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垛里的风筝

周至武看着马成名，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像是笑，又好像是不是，这倒是把马成名弄糊涂了，看了眼蓝田田，又看了眼远处的程小东。

“要我说你，脑子都没有拳头大，那就是个摆设。”

周至武拉着马成名坐下来，抿了抿嘴唇，想说话突然间又有些担心，转过头看着马成名继续说道：“我要是跟你说了实话，咱俩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打我。”

“啥意思？”

马成名是个直心肠的人，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周至武的话他听着也没那么明白，转过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周至武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看着马成名的样子，他把鞋穿好随后说道：“东子喜欢莫沅沅，蓝田田喜欢东子，你喜欢蓝田田。”

“谁喜欢蓝田田了，我可没有。”

本来还是一脸着急的马成名，听到周至武这么一说，他赶紧坐下来摆着手辩解着，目光还是不经意的看着蓝田田那边。

“还说不喜欢人家，你要是不喜欢，你还能天天去给人家打饭，我咋就没看你给我打过饭呢。”

“别胡说八道！”

马成名看着周至武，假装生气的吼着，周至武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有继续拆穿他。

只不过看着他们三个，他的眉头也皱的紧，连着叹了好几声的气。

“要我说，咱们四个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现在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你们三个关系变幻莫测的，我比你们为难。”

周至武不是北方的人，不像是北方人那么大大咧咧，多多少少带着点细腻的心思，要不然，他怎么能发现这事儿。

“咱们都这么大了，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你们这一个喜欢一个的，就不好弄。”

周至武双手放在膝盖上，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看着蓝田田，说了半天话，蓝田田的目光都没从程小东那边移开过，这样一来，他是担心旁边的马成名会受伤。

“我说，咱们班那么多好看的，为啥你就单单喜欢蓝田田呢，不行的话咱就换个人喜欢成不？”

周至武想来想去，只能这么说，趁着他还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赶紧让马成名抽身出来。

马成名一听，脸刷的一下的就黑了，起身冷哼一声，看着周至武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着教室走去。

周至武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玩笑笑容也慢慢的消失，真就是老师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不是大妮被害，估计现在他也得跟马成名差不了多少，大妮对程小东的好，他早就看明白了。

上课铃响，蓝田田和程小东也是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周至武就坐在树下面。

他是体育生，可以上课也可以不上，来的时候跟家里谈好了，他以后想去当兵，并不想考大学，在他的心里，穿上军装，保卫祖国一方才是他的梦想。

自从周至武跟着马成名把那些话说完，一向活蹦乱跳的马成名也变得沉默寡言，自己坐在座位上愣愣的出神，不过给蓝田田打饭接水的事情始终如一。

夜里听到动静，周至武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马成名走出寝室，他也利索的穿好衣服，慢慢的跟了出去。

远远的就听到马成名叹气的声音，趴在角落里，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的能看清，马成名对着面前的树在叨咕什么。

周至武怕他想不开，就故意咳嗽一声，走了出去。

马成名慌里慌张的转过身，看着周至武，眼神又暗淡几分。

“半夜不睡觉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对着大树许愿啊？”

周至武拍了拍马成名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着。

马成名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思，看了眼周至武，唉声叹气的，面色也没了往日的扬气。

“你有喜欢的人吗？”

马成名靠在旁边的墙上，轻声的问着周至武，这倒是让周至武微微一愣。

“你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

马成名咧嘴笑了笑，看着周至武没有说话，也跟着他开起了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是开周至武的，他自己的脸上却多出了几分苦笑。

“胆子小怎么了，胆子小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吗，谁规定的？”

听着周至武这么一说，马成名好奇的看着他这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还真有喜欢的人似的。

“你喜欢谁呀，咱们班的嘛？”

周至武摇了摇头。

“那是咱们学校的？”

周至武还是摇了摇头。

马成名想了一会儿，突然间看着周至武，满脸惊讶的问道：“你该不会也是喜欢莫沅沅吧？”

“放屁，谁喜欢她啊！”

周至武一看马成名在那块瞎说，一下子就急了，在他的心里，蔡大妮的位置谁都代替不了。

“你看你，不是就不是呗，咋还急了呢，你白天说我的时候，我都没跟你急啊。”

马成名瞪了周至武一眼，紧接着叹了口气：“哎呀，你是体育生了，体育老师的得意学生，现在不得了了，谁也不怕还满嘴粗话，真不敢相信，你以前是个动不动就被吓哭的周至武。”

“成名，我不是故意骂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有了危险，你都是冲在我前面保护我，这我都记得，只不过，刚才你说我喜欢莫沅沅的时候，我就不过脑子的喊了一句，我不喜欢她，你别瞎猜了。”

周至武看着马成名眼神失落，赶紧跟他解释着。

“那你喜欢谁？”

看着马成名追问的眼神，这下子换成周至武眼神暗淡下去，目光转到月亮上，脑子里全都是蔡大妮的音容笑貌。

“我喜欢的啊，她已经不在了。”

周至武一共说了两句话，第二句声音哽咽的，只能隐约的听到，马成名一下子就明白了，没有继续说话。

“老师都说，我们到了青春期，喜欢一个人太正常，这以后还会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呢。”

