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索吻
易之行咬牙一瞬,双目蔓延开的皆是愤慨,然最终因顾虑到芝岚的安危,他到底还是将紧擒住莫汐茹的手甩了下来。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放了芝岚?”
“想要什么?臣妾想要的东西可多得去了,譬如……臣妾爹爹的性命。”
“那陛下还能拿什么给臣妾去交换岚采女的性命呢?陛下最好不要一副目无余子的模样,您可要知晓,臣妾随时都能叫岚采女死。”
莫汐茹轻勾着笑,易之行紧剜着目。二人的态势迥乎不同,却谁也没有对谁流露出半分屈服的架势。
缄默半晌,不远处的打斗声仍旧激烈,但见莫汐茹再度踱步而来,此回易之行没有退缩。
二人近距离对视着,莫汐茹冷不丁地道了一句:“这样吧,不如陛下送臣妾一枚吻,没准儿臣妾心绪一佳便能将岚采女放了,如何?”
话罢,天子目光更趋幽邃,他不知眼前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汐茹似是看透了天子的心思,当即为他狐疑的内心排忧解惑。
“放心吧,陛下,臣妾嘴里没有毒,不会害您。臣妾只是觉得我们二人夫妻一场,可臣妾却从未真正意义上得到过您哪怕一次,臣妾实在有些不甘心啊,今日一枚香吻,想必应该不过分吧?”
言落,易之行更为不可思议,事到如今,莫汐茹居然还想着卿卿我我,易之行实在不免怀疑她的居心。当易之行试图后退之际,莫汐茹却又急着开了口:“陛下,倘使您拒绝臣妾的话,臣妾便叫岚采女登时人首落地。”
“如今朕还没见到那女人,你叫朕如何信你?”
“好啊,既如此,那臣妾便就此叫岚采女出来好了,正巧,臣妾也想叫她亲眼目见陛下您赐予臣妾香吻一枚呢。”
莫汐茹眼珠子一转悠,当即生了一有趣的主意。
不到多时,被五花大绑捆束着的芝岚当真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被适才那位温润公子冉冉押送而出,当二人目光对视的时刻,易之行瞬即有了冲上去的念头。
“陛下!您最好莫要轻举妄动,倘使您再向前一步,那旁的女子便没命了。这里都是臣妾的人,随时可能有暗剑袭出,您自己掂量掂量轻重吧。”
“你这贱人!”
天子盛怒当头,紧攥的双拳上暴涨着青筋。
“呜……”
那旁,被布巾堵塞住嘴巴的芝岚正被公子强行锁喉,瘫坐于地,很快,锁喉的手便化为一支凌厉的剑刃抵在芝岚的脖颈上,似乎是为蓄意恫吓易之行,芝岚的脖颈登时渍出抹血来。
“你们不要动她!”
天子疾呼道,神容颇为亢奋。
“好啊,不动她也行,只要陛下满足了臣妾适才那个要求,臣妾便暂且留住岚采女的性命,如何?想必这要求根本不过分吧?”
易之行缄默无言,瞧上去似是尤为艰难。
“陛下,又不是叫你当即割下一块肉,有这么为难吗?臣妾是相貌寝陋吗?如此不招陛下待见?罢了,动手!”
话音刚落,缄默无声的男子终于启了口:“住手!朕答应你便是!”
那旁的芝岚一头雾水,她不知易之行究竟应诺了什么条件。直至不远处的易之行逐渐将脸孔靠近莫汐茹时,芝岚才逐渐反应了过来。
不知怎的,在瞧见天子主动去吻旁的女子之际,芝岚的内心竟油生出一抹隐痛,她始终盯着那旁的光景,瞠大的双瞳中除却震颤外便是潜意识的抗拒。
那旁的二人双唇相碰半刻,易之行方欲抽离,莫汐茹却径自将其脑袋掰了过来,旋即生狠地吻着他。
二人激烈的行径叫芝岚很是焦灼,她很快含起颦来,虽未发出什么声响,眉宇间却莫名染上三分急促与愠怒。她道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扉似是痒痒的,想挠却挠不了。
“你疯了!”
天子猛然推开举止疯狂的莫汐茹,却见莫汐茹的脸上残存着红晕,不过其神容却是极端愤慨的。
“陛下!您何必这般抗拒?臣妾可是您的女人啊!不过吻您片刻而已,您怎的就不能接受呢?”
话说着,女子再欲吻来,此时此刻,芝岚心下一紧,唯恐方才火热的场面再度显现。
幸而,易之行复又推开了她,这才叫芝岚不安的心终于安宁了些。
“莫汐茹!你就是个疯子!你不知廉耻吗?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同烟柳地那些登徒子有何异!你好歹也是大族出身,却做出如此有违礼法的事,你只会为你的府上蒙羞!”
