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苗疆(上)
“做辣子鸡啊。”柒瞳推开苏野,理所当然看着唐睿,“不然呢?你要干嘛?”
“呵…”
唐睿淡淡的哼了一声,转过身,边走边轻声说,“我干什么,还要跟你说?”
“靠!你怎么出来的?”
“嗖的一下出来了啊,不过,不能距离你太远。”苏邪完美解释。
“这样啊,那他们嘞,怎么不出来透透气。”
“正开会商量怎么训练你,没空。”
“……好吧。”苏野盯着苏邪,发现他衣着鲜艳,栩栩如生,跟蓝粽子和板板完全不同,像真人存在一般。
“祖宗,别人能看到你么?”
“不能。”苏邪目光从始至终盯着马路边上一个穿短裙的女孩。
苏野看了眼,接着问,“方才你控制我的身体,为什么我自己收不回来?”
“因为融合度高。”苏邪砸了咂嘴,“我们每个人都能控制,根据个人能力不同,时间也不同,你反抗基本无效。而且,还能作用你体内的气流释放技能。”
“真的?!”苏野眼睛一亮,“那我训练个毛啊,打架的时候你们直接上不就行了?”
“那你岂不成了傀儡?”
“错,是史上最强傀儡。”
“呵…想的倒是简单,你现在身体柔弱不说,气流也才只突破一阶。这一阶气流并不能释放出实质性伤害技能,等升到二阶再说吧。”
短裙女孩上了一辆敞篷车,开车人年轻帅气。
由于他的相貌与座驾刺痛了苏邪的男性自尊,于是苏邪负手望天,不发一言,脸上流露出对当下贫富差距的深深控诉。
“嘿嘿,祖宗,有没有快速修炼的方法?”
“有,阴元。”
“舞娘的眼泪?”
“嗯。”
“除此之外呢?你们有没有啥牛匹的功法?”
“没有。”
苏野鄙视,“是你没有吧…嘁。”
苏邪淡然:“我只负责你的感情问题,打架这等粗鲁之事,请找专业人士。”
“那行,感情问题你说咋整?”
“感情是需要花钱的!”
“我没有。”
“所以你很苦恼。”
“………,天被你聊死了。”
“你那栋楼不是快开业了么。”
“没错。”
“开业前,是不是要招聘一些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记得富贵人家是个妓院吧?我招小妹,不招小姐。”
“一个意思。”
“不是一个意思,请说重点。”
“招聘把关这种事,交给我。”
“你要干嘛?”
“呕心沥血为你的感情之路打好地基。”
“我怕你馋人家身子,出事。”
“放肆!怎么能污蔑祖宗第三十八代呢?”
“那你为何盯着校门口那大白腿直咽口水。”
“我渴了。”
“意念会可?”
“我脸皮薄,你这样追问很不礼貌。”
“欸,我是怕你乱来,惹一屁股债。”
“结扎考不考虑?”
“……,你为了个人幸福要让苏家断子绝孙?”
“呵呵,玩笑而已。你还小,要记得,咱们苏家男人从不做选择题,只会完形填空。”
“打扰一下,我认为你有些跑题了。”
“咳咳,言归正传,姑娘的事儿交给我自然没问题。眼下苏家不是遇到麻烦了么?”
“嗯,祖宗有何指示?”
苏邪指着校门口并排出来的几个美女,声音颤抖,
“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请别跑题。”
“我要生活在这奔放时代,此刻恐怕儿孙满堂了…”
“你怕还是会英年早逝。祖宗,麻烦你认真点,如果在看美女,我就用星云把你抓回去。”
“嘶!!你怎么知道星云克制我们?”
“瞎猜的,但从你方才的表情,基本确定了。”
“狡猾后生。”
“嘿嘿,可以说正事儿了?”
“欸…”苏邪忧郁看着天空,“小赵死的离奇诡异,事实上,苏家并不是没有遇到过。”
“哦?”苏野紧张,“快说,什么情况?”
“说之前,我总有种预感。”苏邪一改散漫,认真道:“你现在所经历,所做的一切,我感觉是在为我们这些祖宗生前所做的事一个弥补,俗称,擦屁股,”
“不懂。”
“蛊魂殿你遇到了,而它们从西周就存在了,你的第一代祖宗与他们交过手。
还有狐狸精,包括前两天遇到的青娘,以及接下来小赵的死因,这些所有事情在我们活着的那个年代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有的留下了祸根,有的不了了之,而时隔千百年,它们又出现,我们也阴差阳错的出现,冥冥之中……”
“他们出现或许是扎根太深,没能铲除透,而你们出现纯属意外,这二者有何联系?”
“不,意外有时候,也是注定的。”
苏野被他神秘的表情愣了一下。
“记着我今天说的话,现在遇到的事情,都与我的经历有关,或许过几天,你遇到的对手就是其他祖宗留下的遗根。
总之,天注定我们聚集在一起,很明显,是要搞事啊。”
“额……”苏野吸了口气,“搞事是迟早的,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环节。我记忆中,蛊魂殿,狐狸精,西昆仑,就这三个敌人。
听你这么一说,它们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如果按祖宗的数量算,这也只是冰山一角。”
“嗯,路漫漫其修远兮,后生莫慌,有我们做你坚强的后盾,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的问题当初不解决完,已经害死了小赵…”
“莫慌,眼下就解决小赵的事。这样,你找一个风流之地,我把当年我知道事来龙去脉说清楚,对你肯定有帮助,如何?”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么…”
“你不懂,我有风流性健忘症,只有到了雪月场合,才能记起某些深刻的东西。”
“哦…这样啊。”苏野点头,随后带着苏邪来到自己店里,那个小办公室,关上门。
“坐。”
“意念体除了能看,啥也干不了。”
苏野无语,绕过去帮他把椅子拉出来,虽然这动作都多此一举。
苏邪身体穿过桌子,坐在椅子上,“后生,你对风流之地应该有印象才对,海选,然后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苏野嘴角上扬,星云飘出,在空中形成两个巨大的爪子,停留在苏邪脸旁,左右各一个。
“额……本是同根生,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这样方便您的记忆。”
“欸……惘一世风流,竟在自己孙子手里翻船,也罢,我下面要给你说的事儿,可得用心听了。”
“好。”
大唐盛世。
长安城最奇特的民间企业叫赚钱居,该企业位于长安西市街尾,在祝二狗烤鸭店隔壁,从企业朴实无华的名称可以看出,创办者对人生的追求是如此洗尽铅华。
理论上,赚钱居承接一切可以赚钱的生意,从走镖追债到拆迁斗殴从研发火器到关爱青楼女性的心理健康,业务范围囊括民生、犯罪、科研以及社会公益等领域。可惜,由于企业仍旧处于上升阶段,所以主要工作是为长安城各大饭馆送餐,俗称——外卖。
赚钱居创始人之一,流氓青年谷玉东刚刚送完三只烤鸭,此刻就站在赚钱居门口,紧盯着一辆行驶的牛车。
唐人好乘牛车,款式的花样百出,官民各有定制,而眼前这辆牛车纹饰华丽,车轴銮金,显然是巨富之家才能拥有的牛斯菜斯。
牛斯菜斯惹得市中众人一片赞叹,谷玉东对这种高调炫富行为心怀妒忌,于是暗中诅咒对方翻车撞牛,车厢起火。但他没有料到,牛斯莱斯却避过旁人,径直朝他驶来。
车停了,手指纤长的右手挑起车帘,露出一张冠玉般的脸一一十足的美男子,除了眼泛桃花,目光阴柔,他的相貌可说无可挑剔!
