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纵虎归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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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吓了一跳,越女忙不迭地起身应道。

“看看她。”指了指香宝,夫差道。

越女忙应了一声,拿起香宝的手腕,替她把脉。

“大王,伍相国求见。”

“让他在外面候着。”夫差淡淡道,顺手接过药碗,递给坐在榻上红着眼睛的大肚婆。

“大王!”说话间,伍子胥已经硬闯了进来,带着一队侍卫。

“伍相国好啊。”夫差扬了扬眉。

“大王,这逆贼本该已经车裂于市,为何竟会在西施夫人的榻上?”伍子胥指着躺在榻上的卫琴,极为不满地大声道。

“哦?”夫差淡淡地应道。

“他身为监国,本该在越国为王尽忠,如今却擅离职守,并想刺杀大王,此等乱臣贼子,若不杀之,大王今后如何服众?”

“伍相国。”香宝将药碗递给站在一旁的喜乐,忽然站起身。

伍子胥冷哼一声,不屑理睬。

“你认识要离吗?”香宝也不恼,只问道。

“要离是为吴捐躯的大英雄,何人不知?”伍子胥虽然清高自傲,说起要离,却也是一脸的敬意。

“当初要离为了成全苦肉计,杀妻成仁,伍相国知不知道他有一子二女尚在人世?”香宝淡淡开口。

“尚在人世?”伍子胥微惊。

“那一场浩劫中,那三个孩子倾刻间变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姐姐带着妹妹逃出生天,而那个小男孩……他在血里挣扎,为了活下去,他在比武场表演杀人,那样幼小的身躯,面对那些比他强大数倍的对手……”看着伍子胥,香宝缓缓开口。

伍子胥略略动容:“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香宝指向躺在榻上、神智未明的卫琴,“就是要离的儿子。”

伍子胥大惊,随即冷哼:“你有何证据?”

香宝转身,走到卫琴身边坐下,抬手捋起他左边的衣袖,他的左臂之上有一处刺青。

伍子胥当然认得,那是要离家的刺青。

“虽然是要离的儿子……可是他弑君犯上却是事实!”伍子胥皱眉道。

“让他戴罪立功吧。”夫差忽然开口。

“大王的意思是?”伍子胥看向吴王。

“让他随军出征,伐齐。”夫差侧头,笑盈盈地看向香宝,“夫人,你说可好?”

香宝咬唇,半晌没有开口,但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卫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卫琴警觉房中有其他人在,忙支起身子:“谁?”

夫差随手点起灯,映出半边容颜,阴晴不定。

见是夫差,卫琴下意识地伸手,却没有摸到剑。

“为何要刺杀寡人?”夫差淡淡开口。

卫琴冷哼。

“你果真是要离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卫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为了救你,夫人亲口说的。”

“是他的儿子又如何?”卫琴狠狠握拳,“为了他所谓的忠义,那个人可以杀妻弃子,身为他的儿子,是我此生最不幸的事!”

“那么,作为她的弟弟呢?”夫差微微扬唇。

卫琴微微一僵,面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下去。

“她……说的?”

“你以为呢?”夫差笑了起来,“你以为寡人为何会让你躺在她的榻上?”

卫琴咬唇不语。

“说吧,为何要刺杀寡人?”

“我恨不能吴国现在就亡了。那个人以性命去效忠的国家,若是亡在他儿子的手上,那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眼中满是阴郁。

“你说的这些话,足够让你死上十次了。”

“你以为,我会怕死?”卫琴不屑道。

“那你姐姐呢?今日市朝之上,她可是差点为你送了性命。”夫差冷眼觑他,“你若死了,她会伤心吧。”

卫琴咬牙不语。

“你弑君犯上,本该是死罪,念在你是要离的儿子,寡人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半月之后,随军出征伐齐。”不待卫琴反驳,夫差话锋一转,又道,“另外,寡人决定赐婚于你。”

卫琴大怒:“你敢!”

“放肆。”夫差的声音淡淡的,“难道你想置你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你!”

“因为她背着西施的身份,你们是姐弟的事实不能公诸于世。现在她为了救你,不顾自己的身份,你想毁了她的清白吗?”