周至武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挤着笑容看着马成名说着。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拖沓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静，黑暗中程小东的身影越来越近。

“东子，你也起来上厕所啊？”

周至武清了清嗓子，一脸欢快的看着程小东说着。

程小东看着马成名，又看了眼周至武，什么话也没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头也没回。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蓝田田一个人把教室里的卫生都打扰完，等同学们吃了早饭进教室的时候，满脸惊讶。

马成名照常给蓝田田带早餐，蓝田田也都吃下去。

程小东也能收到莫沅沅的信，每天也都是过的开开心心的。

周至武因为要参加运动会，训练的时间比以前更多，几乎很少能看见他出现在教室里。

四个人的关系就还像是以前一样，谁也都不提这件事，也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教室，寝室，饭堂，三点一线的读书生活，每天都一样枯燥乏味。

直到有一天，老师带来了好消息，也是大家盼了好久的消息。

恢复高考！

不错，全国恢复高考，不用再托人推荐进大学，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大学。

从莫沅沅的书信中得知，她最中意的大学也是航空航天大学，程小东每天都发奋刻苦，为的就是跟着她一起。

马成名读书成绩不行，倒是对蓝田田的心一如既往，三年如一日的给她打饭接水。

周至武通过不断的训练，在各种运动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也凭着这份成绩，拿到了参军的通知，也就是在高考完的九月份，直接去部队参军。

四个人期盼已久的高考如期而至，走出考场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激动和憧憬。

虽然他们的梦想从最初的飞天，到只有程小东一个人的梦想，可还是各自有了自己的梦想。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四份通知书邮到了村里。

程小东考上了自己心仪的航空航天大学，这也是跟莫沅沅约定好的大学。

蓝田田考上了她心里的戏剧学院，从高中的时候，她慢慢的喜欢上了表演，加上她身材高挑，容貌出众这个优势，在录取的时候占尽了先机。

马成名虽然学校没有他们两个好，倒也是个体面的大学。

周至武还是跟着以前定下来的计划走，去部队参军，护卫祖国。

随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吹进中华大地，万顺村脱贫致富也算是有了小成功，先是修了路，后来就是通了电，家家都有大梁车，甚至是有的家里都开上了二手小汽车。

入学报道的前几天，村子里为了庆祝几个孩子有出息，准备统一替他们办升学宴，还是有村长主事，蔡建国帮衬着。

在村部的宴会厅里招待村子呃呃人，都来沾沾几个娃的喜气，争取让待考的孩子们像他们一样，都有个好的将来。

所有人都在宴会厅吃饭，马成名看着蓝田田的位子空着，四处转了一圈，看着她站在村子的河边，望着河水发呆。

“怎么不进去吃饭啊？”

马成名假装无事的插着口袋，悠闲的走过去问着蓝田田。

“吃不下去，想着要离家那么远，就有点舍不得。”

“谁让你们学表演的课程那么多呢，节假日都那么少，不过没关系，我们学校没有那么多课程，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看你。”

“你来来回回不是钱啊，家里赚点钱不容易，你也得好好的学，不能还像以前是的，混着日子过了，我们都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

说着说着，蓝田田的愁绪就上来了，看着湛蓝的天空，眼神变得伤感起来。

“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马成名可没管蓝田田愿不愿意，拉着她的手，直奔村子里跑去，嘴上的笑容慢慢变大，还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一句话，程小东因为莫沅沅失魂落魄，蓝田田为了程小东伤心欲绝，你为了蓝田田提心吊胆，我呢看戏。”

周至武坐在旁边，把鞋脱下来，倒了倒里面的沙子，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我说啦？”

“少废话，再啰嗦我削你啊！”

马成名抬着拳头挥舞两下，周至武撇了撇嘴，也就没再磨叽。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校队的体育生每天训练，胳膊腿上有了力气，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不像是以前唯唯诺诺的，看个生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好歹我也是你兄弟吧，怎么着，她生气我就得跟着哭啊，你能不能别这么重色轻友啊？”

周至武满脸不服气的看着马成名，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说着马成名偏心眼。

“你说吧，我不打你，我啥时候打过你啊！”

马成名着急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算是周至武现在说让他把月亮摘下来，他肯定都能答应。

马成名信以为真的问着他。

“你给他两拳，你看蓝田田揍不揍你就得了。”

“谁让你哭了，蓝田田生气呢，你蹲在那里跟呲牙兽似的，她看见你能不生气嘛。”

马成名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个他朋友多的原因，从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话都是当面说，有问题也直接是当面解决掉。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没看见蓝田田心情不好啊，你呲个大牙在那笑什么啊？”

马成名在村子里的时候，最惯着的就是周至武，那个时候，周至武胆子小，别人总爱欺负他。

“她又不是我惹得，她跟我较什么劲啊，你要是想替他出气啊，呐，罪魁祸首在那儿呢，你给他两拳。”

周至武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指着远处愣神的程小东。

“东子惹得蓝田田？”

马成名坐在蓝田田的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现在蓝田田气不顺，凭着她的脾气，跟她说一句标点符号，那都是毛病。

周至武看着远处的两个人，挥动着毛巾朝着他们两个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蹲在蓝田田的身边。

马成名生怕他这副样子惹得蓝田田更生气，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扯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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