“这位兄台,”美男子双手抱拳,对谷玉东行礼,“这里可是长安双侠住地?”
由于他的相貌与座驾刺痛了谷玉东的男性自尊,于是谷玉东负手望天,不发一言,脸上流露出对大唐贫富差距的深深控诉。
美男子皱眉,抬脚下车,径直向店门走去。
店中,游侠美少年王良玉正对两块牌匾吟诵流行诗,这两块匾一黄一黑,一上一下,装裱精美,高悬厅堂,是赚钱居镇店之宝。
黄匾上书:“长安双侠”一一来自玄宗皇帝御笔亲书。
黑匾上书:“珍爱生命,健康第一”,落款是长安游侠协会名誉主席李青莲。
“兄台有礼,敢问兄台可识得长安双侠?”
美男子快步走入赚钱居,打断王良玉的骚情。
王良玉回头,发现来人是位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于是抱拳还礼,满脸骄傲:“这位兄台,在下王良玉,是长安双侠其中一半,兄台可是前来治谈商业合作?我司承接一切送餐业务,使命必达,绝不偷食,如有猫狗走失、小儿赖床,我司亦能不惧危险,排忧解难。”
“张少侠请了,”美男子自报家门,“在下钱无忧,祖居长安,世代经商,今能得见长安双侠其中一半,实是三生有幸。不瞒少侠,在下确有要事相求,但不是送外卖,总之此事说来话长,扑朔迷离,是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
“怪事?那就是要查案喽?查案要花很多钱的!”
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从钱无忧后方传来,谷玉东此时也进入店中,流氓青年脚踏油腻条凳,摆出一个忧郁而深沉的造型。
钱无忧:“阁下是?”
谷玉东:“长安双侠一一另一半,长安连续九届最佳凶恶游侠奖获得者,谷玉东。”
钱无忧:“原来是长安双侠另一半,谷大侠,刚刚在门外偶遇,还以为阁下是个聋哑残障人士,在下知道,二位是以侦破谜案名动天下,尤其青娘狐妖一事更是大唐流传。查案自然价格不菲,谷大侠可否坦白告知,究竟要收多少银两?”
谷玉东挑衅般看向钱无忧,缓缓伸出左手中指。
“一千两?”钱无忧自语,“一千两倒是个公道的价格。”
谷玉东当时就震惊了,其实他只想要一十两。
“一言为定!”美少年王良玉热泪盈眶,声音颤抖,“为了大唐的繁荣与安定,长安双侠必定尽心尽力!”
快人快语,钱无忧抱拳,“明日我派人来接二位,再奉上五百两定金。”
语罢,一掷干金的美男子转身离开了,王良玉站在原地,坚持挥手送别一炷香时间。
“有古怪,”谷玉东紧闭双眼,“此人来路不明,我怀疑是仇家派来的奸贼,专用金钱践踏我做人的自尊。”
“谷谷,做人讲道理,王良玉反驳道,“以你的社交圈,仇人也是寒酸命。”
二人话音刚落,低沉的嗓音便从梁上传来:“确实有古怪,两位休怪我多嘴,山高路滑,江湖复杂,不问案情就接下案子,实在是过于儿戏。”
谷玉东闻声大惊,以为遇上了変态窥私癖,于是手探怀内,正欲发射连环暗器。
王良玉及时阻止,指着梁上黑影说道:“且慢!上面的人像是夏兄”
“何以见得?!”谷玉东发问。
“在下认得他的臀部!”王良玉回答。
“贤弟好眼力!”梁上人顿觉臀部一紧,旋即施展轻功,飘然落地。王良玉没有看错,梁上君子正是嵇康后人、大理寺从五品官员一一“银燕子”夏硕。
“夏兄,”谷玉东收回暗器,“你有好轻功,但不用每次出场都如此标新立异。”
“请见谅,”夏硕回答,“愚兄实属迫不得已,二位有所不知,自红线岭分别之后,愚兄奉命调查“谋反”组织,发现他们手法灵异,行踪诡秘,害我煞费苦心,好在调查到他们与长安巨富钱家多有往来,前日又偶得线报,说钱家小姐会来寻找二位,愚兄心中自然十分担忧,所以从昨夜子时起,愚兄就在赚钱居房梁上蹲点,想观察她究音右何用。”
“什么?”谷玉东大惊,“刚才来的是个妹砸!”
“什么?”王良玉也大惊,“你在梁上偷窥了一夜”
“二位……”,夏硕一脸尴尬,“在下认为,你们没有理清我的中心思想。”
王良玉:“夏兄,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起于一场怪病?”
夏硕:“不错,钱氏家主钱益,也就是钱无忧小姐的父亲,数月前生了场怪病,这病一旦发作,就会让他食量大增,即使每餐食肉十斤,仍觉腹中饥饿,不能饱足。”
谷玉东:“他的生活压力巨大。”
王良玉:“可能想做个美食家。”
夏硕:“绝非如此,光是食量增加也罢,怪的是,吃下这许多肉类,钱益身体却日益消瘦,形同骷髅,照这样下去,这富可敌国的商贾,必定命不久矣。”
“那他应当找个郎中,”谷玉东很疑惑,“为何来找长安游侠?”
“没有郎中可以医治,”夏硕表情严肃,“长安城中的名医被钱家请了个遍,但人人都说钱益脉象平稳,绝非感染恶疾,以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他怕是中了厉害的咒术。”
“咒术?!”王良玉双眼圆睁,“夏兄你别吓我,我只想安静地送个外卖。”
“我都说了有古怪!”谷玉东倒吸口涼气,“速去收拎细软,我们马上跑路!”
“且慢,”夏硕立刻拦住长安双侠,“一诺既成,不惜躯命,此乃大唐游侠立命之本,二位既已允诘钱家小姐,怎能轻易食言?依在下之见,不如与我联手进入钱府,查清此事来龙去脉”
“夏兄!”王良玉果断打断夏硕,“上次与你合作,给在下留下难以磨灭的人生阴影,只求夏兄放我们一条生路,在下一定对你常怀感恩之心!”
“做人不能盲目怀日,”夏硕循循善诱,“这次我有强力的帮手。”
“摆摊算卦的糟老头儿?“谷玉东问。
“不,”夏硕斩钉截铁道,“是正值青春的美少女!”
次日,已时。
长安有大雪,风如刀。
钱家华美的牛车行过布政坊,折入长安西市,驾车的车夫是个星眉剑目的青年,他衣着马虎,不戴冠帽,只用一根红绳绑住发髻,腰间还悬着一把长剑。
长安双侠嚼着肉夹馍,在赚钱居门口已等候多时,车夫翻身下车,抖落身上积雪,对着两位睡眼惺忪的游侠鞠躬作揖。
“哇哦,久仰久仰!”
“嘿,man,幸会幸会,”
其实谁也不认识谁。
一番毫无必要的寒暄后,车夫撩起竹帝,露出车中榉木大箱一口,掀开木箱,五百两银锭熠熠生辉,寒光如雪。
玄宗一朝,一两银可买好米十石,合人民币两干有余,银锭五百两,即是大米二十九万五千公斤,现金百万。美少年王良玉紧町银两,紧咬下唇,弄洒了碗中的豆浆,流氓青年谷玉东浑身颤抖,手中肉夹馍悄然落地。
“我爱长安!”长安双侠异口同声,“我爱查案!”
