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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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着顾明琴,杜员外不想放过,还要训斥,眼前一黑,回过神,慕容秋已然站在自己面前,把手一挥—

“把他们放了。”

“慕容大人……”杜员外瞪大双眼,目瞪口呆。

“慕容大人,明琴有话要说。”说曹操曹操到,顾明琴上前一步,行礼开口。

“哦,顾女医有话要说,说来听听。”顾明琴一开口,慕容秋立刻表现出兴趣盎然的姿态。

“慕容大人,这顾明琴胡言乱语,你别……”

“你给我闭嘴。”杜白文话未说出,就被慕容秋厉声呵斥住了,扇尾指着杜白文,警告般地说道,“杜白文,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不让你开口,你就得给我闭嘴,当哑巴。否则的话,休怪我这暗器不长眼睛。”

杜白文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嗖”的一声响动,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绣花针结结实实的扎进了面前的土地上。这一下,将他吓得够呛,禁不住连连后退。

“嗤……”

慕容秋睨了他一眼,仿佛是瞧之不起。但当他面对着顾明琴之时,满脸堆笑,几乎是讨好:“顾女医,你想说什么,赶快说吧,我都等不及了。”

虽然知道慕容秋是逢场作戏,并非真地看上自己。但几次出手相助,仍是让她感动不已。尤其是余光中,杜白文目带恨意,却是敢怒不敢言,让顾明琴更加意识到,若是没有慕容秋,姓杜的说不定已经将自己抽筋拔骨了。微微欠身,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而慕容秋却只是温柔地笑着……

“明琴以为,以司徒大人的一身正气,断然不会同意让人以强抢民女的方式去慰劳将士,更何况是已经嫁做人妇的正经良妇……”

“喂喂喂,顾明琴,你别胡说八道啊,这女人和我杜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杜家已经把她休了。”杜白文赶快反驳,企图撇清关系。

“就算是休了妻,孟氏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贤妻良母,总还是正经人家吧。你可别忘了,她现在养的可是你杜家的亲生骨肉。”最后四个字,顾明琴加重了语气,“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无视骨肉亲情,居然还要把自己的儿媳妇当成娼妇,拱手让人。杜白文,说一句‘无耻到了极点’真的是抬举你了。”

“你……”怒目而视,杜员外又气又急,看着那顾明琴,恨不得将她捏成碎末。

在侵略者面前低声下气、费尽心思讨好,是他愿意的吗,当然不是。若不是当初顾明琴无情无义,不愿意带着顾氏的家业嫁入杜府,自己会冒着人人喊打的风险、无耻的和东丽人合作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顾明琴逼得。而到现在,她却掉过头来,骂自己无耻,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好了,谁也不要再说了。”在杜白文动怒之前,慕容秋适时厉喝一声,并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这件事到此为止。杜员外,从现在开始,把人放了,而且从此以后,最好不要再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强抢民女,司徒大人不愿意看见如此;还有,慰劳将士的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司徒大人自有安排。”

“杜员外,你是个生意人,乘此机会,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吧。”慕容秋说着,还面带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貌似鼓励。

此话让杜员外哭笑不得,做生意?到现在为止,自己哪里有生意可做,因为通敌卖国、害死贺孟宇,沪城的老老小小,对自己恨之入骨。尽管有东丽人撑腰,那些人不敢来硬的,可门可罗雀,无人光顾,有些人路过门口,还故意“呸”的一声,甚至是谩骂诅咒。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如今,沪城大部分的民众,无权无势,家里已经被搜刮的差不多了,揭不开锅,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什么闲钱跑过来消费?

杜员外越想越气,若当初没有投靠东丽,而是配合贺孟宇,尽力御敌,说不定今日的情形,就并非如此。说到底,还是她顾明琴误人误事。可现在顾明琴和司徒远关系不错,又和慕容秋打得火热,慕容秋更是明目张胆的保护顾明琴,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杜白文把头低下,好像是压抑着内心的不甘。

听到这句话,慕容秋非常高兴:“这就对了嘛,杜员外以身作则,辅助司徒大人,维护沪城的安定团结。改日见到了司徒大人,我一定要好好地赞赏一番。”说完,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杜白文瞬间变了脸色,早听说,作为东丽第一高手,慕容秋力大无穷,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看是这般,慕容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回头看向顾明琴,歪了歪头,咧嘴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四目相对,顾明琴明白慕容秋的警告,适可而止。虽是不愿,但顾明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微微颔首,抬腿就走。就在这时,腿部一紧,有人拉住了自己。侧目看去,孟氏目含泪水,眼带哀求之色,这让顾明琴心中一痛,转向慕容秋,开口道:“慕容大人,明琴想把这位姑娘亲自护送回家。”

已经走了几步的慕容秋在听到这话时,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微微蹙眉,好似不解,你什么意思?

