命运降临于她们之身,她们只想尽快了解这起事件,不愿自己的性命受到旁人恶行的牵连,这本是情有可原的。

那旁的云桃却又继续驳斥道:“不是你又能是谁人?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此,你这番狡赖早就没了任何意义!不如你快些将事实道出来,兴许陛下他宽宏大量,能饶你家人一命!你最好莫要不识好歹,你的德行是要遭天谴的!”

当云桃道出此言后,易之行的余光曾在她的身上停留过须臾,不知怎的,云桃这番言行于他眼底实在像极了要撇清关系似的,既然想要撇清关系,便证明她定然与此事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至少在当初纵火案发生之后,天子便曾怀疑过这小小宫女的居心了。

此时此刻,天子还能道出此问,便证明他并未像旁余人一般将怀疑彻底加诸绫罗身,毕竟有时真相是被埋藏在更深处的,尤其在这宫中,诬害更乃常有之事,更何况如今这件事情实在疑点多多,相信凶手再蠢也不可能还将毒液留在自己的居所,这不明摆着自取灭亡吗?然而,人证物证现今的确齐指绫罗没错,易之行亦不会因自身狐疑而放过备受猜忌的她。

在诸人严冷的目光中,绫罗绽露出极端的仓皇与不安,但见她拼命地摇着首,瞠大的双目死死盯住眼前的天子,像是在乞求他的信任。

“陛下!绫罗正是蜮地生人!我们宫里头也就只有她一位蜮地生人了,如若不是她谋害岚采女的话,又是谁人能轻易得到这蜮毒呢!现如今情况已然很明了了,还望陛下能放过我们一行人,我们是无辜的啊!”

云桃的疾呼瞬即引起旁余宫女们的群起呼应,但见她们一个个羸弱地哀求着,像是骤然间笃定了事情的真相一般。

易之行的目光与其身前之人交融着,倒不是因为此时的他被眼下之人感化,纯粹仅因易之行的疑虑从来都是四散的,哪怕在真相看似大白的此时亦不例外。

“陛下!绫罗当真是冤枉的!绫罗虽生于蜮地,但绝不是这瓶蜮毒的所有者!绫罗根本没有伤害岚采女的任何理由!绫罗只是一寻常的小宫女啊,又怎敢抱持有不该有的居心呢!”

女子声嘶力竭着,泪水汹涌而来,滚滚而下,难以抑遏住这愤慨般的态势。

“敢问吴老,这毒液究竟出于何方?为何您迟迟难以解这毒?”

“答陛下,这乃是出于殷国的边陲地带,蜮地。此地丛生蜮蛇,而这毒液便是从蜮蛇的唾液中提取的,虽含剧毒,然渗透人体的时间却极为缓慢,因此才给了老夫足够为岚采女解这剧毒的时间。不过岚采女能否从中挺下来,便只能看岚采女自己的造化了。”

言落,易之行的眸底曾闪现过一瞬的焦灼,但这焦灼转瞬即逝,几乎于其眸底停留不到须臾的功夫。很快,那旁便传来了云桃的疾呼以及诸多宫女们的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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