说完,两人如脱缰野狗一般入车内,将木箱抬入赚钱居,埋入通宵挖好的大坑之中。
“二位如此机智,”青年车夫嘴角抽搐,“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若无其他东西要埋,还请随我火速启程,我家主人对二位侠士,早已是望眼欲穿。”
“当然要立即启程,钱老爷子的病,一刻也不能耽误。”
答话的不是王良玉,也不是谷玉东,而是大理寺官员夏硕,“银燕子”身披狐裘,腰悬软鞭,在雪地里慢走近,而在他的身旁,还跟着名劲装裏身、眉浓眼长的貌美少女。
“这二位是?“青年车夫眼中划过一道闪电,向长安双侠发问。
“他们是…”长安双侠语塞,昨夜只顾拼命挖坑,忘记了思考今日的剧本。
“在下夏硕,”夏硕不失时机地接腔,“是长安双侠生死之交,我曾为大理寺效命,如今已卸下官职,做了赚钱居的合伙人。至于这位姑娘,则是…”
夏硕的“是”字还含在嘴里,一旁的少女早已按捺不住:“在下夏窈瑶,是夏硕胞妹,师从天机门掌教丹阳子,习得奇方一服,可为钱家老爷消灾去病。”
“噢?追风银燕子,”青年车夫目光炯炯,眼神飞快扫过夏硕,旋即落到少女身上,“小红拂夏窈瑶,近来在洛阳城里很是出名,听说你剑使得不错?”
“不错得让你胆战心惊。”夏窈瑶鼻子一皱,看来是个暴脾气的丫头。
青年车夫干笑一声,左手握住剑柄,夏氏兄妹心神一动,也都将手按上兵刃,哪知车夫并未拔剑,转以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夏窈瑶闷哼一声,当先跳进牛车,夏硕撇撇嘴,也紧随其后,掀帘而入。
王良玉与谷玉东站在原地,思考良久
谷玉东表情疑虑:“良玉兄,据我分析,他们刚才想斗殴。”
王良玉面泛潮红:“谷兄,你觉得夏兄的妹妹如何?”
谷玉东表情更加疑虑:“咦?你看上了那凶恶的丫头?!”
王良玉面色更加潮红:“岂有此理,我只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三个时辰后。
钱家牛车离开西市,走过群贤坊,穿过金光门,抵达长安近郊的一座豪宅,除了王良玉因深情凝视夏窈瑶而被对方打,一路上可谓风平浪静。
车停下,谷玉东救醒昏死的王良玉,众人齐齐下车。改换女装的钱无忧霓裳广带,美目盼兮,如落尘天仙一般站在门口,迎接随车而来的众人。
青年车夫ー马当先,在钱无忧面前深唱一喏:“小姐,定金已奉上,客人已接来。只是长安双侠还带了两位帮手,这是小人意料之外的事望小姐不要责怪。”
“帮手?“钱无忧看向夏氏兄妹,“为何事先没有提及?”
“不请自来,还望见谅!”夏硕一拱手。
“小姐不欢迎,我们离开就是。”夏窈瑶依然是呛人的小辣椒。
“欢迎欢迎!“王良玉立即接腔,“多个人多双筷子,请别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说完王良玉奋力拉扯谷玉东的衣袖,希望他提出更有说服力的论据,但此时流氓青年正目不转晴地盯住钱无忧的胸部,心中思考如何入赘的现实性问题。
“谷兄,”王良玉悄声提醒,“请你适可而止。”
谷玉东如梦初醒,温柔开口道:“钱小姐,对于昨天的粗鲁举动,我必须真诚说句抱歉,其实我是长安游侠界十大杰出青年之ー,只是由于最近熬夜过多,肝火旺盛,所以才会适当展现一点儿不羁。恕我直言,像我这样的青年男性,绝对是择娟入赘的最佳人选。”
钱无忧嫣然一笑,欠身还礼:“是小女子不对在先,改换男装是为了方便行事,还请谷大侠大人大量,饶恕我欺瞒之罪。”
“欺是亲瞒是爱,”谷玉东道,“希望我们携手共度的下半生,钱小姐还能一如既往地欺瞒我,疼爱我,花枝乱颤地从我的全世界路过。”
面见钱氏家主钱益之前,钱无忧带领众人去了趟西厢房。
除了驾牛车的青年车夫,钱无忧支走了所有下人。
众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喝过上好的六安瓜片,却没有一人开口,王良玉和谷玉东忙着研究房中物品价格,浑然不气氛已经陷入胶着。
“钱小姐,”夏硕终于发声,“令尊所患恶疾,是否真如传说一般药石无用?”
“这位侠士高姓大名?”钱无忧言语踟蹰,“怎么对我家的事了如指掌?”
默立在钱无忧身边的车夫开口道:“小姐,这位英雄名叫夏硕,因为轻功了得,所以人送外号追风银燕子,至于那位姑娘,名叫夏窈瑶,是一流的用剑高手。”
提到剑字,车夫左手又悄然按住剑柄。
“二位幸会,”钱无忧表情忧郁,“家父的病确实大有蹊跷,绝不是普通郎中可以医治的,只是此事关系到钱家声誉,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十分该讲!”谷玉东立刻回答,“我又不是外人,是你命中注定的另半!”
“谷大侠真是可爱率性,”钱无忧略一颌首,偷偷望向谷玉东,“既然如此,我就把这故事讲给你们听。其实,这件事发生在很久很久
以前,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夏硕:“小姐请用写实手法,不必带有过多文学性。”
钱无忧:“对不起,我以为需要一些煽情,那我单刀直入。事要从两年前说起,那年二月,父亲去苗疆收购药材,他们一行到了哀牢山,见一户山民家中有支上好山参,父亲当即把这支山参买下,却没想到,数日后山民突然反悔,强行索要山参。父亲当然不允,着人将他一顿好打,没料到这山民早有旧疾,居然一命鸣呼!”
“小姐稍等,”夏硕浓眉一蹙,打断钱无忧,“你说钱老爷是用重金买参,可在下却听说,钱老爷是勾结官府,仗势强抢,而且抢的东西也不是人参,而是一口鼎。”
夏硕的话字字铿锵,噎得钱无忧不能吱声,这位小姐脸上一阵发红沉默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想不到各位知道得如此详细。”
“这是应该的,”谷玉东伸出因通宵挖坑而磨出血泡的右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了研究案情,我顶着严寒呕心沥血,彻夜未眠…”
“实在感人肺腑,”钱无忧短叹一声,“那我就不瞒各位了,家父确实是强抢了山民的一口小鼎,如今的一切,也都是因这口怪鼎而起。”
“什么鼎如此厉害,”美少年王良玉发问,“天外来客留在大唐的高科技?”
“餮兽纹鼎,”钱无忧回答,“这是个年代久远的古物,父亲也不知听了谁的诓骗,说这鼎又叫生金盆,只要诚心供奉,就能自产黄金,源源不绝。”
“有用吗?!”谷玉东很激动,“我想要一打!”