天子话罢,女子嗓音更为亢奋。
“臣妾而今哪里还有府!臣妾的府早在爹爹命亡的那一刻彻底破碎了!你明知将军府中只有靠爹爹一人才能振兴!却还是残忍地剥夺了爹爹的性命,易之行,你居心何在!如今我所做的一切,我变成的模样,不都拜你一人所赐吗!像你这等阴毒的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女子神容狞恶,再无一丝大族闺秀的风度,此时的她足像个疯子,言行举止早已不受控制。
易之行长吐一口气,似是在将内心的怨怒吐尽,紧接着便道:“好了,莫汐茹,如今朕也满足你了,你该将芝岚的性命放了。”
此言落,莫汐茹笑意骤现。但见她忽而仰天大笑起来,继而才狡黠地挑衅道:“陛下,放了她?可能吗?她可是您最心爱的女人啊,今日您竟为了她不顾自己的性命而出,那臣妾又怎能就此放过你们二人呢?你们可以在一起,不过只能去那阴间相依相守了!”
女子的言辞方落地,那旁心领神会的温润公子登时抬起刃来,直凿芝岚的左胸。
仅仅只是这抬刃的须臾功夫内,本还在莫汐茹身前的易之行便已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不偏不倚,恰好挡在芝岚与利刃的中间。
最终,不出意外地,那利刃贯穿的并非芝岚的左胸,而乃天子的身躯。
芝岚双瞳紧瞠,不可思议地凝望着眼下渐渐淌出的血色。
这一刻,其呼吸像是静止了。
对于天子的漠然,莫汐茹已然见怪不怪,这一切并不妨碍她内心底汹涌着的盛怒与幽怨,易之行的所作所为,她莫汐茹定会叫他付出代价。
“所以呢?您预备说什么?反正今时朕是没法将大将军的性命救回来了。”
下一刻,莫汐茹冉冉走开男子身侧,继而在周遭踱步着言道:“陛下啊陛下,您为何就这般心狠呢?好歹爹爹他一心为您,对您从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心,就算您将皇位拱手给他,爹爹也是绝无可能要您的。如此忠诚耿介的将士,您还能上哪儿处寻呢?哪怕您确乎厌弃臣妾,亦厌弃六皇子,您也实在不该将一位忠诚老将的性命丢弃不顾。他如若对不住您,您杀了他,臣妾绝无怨言,可爹爹分明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忠将,偏就是他豁出性命相守的主子不肯信他。不对,兴许您还是信任于他的,只不过在您这等十恶不赦之人的眼底,将士的性命根本不及自身的利益重要,对吗?杀了他,还能拥持兵权,这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啊!”
话落,女子再转回首,那缕幽深凛冽的眸光始终剜在男子的身躯之上,像是在审判。
易之行对女子的言辞毫无动容,他本就是这等寡情薄义之人,无论用多么感人的词藻堆叠,他只会无动于衷。
“陛下,您为何总是惦记着岚采女呢?难不成死而复生的人在您眼底还比不上一个女子来得有吸引力吗?您难道不想知道臣妾是怎的从那地狱老儿的面前爬回来的吗?您又不想知晓臣妾今时归来所欲为何吗?”
话说着,莫汐茹步步靠近,幽深的眸子中满淬着狡黠与爱意,没错,这两种格格不入的情绪今时正在女子的眼底交杂着,她一边恨着易之行,一边爱着易之行,渐渐地,神容便也扭曲开来,行径亦随之增添了三分古怪,好似当真是从那死人堆里爬上来似的。
面对女子紧逼的态势,天子逐步后退,他并不是惧她,仅仅只是厌弃在作祟。
话落,莫汐茹的目光忽而染上三分犀利,那犀利之中无疑羼杂着藏匿许久的杀意,她无时无刻不将这份仇恨匿在心头,亦无时无刻不被这份仇恨所引致的痛感搅扰着。
此言一落,易之行眸光更趋眯狭,他知晓这是绝无可能实现的事,眼前人摆明是在刁难。
“陛下,您可拽疼臣妾了,臣妾好心提醒您一句,您今时怎的待臣妾,臣妾待会儿便叫那岚采女受到相同的待遇,您可信否?”
女子挑了挑眉,寻衅的意味昭然若揭。
“莫汐茹,你到底要作甚?朕如今只想见到芝岚,你最好不要耍些阴谋诡计。”
“陛下,您是瞧不见眼下的情形吗?这可是臣妾主导的地盘,再也不是您一人妄为的殷宫了,这是您该对臣妾说话的态度吗?臣妾好生心寒啊。”
“臣妾怎的会不在这儿呢?臣妾不是陛下您的妃子吗?自然是您走到哪儿,臣妾便跟到哪儿了。”
“荒谬!朕不想同你多言,你只需告诉朕,今时芝岚到底身在何处!”
女子渐渐流露出一副哀戚貌,不知是蓄意为之还是真情乍现,此时莫汐茹的眸底似乎有些晶莹行将溢出。她伸出手来,试图触及眼前人的身躯,却被骤时驻足的易之行紧擒住了手。
这一刻,莫汐茹眼底的晶莹忽而打住,适才的哀戚貌像是被现实的残酷染上一层阴霾,女子的口吻再度恢复至不久前的狡黠与森冷。
“莫汐茹,你闹够了没有?”
“你怎的会在这儿?”
天子微眯双眸,略带排斥性地打量着眼前人。
莫汐茹勾扬起一抹惨恻的阴笑来,同样阴冷的月色打在她那张昔日里还足为温婉的脸孔上,此时却显得那般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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