卫琴猛地顿住。

“你要记得,寡人不让你死,不是因为寡人心怀仁慈,而是因为她不想你死。”夫差转身,“你好好休息吧,明日夫人起来,若是见你不在了,估计会伤心吧。”

门关上了。

黑暗中,卫琴垂下头,双手握得死紧。

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我喜欢她……

他心底最隐讳的秘密啊……

那一日,他听闻她失去记忆的消息,便开始奢望,奢望他可以以另一个身份陪在她的身边,不是弟弟的身份……

他终于可以开口告诉她,我喜欢你。

可是,他看到她眼中那彻骨的荒凉。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错了,她并没有失忆。

所以,他逃开了。

不想她伤心,不想她为难,不想看到她眼中的厌恶,那样不伦的感情……

一逃就是十余年,再相见,原来心底的感情从来不曾枯萎,原来一见她,心就会跳跃……

可是,他一回来,她就病了。

他是她的心病……

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黑暗中的男子试着弯了弯唇角,那一个笑最终还是僵在了唇边。

因为原来的房间让给了卫琴养伤,香宝换了个房间。夫差踏进房的时候,香宝正挺着个肚子团团转。

“呀,大王!你终于回来了!”一回头,见着夫差,香宝忙迎了上来。

夫差挑眉,他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听喜乐讲……卫琴醒了?”小心翼翼地,香宝道。

“嗯。”夫差不动声色,等着看她又玩什么花样。

“听喜乐讲……你去找卫琴了?”偷偷瞄了他一眼,香宝又道。

“看来喜乐是太闲了。”夫差淡淡道。

“欸?不是不是不是啦,我问她的,是我问她的!”唯恐连累喜乐,香宝忙摆手道。

“哦?”

“嗯嗯!那个……卫琴他没有讲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小心肝一抖一抖的,香宝颤巍巍地问。

大逆不道?希望他亡国算不算?

看了一眼香宝,夫差摇头:“没有。”

香宝吁了一口气。

“对了,我给他赐了婚。”夫差随口道,一旁有侍女上前来伺候着脱下外袍。

“什么?赐婚?”香宝瞪大眼睛,“你把谁赐给他了?”

“越女。”夫差挥了挥手,遣退了侍女,在榻上躺下,淡淡道。

“真的吗真的吗?”香宝眼睛亮亮的。

“真的。”夫差伸手,“好了,该睡了。”

香宝乖乖爬上榻,缩进他怀里。

“他……也同意了?”半晌,她在他怀里小声地问。

夫差低头,感觉她屏住呼吸,在微微颤抖。

“嗯,同意了。”

香宝觉得老天爷又开始宠着她了,乐得嘴巴都开花了。

一大清早,香宝便醒了,让喜乐准备了早膳,香宝便开心地拎着小竹篮去见卫琴。

经过走廊的时候,香宝竟然看到史连。

“来见大王?”香宝笑眯眯地招呼,心情很好的样子。

史连点头。

擦肩而过的时候,香宝忽然低低地道:“卫琴刺杀大王,是越王的命令吧?”

史连愣住,随即冷声道:“你不要插手。”

“你在警告我吗?”

“是,警告你安安分分地待着,不要妄想插足男人的战场。”说完,他便继续往前走。

“你们的战场,我避之唯恐不及,只是以后,请不要再打扰我的弟弟。”香宝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冷声道。

史连微微一顿,夏日的阳光下,他的背影却仍是冰凉。

香宝转身离开。

“白痴。”身后,他丢出两个字。

香宝愣了一下,回头,他已经离开了。

甩了甩脑袋,香宝拎着小竹篮继续走,刚到门口,便见卫琴正试着要下榻,一旁有侍女站着,想上前帮忙又不敢的样子。

“卫琴!”

卫琴微微一愣,抬起头。

她在清晨的阳光中笑盈盈地走进屋来,和那一日在市朝看到他要被车裂的时候判若两人。

恍惚间,卫琴想起了昨夜夫差的话,他说,你要记得,寡人不让你死,不是因为寡人心怀仁慈,而是因为她不想你死。

卫琴忽然就明白了他的话。

那个男人,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

因为她不想他死,所以纵然已经判了刑,那个男人还是饶恕了他。

因为她不想他死,所以……他就活着吧,纵然,会很痛苦……

如果他的心意只能带给她痛苦,他怎么能够……那么自私……

香宝已经跑上前,将小竹篮搁在一旁,来扶他。

“哎呀,伤还没好呢,怎么就下来了?”香宝说着,又扶着他坐回榻上,“我带了早饭来,你吃点好不好?”

卫琴点头,微笑:“好。”

这一笑,吓着了一旁的侍女,眼前这个温和微笑的男子,跟刚刚那个满身桀骜、充满敌意的男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香宝高兴极了,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都退下,香宝从小竹篮里拿了煮好的粥,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吹凉,送到他唇边:“尝尝。”

卫琴张口吞下。

“好吃吗?”