“无稽之谈,”夏窈瑶冷笑一声,“人心不足真是世间至理,钱老爷已经坐拥万贯家财,却还指望这不劳而获的好事,这就叫作茧自缚,恶果自尝。”
“女侠教训的是。”钱无忧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连连称是。
“钱小姐不要见怪,“夏硕赶忙打圆场,“我家妹子性子直,说话没个分寸,但钱老爷这身怪病,还真得靠她才能治好。”
“当真?”钱无忧猛然抬起头。
“绝无虚言,”夏硕点头,然后转头目视夏窈瑶,问道,“瑶妹,依你之见,钱老爷的恶疾,是否因为咒术而起?”
“不是咒术,”夏窈瑶沉吟片刻,“太史公《史记》有载,舜逐三苗于三危,上古三苗部落民风剽悍,身怀蛊术,所以被舜帝驱逐,流放于深山苗疆。因苗疆处于南蛮之地,多瘴气怪虫,巫蛊师以异术养虫,能妙手回春,同样也能伤人于无形。”
“妹子,这是巫蛊术?“王良玉面泛春光,“实不相瞒,我也爱好阅读。”
“你别乱认亲,”夏窈瑶为美少年送去白眼一双,继续说道,“不过这确实是巫蛊之术,如果我没猜错,钱老爷中的是三苗九禁中的饿食蛊。这种蛊狠辣异常,炼制时需选百足毒虫囚禁于深缸,饿上七七四十九天,继而投喂尸肉十斤,如此反复七次,耗时三百四十三日,再将毒虫取出,研磨成粉,施以巫蛊祷言,最后涂抹于器皿或衣物,旦有人中蛊,就会被蛊灵缠身,最后受尽折磨油尽灯枯而死。不过,这种恶蛊在苗疆也属禁术,非是血海深仇,巫蛊师绝不会下此毒手。”
“岳父不走运,”谷玉东一声长叹,“本来想要随身钱庄,却惹到惯用巫蛊的流氓。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不禁让我想到上次去偷李
三婶的烧鸡。”
“偷烧鸡是犯罪行为,”夏硕表情严肃,“不对,我们跑题了,瑶妹,这饿食蛊固然凶狠,可钱小姐却说饕餮鼎是两年前获得的,就算有蛊,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作吧?”
“我也没有想通,”夏窈瑶杏眼微眨,望向前方的钱无忧,“钱小姐还有事瞒着我们?”
“万万不敢,”钱无忧慌忙作答,“小女子不是刻意隐瞒,方才女侠正在解释蛊术,我不敢贸然打断,事情是这样的,父亲得到饕餮鼎后,偶遇一位老友,这位老友名叫长平子,发现饕餮鼎乃是不祥之物,所以在鼎上施以法术禁制,并嘱咐父亲日日上香供养此鼎,算是告慰山民含冤而死的魂魄,做一个聊胜于无的补救。”
“长平师伯!“夏窈瑶一声惊呼,“我天机门的入世高人!”
“长平老头儿!”长安双侠也一声惊呼,“为何每个剧本里,都有这个老头儿的戏份?”
只有夏硕不动如山,口中念念有词:“这样说来,是有人破了长平子的奇术,蓄意暗算钱家,这人到底是谁?”
“小女子实在不知,”钱无忧语气激动,浑身颤抖,“这次请各位来,就是想你们查个水落石出,救我父亲的性命。”
“小姐莫慌,一切有我。”谷玉东一脸慷慨,扯动夏硕衣袖,“夏兄,怎么办?”
夏硕思忖片刻,开腔发问,“钱小姐,家中可有丫鬟、家丁新来?”
“大户人家,下人更换如同流水来去,这可不太好查。”
“那照我大唐律法,也该留有存据。
“大侠说的是,只是此事我不曾过问,得先找个管事的人。”
“如此甚好,”夏硕点点头,“那我们双管齐下,我们去查看钱老爷病情,然后你着人暗中询问管家,找出近来入府的下人。”
“就依大侠之言。“钱无忧一口应允,旋即对身边的青年车夫吩咐,“清濯,你去找秦四叔,这事儿该是他在负责,注意小心行事,切勿走漏了风声。”
“小的遵命。”
一行几人离开厢房,在钱无忧的带领下,走向钱氏家主居住的内室大户人家宅院幽深,五个人走了足足一刻钟,穿宅过院,迂迂回回终于来到一栋外观陈旧的小屋前。
“这里就是家父居所。”钱无忧向众人解释。
“真是别出心裁,”王良玉一脸痴呆,“在下还以为这里是茅厕。
“抢鼎害人之后,父亲一直心中愧疚,所以オ仿照山民的住所,修建这可小屋自居,以求为自己消灾解业。”
钱无忧话音落地,一位中年妇女从屋后花园里走了出来:“给小姐问安。”
那位妇人对钱无忧毕恭毕敬,看来是钱家的下人。
“祝妈妈不必多礼。”钱无忧回了句话,然后向众人介绍说,“各位大侠,这是我的乳娘祝妈妈,也是管家秦四叔的妻室,到钱府快二十年了。”
“祝妈妈你好!”谷玉东喊声震天,“既然你是钱小姐的乳娘,就是我谷玉东的乳娘,谢谢你哺育我长大,让我学会爱与被爱,愿你从此以后,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大侠太客气了,”中年妇女被谷玉东的热情彻底击败,“都是我该做的。”
“祝妈妈不必紧张,”钱无忧巧笑一声,继续说道,“谷大侠为人洒脱,说话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对了,你今日可见到过我大哥和二哥?”
“大少爷彻夜未归,”祝妈妈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儿,“二少爷正在屋内服侍老爷,听说小姐去请了帮手,刚刚还在问起老奴。”
“大哥不在就好,”钱无忧低语了一声,“那你先去忙吧。”
祝妈妈又向众人行了个礼,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去。看她走得远了,钱无忧才开口说道:“各位不知道,我大哥钱无患为人飞扬跋扈,蛮橫无理,一旦撒起泼来,只有我父亲震得住。”
“那我们的二哥呢?”谷玉东恰到好处地占了个便宜。
“我二哥钱无欲倒是个好人,”钱无忧脸泛桃红,“不过自幼体弱多病,又不爱经营家业,所以我父亲不大喜欢他。”
话说到此处,钱无忧已经伸手推开了屋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在场众人不禁眉头大皱,掩住了鼻子。
“这味道,”王良玉头昏眼花,“让在下想起三天前的馊稀饭。”
“小心了,”夏窈瑶素手一挥,手上结出一个驱邪印,“这屋子里,全都是煞气!”
“小姐说什么煞气?”