“好吃。”

就算是毒,也是甜的。

“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咽下口中的粥,卫琴侧了侧头,道。

放下粥碗,香宝伸手抚过他腕上的伤口,心里微微一痛:“那么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

“好。”卫琴咧嘴笑了起来。

有了越女的药,不过几天工夫,卫琴的伤便好了。

夫差亲自作媒,一桩好事便定了下来。

三书六礼。

庭中飞花片片,空气里带着莫名的粘稠闷热。香宝难得衣冠整齐,正襟危坐,夫差坐在她身边。

卫琴和越女双双跪着。

“卫琴。”夫差缓缓开口。

“在。”卫琴十分恭顺地应道。

夫差微微眯起眼睛,这恭顺,是浮华沉淀后的成长,还是佯装平静的暗涌?

“寡人封你为左司马,明日随军出征伐齐,待你凯旋之时,寡人定会亲自为你主婚。”夫差说着,感觉到身边的大肚婆嘴巴快咧到耳根了,不由得暗自叹气。

“谢大王恩典。”卫琴低头。

夫差缓缓站起身,弯腰亲自扶起卫琴。

夏日的阳光十分刺眼,卫琴明明微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何,香宝竟然十分荒谬地觉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哀伤哭泣。甩了甩脑袋,她再看看,分明是很高兴的样子嘛。

香宝笑眯眯地点头。

中午留卫琴和越女一起用了午膳,香宝美滋滋地享受当姐姐的感觉。越女难得有些羞怯的样子,逗得香宝直笑。

送走了卫琴和越女,香宝一个人走到莲花池边坐下,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踪。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她却只能装傻。

莲花池中的莲花开得正盛,白的粉的,漂亮极了。香宝伸手,摘了一个莲蓬,剥了颗莲子,除去苦芯放入口中,清香四溢。

眼角的余光忽然触及一片火红的衣袍,卫琴?

香宝转头,看到站在走廊拐角的卫琴。

见香宝看到他,卫琴眼底的晦暗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意,他走到她身边。

“不是走了吗?”香宝仰头看他。

“嗯,我把剑忘在这里了。”

哪有人会忘记自己的剑,这么烂的借口。

香宝没有说话,将手中的莲子剥了一颗丢进他嘴里,他也不问是什么,张口便吞了下去。

“嗯,好吃,还要。”卫琴笑了笑,张嘴。

“呵呵,你也不问是什么,张口就吞,要是我给你吃的是毒药可怎么办呐?”香宝又剥了一颗,取笑他。

“嗯,你给的,毒药我也吃。”嚼着口中的莲子,他笑道。

香宝微微一愣,明明听起来像是一句笑话,她却偏偏仿佛闻到了心痛的味道。有风吹来,仍是闷热,抬头抚了抚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她又剥了一颗莲子丢进他口中。

“啊呀呀……苦死了苦死了……”漂亮的脸冷不丁皱在一团,卫琴跳了起来。

香宝怔了怔,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啊,忘记去掉莲心了。”

虽然口中嚷嚷着苦,卫琴却仍是吞了下去,听她这样说,疑惑道:“莲心?”

“嗯,莲子有莲心,吃的时候若不去掉,便留满嘴的苦味了。”轻轻倚向一旁的玉石栏杆,香宝解释道,“虽然很苦,但是莲心却是一味良药呢。”

“莲心啊,原来莲心是苦的……”卫琴望着满池盛放的莲花,口中喃喃道。

心里微微一紧,香宝跳了起来,想去揉他的脑袋,手伸了一半,才发现卫琴是那样的高。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她甚至已够不到他的脑袋。

若是以前,卫琴定会不屑地撇开脑袋。可是这一回,他没有,他只是眯着眼睛,好脾气地笑着,甚至微微低下了头。

香宝的手僵了一下,轻轻抚上了他的额。他眯着双眼,笑得一脸温和。

看着他略显凌乱的长发,香宝微微叹了口气:“走吧,我给你梳梳头。”

卫琴眼睛微微一亮,点头,笑了。

拉着他进了门,香宝指了指铜镜前的圆凳:“坐。”

卫琴依言乖乖坐下。

门和窗都开着,不时有风吹进来,扬起卫琴一身如火的红衣。拿了梳发的篦子,香宝有些怔怔地看着卫琴那被风扬起的衣摆。

微微扬唇,香宝笑得有些苦。

大概是坐了太久不见香宝有动静,卫琴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香宝:“你答应帮我梳头的。”

香宝看着他,没有动。

“只是梳头而已,你想食言吗?”皱眉,他略略有些气急。

“只是梳头而已……”香宝低低地重复,只是梳头而已啊,这句话,又带了多少孩子气的委屈。香宝嘿嘿一笑:“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在研究着怎么下手么。”

他没有答言,只是转身,背对着她。

铜镜里,他的容颜模糊不清。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儿孙满地……”香宝笑嘻嘻地说一句梳一下,几根白发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手微微一颤,一不小心揪下他几根头发来。看着手心里的断发,香宝心里一阵发毛:“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红色的背影依旧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生气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铜镜,香宝小声开口。

铜镜里,他的容颜仿佛愈发地模糊起来。

“没有。”卫琴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笑,“一点也不疼。”

香宝弯了弯唇,转过他的身子,轻轻抚上他的长发,卫琴微微僵了一下。

“卫琴。”

“嗯。”

“战场上,自己小心。”

“好。”

细细地将他的长发盘成一个髻,香宝轻拍他的肩:“好了。”

卫琴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笑:“谢谢。”

可是,香宝看不见他眼底深埋的东西。

转身走到书案边,拿起卫琴的剑,她拔剑出鞘,割下一缕自己的头发来,低头细细地将头发编成一个很漂亮的结。

将那结挂在卫琴的剑上,香宝抬手,把剑还给卫琴:“这是平安结。以前家乡的老人家说,亲人的头发可以保平安,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卫琴怔怔地接过,抚了抚那个极漂亮的平安结,点头。

“还有,你去拜访一下伍子胥吧。”想了想,香宝道。

“为何?”卫琴抬头,满面不解,“为何要去拜访那个奇怪的老头?”

奇怪的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香宝道:“去拜访一下他吧,他知道你是要离的儿子,会对你另眼相待,教你一些带兵行军之道。”

“我宁可……不是要离的儿子……”看着香宝,卫琴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随即便轻轻散入闷热的风中……

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香宝狠狠心,别开头:“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默默走到宫门口,香宝停下脚步。

“卫琴。”

“嗯。”

“你要幸福。”

“好。”

得到保证,香宝转身回宫。

身后,卫琴还是没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香宝在心底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他,他抓着她的手,固执地不肯松开。

还是当年那个固执的孩子。

“夫人?”越女的声音惊醒了香宝。

她一抬头,便见越女正站在宫门口,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卫琴和她的手。

“越女。”挣脱开卫琴的手,香宝笑道,“你来接卫琴?”

卫琴收回手,唇边下意识地带了一抹笑。

“嗯。”越女点头。

“卫琴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我弟弟一般,你可要好好待他。”

越女看了卫琴一眼,微微红了脸,轻应了一声。

“以后可要乖乖叫我姐姐了。”香宝笑眯眯地道。

卫琴与越女都是一愣,随即卫琴转头看向别处,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显得有些苍白。而一旁的越女却是红了脸抿唇笑了起来。

盛夏的黄昏,太阳红红的像一个咸蛋黄。

越女和卫琴相携离去,香宝站在余晖里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一双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

只是,香宝没有看到卫琴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是无边的黑暗,而他,正一点一点溺毙在那黑暗里。

香宝,你说,我要幸福。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香宝被身后阴森森的目光盯得发毛,终于后知后觉地扭头,抽噎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点头:“是。”

不一会儿,喜乐便按着越女的方子煮了药。

“是。”越女忙点头道。

“好好养胎?”声音又拔高了几度,夫差的眼睛却是斜向坐在榻上挺着肚子的某个家伙。

越女意识到这一句不是问她的,忙噤了声。

越女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眼前侍女打扮的女子:“我就是。”

“奴婢是馆娃宫的侍女喜乐,我家夫人请您到馆娃宫中替卫公子治伤。”喜乐道。

“你说卫公子?”越女瞪大眼睛,上前一步,“卫琴卫公子?”

“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我开一副定神汤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夫人的身体过于虚弱,需要好好养胎。”越女道。

“好好养胎?”夫差扬声道。

最离奇的是……吴王夫差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越女。”黑面王忽然吱声了。

“是。”

越女面露喜色,忙点头:“好好好,你快带路,我这就去。”

越女恍恍惚惚,没有理睬。

“请问,越女在吗?”

车裂到一半给救下来的,除了卫琴也真没第二人。

香宝坐在榻前,看着卫琴手足无力地躺在榻上,泪眼婆裟。越女仔细地查看他手脚处的勒痕,那些勒痕已经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翼翼地上了药,越女侧头觑了香宝一眼,一时想不明白她和卫琴是什么关系,身为吴王妃子,怎么可以大喇喇地放了一个男人在自己的榻上?

八、卫琴莲心

越女听说卫琴行刺失败,被车裂于市的消息后,失手打碎了药罐子。茫茫然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残渣,越女只觉心痛如绞,耳中嗡嗡作响。

“越女在吗?”一声轻问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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