身着青衣的年轻人从屋内走出,他脚下虚浮,身材干瘦,呼吸乱而不平,看来就是钱无忧的病鬼二哥钱无欲。
“二哥,我把帮手找来了。”钱无忧喊了钱无欲一声,然后又指着众人介绍。
“各位大侠有礼,”钱无欲文质彬彬,仪态谦恭,“我这就走了,给各位腾出地方。不过诸位行事最好快些,不然我大哥回来,免不了一番吵闹,给各位添麻烦。”
说罢,钱无欲徐徐退走。
钱无忧解释说:“我这位二哥虽然为人和气,但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所以为钱老爷解除蛊患之时,他并不想身居屋内。”
“信与不信是他的事,”夏窈瑶接腔。
“妹子,敢问何为煞气?”美少年王良玉诚心求教。
“你再叫我一声妹子,我就让你死。”夏窈瑶语气坚決,“煞气就是凶煞之气,这种东西与人气类似,却是由精怪异兽,行尸魁拔吞吐,能片刻间取人性命。”
“简直太可怕了!”王良玉倒吸一口凉气,“在下想起来了,当日在红线岭,青娘就是小手一挥,让假装妖的犯罪分子全部归西。”
“青娘是青丘狐族,用煞气取个把凡人性命,当然是易如反掌。”
夏窈瑶嘴上这么回答,身下已经开动,当先进入小屋。这屋中昏黑,在旁人看来只是光线不明,但她自幼修行,当然能瞧出其中的门道。
有一股黑气就躲在小屋当中,那里正是钱氏家主钱益的卧榻,这股黑气时大时小,若有似无,就像附骨之疸一般缠住沉睡的老人。
窈瑶不发一言,快步走上前去,而身后众人见状,也都讯速进屋奔向钱益老爷床前。
可惜,这些人除了小姐就是游侠,再不就是不要命的大理寺官员。在他们眼里,只有一个枯槁老人横躺榻上,除了身上散发的味道不太亲切,基本还是符合正常逻辑。
“有发现?”夏硕语声疑惑。
“钱老爷睡姿不雅。”王良玉沉思片刻。
“错。”夏窈瑶回答。
“莫非他已经昏迷?”王良玉睁大了眼睛。
“错。”夏窈瑶再答。
“死了?”王良玉大惊失色,“可我不会验尸!”
“胡说八道什么!煞气入窍,钱老爷是入魇了”,夏窈瑶说罢,双手拈出指诀,摁住钱益眉心。
“孽障!还不出来!”
夏窈瑶娇喝一声,作势往外一拉,少女指尖如同一块磁石,硬生生从钱益额间吸出一物。仓促之间,在场众人也没有看个分明,只党得那东西浑身漆黑,身上长满羽毛,遍体发出使人作呕的恶臭。
夏窈瑶银牙紧晈,顺势一甩,将那东西甩到墙边,同时她左手探怀,从怀内掏出一撮金粉,掷在怪物身上,金粉遇兽则燃,在墙角发出好阵灿烂的黄光,怪物疼痛不已却不能动弹,只张开如碗的巨口,对着夏窈瑶不断“嗷嗷”嚎叫。
这时众人才看清怪物真身,这东西原来是只大如孩童的怪鸟,怪鸟头大如斗,顶上无毛,身后生着两根老鼠一般的长尾,三只脚爪上,长有锋利如刀的倒刺。
“天呐,妖怪!”钱无忧大惊,扯住谷玉东的袖子。
“天呐,妖怪!”谷玉东大惊,扯住王良玉的袖子。
“天呐,妖怪!“王良玉大惊,扯住夏硕的袖子。
“是妖怪。”夏硕吸了口气,“但请大家先冷静。”
“少见多怪,”夏窈瑶长发一用,“这是怨鸱,专吃死尸的精怪,战地刑场最为常见,它附在钱老爷身上,是因为钱老爷气息已弱,在等着爵骨吃肉而已。”
“岂有此理,”王良玉声音发颤,“青娘也是精怪,颜值差异竟如此之大!”
“精怪之属种类繁多,”夏硕开口解释,“怨鹍我也听过,似乎是极为记恨的精怪。瑶妹,既然我们见了它的真身,以后难免遭报复,你就灭了它吧,算给钱家一个干浄。”
“哥哥说的是。”
夏窈瑶点头,脚下按北斗七星之序踏出步法。
大唐术士,北斗七星为司命之星,所以七步共踏天枢贪狼星、天任巨门星、天柱禄存星、天心文曲星、天禽廉贞星、天辅武曲星,最终行至杀伐之星天沖破军星,七步既全,诸邪断绝。
怨鸱似乎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口中的咆哮转为哀呼,夏窈瑶闭目不理,手中拈起诛邪印,使出天机四诀中的”破”字诀,口中怒喝一声抽剑诛邪。
在场之人只见一道紫光从夏窈瑶剑上泛起,最终将怨鸱与夏窈瑶一同笼罩,除了光华流转,迷眼炫目,他们完全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妹子!神仙!神仙妹子!”
王良玉大喊一声,情不自禁,火般热情,冲入紫光意图拥抱夏窈瑶,众人只听紫光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光芒退去,怨鸱早已化为烟尘,而夏窈瑶镇定自若站在原地,脚边是昏迷不醒的美少年王良玉。
“是我干的,”夏窈瑶指着王良玉说,“跟怪物无关。”
“女侠好身手,”谷玉东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是天真还是智障。”
这边刚刚处理完怨鸱,小屋门外就传来一声粗鲁吼叫,然后一个斜披兽氅、满身酒气的肥胖男人从屋外沖了进来,他手上还提着一只可爱的鸟笼。
“哪来的江湖术士,到我钱家招摇撞骗!”
“你的样子像是反派,”谷玉东端详对方许久,“以你的造型,应该活不过下一章。
“混账!”壮汉脸色发白,“不要胡言乱语!
“大哥,你怎能出口伤人?”钱无忧目视壮汉,脸上尽是厌恶之情,“这些都是我请来的长安游侠,片刻之前才为爹爹驱散了邪物,要说这里有混账,我看只能是你。”
“我?”壮汉冷笑一声,“我钱无患乃是钱家长子,未来的家主,谁敢骂我?我没看到什么妖怪邪物,只见到一群招摇撞骗的无赖,还有那个躺在地上的混账,进了别人家里倒地就睡,成什么体统?”
“这位兄台,”躺倒在地的美少年爬起身来,“在下认为,不要纠结于混账这个问题,而且大家讲道理,在下并非主动选择睡在这里,而是被动陷入昏迷。”
“这都不是重点,“钱无患很坦白,“我只想把你们赶出去。”
“只怕不是你说了算。”钱无忧表情十分凝重。
“老头子没醒,当然是我说了算。”钱无患笑容非常猥琐。
正在僵持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现在我醒了,你是不是该滚出去?
众人齐齐回头,发现昏睡榻上的钱益已经转醒,所谓病虎虽老,威严尚在,这位迟暮的老人虽然只剩半条人命,但眼中依然精光四射,怒目看着眼前的钱无患。
气焰嚣张的钱家大少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气势顿时消滅一大半,他在原地踟蹰许久,才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然后转身奔出了小屋。
屋内的钱无忧喜极而泣,疯狂冲向榻前,握住钱益双手,很奇怪,这位老爷对自己的女儿不太热情,他低眉瞥了钱无忧一眼,然后抽出双手,朝夏窈瑶行了个姿势古怪但诚意上佳的拱手礼,然后开口问道:“这位女侠,你可是天机门人?
“正是。”夏窈瑶回答。
“长平子是你什么人?你可认识苏邪?”
“家师丹阳子,是传功长老长平子的师弟,所以按辈分算,长平子是晚辈的师伯,只是师伯喜好云游四海,所以晚辈也很少见到他本人。
至于苏邪…那个混蛋,是家师莫名其妙定的孩儿亲。”
“孩儿亲!”美男子泪如雨下。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老朽的侄女了。实不相瞒,长平子入天机门之前和老朽曾是结义兄弟,只是后来造化弄人,他入了道门,我沉浮商海,见面也就屈指可数了。
我患病后,四处打听,得知大唐京都苏家对这种事破有手段。可去了多次都不见其人,后才知道苏邪与天机门私教甚好,没想到今日,遇见了你,又是苏家没过门的闺人,又是天机门的徒弟,好哇,好哇!”
夏窈瑶略一颌首,“怪不得师叔会为钱老爷指点迷津,帮你镇压饕餮兽纹鼎中的饿食蛊灵。不过有言在先啊,我可不是苏邪的女人。”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美男子双目泛红。
“哪里是指点迷津,”钱益苦笑一声,“他是想让我受点儿苦啊,他本能将这东西带走,却执意让我留在身边,都是为了让我心绪不宁,日日忏悔赎罪。”
“长平子竟如此鸡贼,”谷玉东喃喃自语,“在下只想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的确是干得漂亮,”钱益也附和,“这两年我过得不人不鬼,最终还是着了饕餮鼎的道。我想问小女侠,此番你已经将蛊灵除去了吗?为何老朽仍然感觉如此饥饿?”
“不瞒钱老爷,还没有,”夏窈瑶眉头一皱,“刚才我除去的,只是蛊灵引来的精怪,精怪倒是容易对付。但饕餮鼎上的蛊灵,居然能突破长平师叔的玄道禁制,我看是有高人在背后操纵,不找到这个人,蛊灵万难去除。”
“有人操纵?”钱益眼神百感交集,“餮鼎一直供养在我屋内,要照你的说法,那是我家中亲近之人想要害我啊!”
“岳父,不,我是说钱老爷,”流氓青年谷玉东热心劝解,“请不要如此忧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曾看过一出皮影戏名叫《小世代》,里面专讲亲朋好友如何撕逼,比起戏里的瞎搞胡搞,你的情况已经称得上使人放心。”
“这出戏在下也看过,”美少年王良玉缓过情绪,点头称是,“皮影画得很漂亮,就是剧情让人闹心。”
“多谢二位侠士关心,“钱益依然愁眉不展,“敢问诸位,可有方法搭救老朽性命?”
“有倒是有,”银燕子夏硕眼珠一转,附在钱益耳边说道,“钱老爷若想活命,不如把饕餮鼎放在枕边,而我们全部退出屋外,假装亳不知情,引诱蛊灵出来害你。”
“这位侠士,你可不要说笑!”钱益满脸惊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非也,”夏硕微微一笑,“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日昳,未时。
谷玉东被钱小姐请走了,说是调查的事有了眉目,顺便还想起谈谈心。
于是王良玉孤独地吃完午饭,无聊地在钱府之中闲,作为一名路痴,他很快迷失了方向,绕到一座人烟全无的高墙之下,猛然发现墙上挂着一个挺翘的臀部。
“夏兄,你在这里做什么?“王良玉朝着臀部发问。
“咦,张贤弟,你怎么知道是我?”臀部的主人回过头,他黑巾蒙面遮头盖脸,明显是想掩人耳目。
“在下对你的臀部非常熟悉。”王良玉如实作答。
夏硕臀部一紧,悄声说道:“贤弟不要声张,你先上来说话。”说罢掏出软鞭轻轻一卷,顺势将王良玉带上墙头。
“感谢夏兄带在下飞。”王良玉趴身于墙,目视前方,发现高墙下的庭院中,有位身形娉婷的黑衣人,正在四处逡巡,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夏兄,你还有共犯?!”王良玉大惊。
“是同伴,”夏硕纠正美少年的口误,“那是我家妹子。”
“妹子也来了!"王良玉很兴奋,“在下能否跟她说句午安?”
“最好不要,“夏硕回答,“她正在寻找役灵。
“什么是役灵?莫非是某种野菜?”
“并不是,役灵是可以控制的精怪。钱府之中煞气深重,吸引了许多精怪盘踞,这些精怪虽然能力低微,但却可以成为役灵,为我们所用。
“这么神奇!”王良玉低呼一声,细细观察夏窈瑶身边的状况,果然在庭院的雪地中,有一只异兽约有巴掌大小,浑身穿着红袍,头戴竹笠,模样像只古怪的刺猬。
只见夏窈瑶低头俯视精怪,口中念念有词,似乎与它进行商议,那只刺猬听着她的话,不断作揖,谦恭地匍匐在她脚下,样子十分驯服。夏窈瑶点点头,掏出一枚红色小珠,按在异兽头顶,然后闭目凝神嘴中念出一个“服"字。
随着她话音落地,那粒红色小珠瞬消弭于无形,异兽似乎对此非常受用,围着夏窈瑶不断转圏,火暴脾气的美少女难得一见笑出了声把这只迷你精怪捧在手心。
“在下很妒忌,”美少年王良玉眼神忧郁,“在下也想被捧在手心。”
“还请勿与一只刺猬争风吃醋,”夏硕回应,“这东西虽然貌不起眼,但却大有用处,实不相瞒,愚兄经过认真分析,认为钱家人没有跟我们说实话。今日午饭之后,我家妹子又告诉我,饕餮鼎的事,长平师叔曾向她提过,他告诉瑶妹,并不是他不想带走餮鼎,而是钱家老爷死活不让。你想这样一个心腹大患,钱益要处心积虑留在身边,而且在生死攸关之际,还不对我们如实相告,这是不是大有问题?”
“原来如此,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猫腻。”王良玉恍然大悟,“想不到鸡贼的人竟然是钱家老爷,在下如此机智竟然被他骗过,还认为是长平子前辈过于淘气!”
“这也不怪你,他毕竟是纵横商海的人中之精,老谋深算不是旁人能及,我和瑶妹暗中调查了ー下午,也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所以瑶妹这才提出寻找精怪作为役灵,从人力难及之处入手,或许能另有收货。”
“妹子真是冰雪聪明,”王良玉眼泛桃花,“我突然感党自己很幸运。”
“请恕愚兄直言,”夏硕闭上了眼晴,“以贤弟的身手,怕有一天会惨死在她手中。即便不死在她手里,苏邪也会捏死你。”
两人还在谈话,那边的夏窈瑶已在役灵耳边嘱咐完毕,她将役灵放在地上,那东西遇土则遺,顷刻之间就消失了踪影。
“大功告成。”夏窈瑶自语一声。
也就在她“成”字出口的同时,钱府西侧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这声惨呼粗嘎嘶哑,已不像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蛊灵出来了!”
夏硕面色一变,“贤弟,你先行赶去钱益的居所,我与瑶妹更换衣裳,随后便到!”
“没问题!在下必定第一个赶到!”王良玉热血沸腾,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路痴。
片刻,
夏硕、夏窈瑶、谷玉东、钱无忧,以及车夫孟清濯都已赶到小屋门口,而美少年王良玉因为迷路,此刻正在一片假山中游荡。
“各位大侠!这门打不开!”
说话的是乳娘祝妈妈,她才是第一个赶到屋外的人,中年妇人拼命推着屋门,但那扇小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浇灌了铅水一般坚固。
“是被煞气封门了,”夏窈瑶神情凝重,“好厉害的东西。”
“很厉害吗?不如让我来试试。"孟清濯嘴角带笑,左手紧握剑柄,在电光石火之间挥出三剑,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在场之人只觉剑气纵横,如狂风拂面,再看那扇木门,早已齐齐断为三截。
“好快的剑!”夏硕一脸的难以置信。
“以剑气破煞气!”夏窈瑶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从前曾听师傅说过,爱剑成痴的人,能除心中一切杂念,以剑入圣,剑气能克世间所有妖邪,想不到竟是真的。
但这夏家兄妹都是知道分寸的人,明白还不是追问孟清濯来历的时候,于是迅速稳定心神,急急冲进小屋之中。
屋内此时已经黑气弥漫,即使并非修行之人,也能感党到沁入骨髓的森森寒意,而榻上的家主钱益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怒目圆睁,面部肌肉不断抽动,似乎有某种虫类在皮下钻动。
“拿肉来!拿肉来!”
钱益张口咆哮,双手乱抓,想必真是饥饿难耐,蚀骨挠心。
“阿爹!!”
钱无忧叫了一声,哭叫着想要上前,却被谷玉东拦腰抱住:“小姐冷静!千万要冷静。”
“不要冲动,”夏窈瑶也说,“钱老爷蛊灵入心,已经不是你父亲了,你现在赶过去,他恐怕会将你生生吃掉。”
这话一说完,天机门美少女已经手拈印诀,三步沖向榻前,她飞速点过钱益七窍,复又用两手食指按住钱益经外奇穴,在这番动作之下钱益周身忽然僵硬,两手停在半空,就像一尊不可移动的石雕。
众人都以为蛊灵已被制住,但夏窈瑶神情却依然严肃,额上还有豆大的冷汗向下滚落,“可恨!”美少女低骂一声,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有人在用咒术,给蛊灵加力!”
夏窈瑶说出心中推测,旋即变手为掌,往钱益额间大力一拍,然后借此力量退出数步。被击中的钱益微微朝后一仰,立马又直起身来,跃下床榻,直朝夏窈瑶扑去。
“瑶妹,大哥助你一臂之力!”
银燕子“夏硕临危不乱,将腰中探云鞭抽出,凌空一用,使出一招"金丝缠柱”,把袭向亲妹的钱家老爷裹了个结实。
夏窈瑶一看夏硕出手,当时也就定了心神,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织锦小袋,倒出袋中金粉,将双手涂成金黄,然后双手合拢形成剑指,似猛虎一般猛冲向前,刺向钱益已变为深黑色的眉心。
“八荒借力,窥视天机,四诀一一锁!”
夏窈瑶使出天机四诀中的“锁”字诀,周身奇光显现,指尖似有莲花无数,后又化红链干条,将钱益死死锁住。
“用剑的!”夏窈瑶回头朝孟清濯大喊,“蛊灵马上逼出来了!看你的手段了!”
“交给我了。”孟清濯微微一笑。
听到孟清濯回答,夏窈瑶剑指一收,然后朝钱益双眼、鼻尖、双耳都是一点,七窍中只留下张开的血口不封,钱益一张老脸瞬间扭曲道细长的黑痕在他皮下四处乱窜,最终朝着嘴唇奔去。
“大哥,收鞭!”
夏窈瑶话音一落,夏硕收鞭,美少女退步,孟清濯出剑,三人动作气成,没有一丝赘余,在场之人还没做出反应,钱益嘴中钻出的怪虫已经被斩作两段,蛊虫既去,蛊灵不存,干瘦的钱氏家主无法站立在地,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阿爹!还好吗?”钱无忧大喊一声,朝钱益冲去。
“岳父!床上睡!”谷玉东也大喊一声,跟在钱无忧身后。
至于心思缜的“银燕子夏硕,他没有空闲照顾老奸商钱益,此刻他半蹲在地,细细审视着地上一分为二的蛊虫,那是一条浑身发白、生有百足的无名之物,这东西既像桑蚕,又像蜈蚣,黑色的虫首上,似乎还缠着一条细细的白线。
“瑶妹,这根白线是什么?“夏硕询问夏窈瑶。
“这是缠魂丝!苗疆蛊女的东西!”夏窈瑶显得非常吃惊。
听到这个回答,“银燕子"浓眉一皱,将探云鞭反手收回,然后双目扫视在场之人,朗声开口道:“这里的人都不能走,施咒控蛊的贼人,定然在你们中间。”
“好大的口气,你说不许走就不许走?”使人讨厌的角色总在危险之后登场,钱家大少钱无患提着可爱的鸟笼钻进小屋。
“咦?”谷玉东回过头,“在这一章你居然还活着,这不符合作者的个性。”
“王八蛋!”钱无患大怒,“就凭你这句话,我立马让所有人撤退!”
“恐怕不行!“夏硕发声,“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
“你凭什么?”钱无患依然笑得非常猥琐。
“凭什么?”夏硕冷哼一声,从腰间掏出大理寺令牌,“凭的是大理寺官威,凭的是大唐皇帝浩荡皇恩!”
“夏大人!”钱无忧抬起头,瞪着一双眼妆哭花的眼,“你不是大理寺退休老干部吗?”
“这是一种套路,”谷玉东代替夏硕回答,“长安套路深,不必太认真。”
“还有问题吗,钱无患少爷?”夏硕目视钱无患,此刻的钱家大少表情常抑郁,每次他露出猥琐的笑容,都会遭遇悲剧的结局,上一次是他的爸爸醒来,这次是遇到了朝廷执法部门的卧底。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钱无患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警告你们都不许走啊,要积极配合朝廷公务员的执法工作。”
但命运对于龙套反派总是非常残忍,钱无患的话刚刚说完,人堆中个身影抬腿就跑。这次跑路来得过于突然,机敏如如“银燕子”也没有能力阻止,幸运的是,迷路已久的美少年王良玉此时终于出现,和企图逃逸的犯罪分子撞了一个满怀。
“贤弟!干得好!”夏硕一声大喝。
“嗯?”听到夏硕的赞扬,美少年瞬间对剧本充满了不解,“夏兄,虽然得到你的夸奖在下十分开心,但你可否告诉在下,除了迷路之外,在下究竟干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犯罪分子,就是钱无忧的乳娘祝妈妈。
但就算是大理寺官员夏硕,也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任何东西。
因为…她已经死了。
“不是在下干的!”美少年王良玉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大家讲道理在下没有谋杀他人的能力,所有殴打过在下的长安游侠都可以作证。”
“的确不是你干的,”夏硕走近乳娘尸身,扒开她的嘴唇端详片刻,然后长叹一声,“她口中含有牽机药,一旦失手被擒,就咬碎吞下,自尽当场。
“我看她就是凶手,”谷玉东认为,自己必须在公共场所表现出一点儿过人的机智,于是认真分析道,“孟清濯去管家秦四那里调查家丁名册,却意外发现祝妈妈和秦四夫妻亏空大量银两,我想是他们无法填补账目,所以才起了杀心。”
“谷大侠料事如神,”钱无忧眉目含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钱小姐你这样不好,很容易让我骄傲,但是没有错,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你们会不会想得太简单,”夏硕看起来没有那么乐观,“在下并不想破坏你们甜蜜的气氛,但就凭这样一个乳娘,哪有什么能力操纵蛊灵。”
“是也好,不是也罢,这位大人,既然蛊灵已经除去,就不必再追问了。”
ー回答夏硕的声音苍老而又疲倦,正是被饿食蛊折磨已久的钱氏家主钱益,原来这位老人早已转醒,只是他天性过于鸡贼,为了观察众人反应,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钱老爷,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夏硕问。
“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身不由己,如果大人需要抓人领功,就将管家秦四抓回去吧。”
“钱老爷当真相信,秦四和祝妈妈两夫妻就是暗害你的凶手?”
“是!”钱益回答得斩钉截铁,“希望大人就此打住,不瞒大人说,我与尚书左仆射李林甫大人有数面之绿,若大人一味纠缠此事,老朽就只能与大理寺卿说说话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钱益抬出的还是当朝宰相李林甫,这个闷亏夏硕不吃也得吃。
“银燕子”沉吟半晌,只能苦笑一声,回话道:“夏某不敢造次,就依钱老爷所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钱益略一点头,“各位侠士,为老朽奔波辛劳已久,今日就请留在这里吃顿便饭,稍作休息,明日再押解人犯返回长安可好?”
钱益这话说得既像商量,又似命令,一副让人浑身难受的奸商嘴脸。夏硕刚要答应,身后又传来一阵喧晔,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家丁抬着具尸体停在门口。
“禀老爷,”其中一名家丁低头通报,“管家秦四服毒自尽,尸首抬来给老爷过目。
“罢了,”钱益闷哼一声,对“银燕子"夏硕说道,“如今这位犯人也畏罪自功杀,明日老朽会修书一封,送与大理寺卵,在信中好生夸赞大人的伟绩。”
银燕子不置可否,反而是美少年王良玉摸摸后脑,自言自语:“刚才在下迷路,碰见这位兄台正在烤腊肠,你们大户人家真复杂,说自杀就自杀,让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噢?”夏硕若有所思,“贤弟,你看到他是一个人,还是与人在一起?”
“当然是与人在一起,”美少年回答,“一个人烤腊肠,烤出的腊肠也是寂寞的。”
“那人是谁?”
“在下只看到一个背影。”
“能否凭背影判断出他的身份?”
“对不起,夏兄,在下只能凭臀部认人,背部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
夜,亥时,雪如鹅毛,云遮月。
一日忙碌,加上晚宴时喝了几杯酒,美少年王良玉非常疲倦,在吟诵完几首流行诗后,他躺在榻上酝酿睡眠,想到谷玉东又被钱家小姐请去谈心,他突然觉得一阵伤感。
如果兄弟入赘,那以后所有外卖,岂不是都要由自己来送?
正想到肝肠寸断之时,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响动,这几声响动十分古怪,听起来像是犬类愤怒时发出的喉音。王良玉表情严肃地凝神静听长达半刻钟,然后果断打开窗户,朝着窗外一声大喊:“天气严寒,请注意拴好宠物。”
声音停止。
美少年顿感放心,于是准备吹熄红烛,脱衣就寝,岂料手还没有抽下腰带,怪声再度传来,这次的声音比上回更诡异,像是远不可寻,又似平近在身边。美少年过于无聊,于是耳贴窗边又听了半刻钟,发现怪声确实极像狗吠,却又比狗吠更加尖锐,还想细细品味,怪声却忽然停止,重归寂静。
“岂有此理!”美少年大失所望,“为何不能满足在下的求知欲?”
说完话,王良玉转身吹烛,但就在他吹灭烛火的一瞬间,本已关死的窗户却自动打开,借着朦胧的月光,王良玉看到窗边赫然出现一双赤脚。
“来者何人?!”王良玉正气凛然一声吼,但因为情绪激动,所以声音有些跑调。
“王良玉?”
竟然是夏窈瑶的声音。
抬眼一看,窗外站立的果是夏窈瑶本人,暴脾气美少女更换了一身装束,她不再穿着東身短装,而是一袭品位使人担心的褐色长裙。
美少年王良玉顿时失去语言功能,站在原地向对方进行智障一般的凝视,但在这种深情相望之中,夏窈瑶并没有对王良玉使用暴力,她表情僵硬而不自然,眼睛直直地看着王良玉胸口,像饥饿的野兽盯着新鲜的血肉。
“王良玉,”夏窈瑶再次喊出美少年的名字。
游侠美少年深吸一口气,考虑是否要越窗而出,给对方一个拥抱,但窗外的夏窈瑶却没有眨眼,第三次喊出了王良玉的姓名。
“王良玉。”
“正是在下,”王良玉大惑不解,“莫非妹子有青光眼?”
岂料这边刚刚答应,夏窈瑶脸上突然浮现出诡谲的笑意:“答应了,你答应了,”夏窈瑶咽喉颤动,发出喝水时一样的“咕噜咕噜”声,“你答应了答应了。”
美少年方知大事不妙,“夏窈瑶”发出的声音,就是先前听过的古怪叫声。
“妹子不要吓我,”王良玉很想哭,“请你早睡早起,不要在这里秀口技。”
但这位“夏窈瑶"没有理会美少年的抗议,她浑身一抖,身形开始变化,裸露的双脚长出黑色的硬毛,双手也变化为尖利的兽爪。
出于长安游侠的本能,王良玉想立即跑路,但却发觉周身无力寸步难行,“夏窈瑶"此时笑意更甚,嘴角朝左右两端慢慢开裂,一直延伸到将近耳根,伴随这种古怪的笑容,她的头颅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等到头颅转回前方,王良玉发现她脸上已经长满黑毛,鼻尖前突,双耳尖长一一这哪里还是天机门美少女,分明是只嗜血的野兽。
应名者,死。
野兽目视王良玉,眼中泛出两道青光。
游侠美少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瞬间不省人事。意识模糊之前,他隐隐看到野兽头上,有一条细如棉线的白丝。
“嗖!”
忽然,余光处一道乳白色气流飞出,苏野一个哆嗦,烟灰掉落,扭过脸,发现38号祖宗,苏邪正站在自己身边?
“哦…那你吃么?”
“我没胃口,你们吃。”
走出川菜馆,唐睿回老吴那算账去了,苏野走到树下点了根烟,心事重重抽了起来。
“吃!”
“啪!”
刀起刀落,鸡头落地。
“你!”柒瞳指着唐睿背影,小脸涨红,“苏野,你听到了没?你看她!”
“嗯嗯,听到了听到了。”苏野摸摸柒瞳脑袋,“去打下手,三叔忙了一天也够累的。”
“咦?”柒瞳探着脖子瞄了眼身后,眯起眼睛,“她到这来干嘛?”
“孤男寡女,到这里,能做什么?”苏野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柒瞳叹了口气,“欸…可怜的小鸡,我已经尽力了,没办法,这男人硬要送你一程。介于你最近嗓子发炎没打鸣,经审判,属严重偷懒罪,根据地府动物保护法第三章第二条,判处油炸,立即执行,搁点儿葱姜蒜,辣皮子…”
念叨完,两人抬头看见门口一脸懵逼的苏野。
只见三叔拿了把菜刀,案板上架着一直待宰的公鸡,柒瞳双手放在胸口,神色紧张的站在一旁,随着公鸡扑扇翅膀,嘴里一惊一乍,“啊…不…不要…三叔…”
“妈卖批,哪来这么多戏,到底吃嘛不吃!”
“你们这是……”
“苏野来啦?!”柒瞳蹦蹦跳跳跑过去,边跑边说,“川菜馆太忙了,大师傅没空做饭,我让三叔给我弄个辣子鸡,嘿嘿…”
“哦…呵呵,呵呵!”苏野不失风度的笑了笑,抬手捋了捋刘海,掩饰尴尬。
“额……听老祖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
“我还个屁哇!”
苏野一把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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