顾明琴显得理所当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她,就必须亲自送到安全的地方;更何况,这位夫人身受重伤,作为女医,明琴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

“顾明琴,你不要得寸进尺。”慕容秋还未开口,杜员外就忍不住,再次愤然地指责顾明琴。

“杜员外,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要等着慕容大人离开以后,你再威胁着孟姑娘,随着你去慰劳什么将士?”顾明琴反问,不给他分辩的机会,顾明琴再次看向慕容秋,“慕容大人,你也看见了,这杜员外分明是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放人,实则只是权宜之计,待你走了以后,再行抓人。”

“顾明琴,你血口喷人。”杜员外急了,先是厉声打断她的话,然后又转向慕容秋,意欲分辩,“慕容大人,草民……”

“好了,你给我闭嘴,唠唠叨叨,你有完没完。”还是如刚才一般,杜员外一出声,慕容秋就打断,而且还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指着几个小混混,“你,还有你,哦对了,还有你们俩……”最好指向杜少航和那个吴阿大,“把这位小娘子,送上马车。”

那些个小混混没想到慕容秋会发出这样的命令,一时间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还不快动,一个个都是木头吗?”慕容秋大声吼道,可见忍耐到了极点。

拿不定主意,那些个混混们纷纷转向杜员外,该怎么办,可是你让我来的。杜员外即使是心有不甘,他慕容秋,自己也得罪不起,摆摆手,去吧。

那些个混混们见是如此,急忙走过去,意欲将孟氏从地上拉起来。而这时,杜少航竟大步流星的冲上去,推开所有人,将孟氏拦腰抱起。

“你放开我……”对于这个曾经的丈夫,孟氏厌恶之极,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你不要碰她。”吴阿大也是非常激动,不小心触及伤口,一阵猛咳。但他仍是不放心孟氏,下意识地伸出手,企图阻止杜少航。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回头一看,竟是顾明琴坚定的目光。还没想明白,对方竟已扶着他往前走去。根本就无视他人异样的目光。谁知才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顾女医,你千金之躯,这种事,如何敢烦劳你亲力亲为啊。”面对着顾明琴,慕容秋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目光越过她,看向对面的小混混,“你过来一下……”待对方走近,直接一指吴阿大,“你背着他。”

“啊……”那小混混嘴巴张成“o”型,说不出话来,从上到下打量着那个吴阿大,此人身高马大、体格健硕,将他摁倒在地,来个群殴还可以;背着他……仅凭自己的小身板……

“还不快动,发什么呆啊。”慕容秋又一次不耐烦,直接踢了他一脚。那小混混毫无防备,腿一弯,直接跪倒在地,面色痛苦。慕容秋可不理会这些,嘻嘻一笑,转头看向吴阿大,“吴公子,上去吧。”

吴公子?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吴阿大有点蒙圈,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管自己叫“吴公子”。

就在这时,有人碰了碰自己,回头一看,但见顾明琴使着眼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那瘦弱男子就背对着自己,跪在自己面前。大小姐的意思他明白,让自己趴在她的背上。可问题是,凭自己的力量,这一压,还不让对方来个狗吃屎啊?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顾明琴,对方却是闭着眼,平静地点点头。

吴阿大一咬牙一跺脚,不管了,上去就上去。这样想着,直接扑到对方背上,把整个人的体重完全的压在他的身上。如自己所想,自己刚一上去,对方就向前一扑,摔了个嘴啃泥。而自己则是因为顾明琴一直搀扶着,及时反应,才没有发生意外。

而这一幕,激怒了慕容秋,他冲过去,朝着那人就是狠狠地一脚—

“干什么吃的,没吃饭啊,连个背人也不会。”

那人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起不来,更说不出话来。

慕容秋也不理他,指着另外一个小混混:“你来。”

那小混混自是不敢,别说是吴阿大那人高马大的重量,就算是慕容秋的一脚,就足够让自己躺在床上、一辈子也起不来。想到这,吓得连连后退,拼命地摆手。

“你干什么呢,我让你过来,你听见没有,磨磨蹭蹭的……”慕容秋说着,便向那人走去。刚走了几步,却被人拦住了—

“慕容大人,我自己、我自己会走。”吴阿大咳了几声,不无虚弱地说道。

“吴公子,你真的没事吧?”慕容秋貌似关心。

吴阿大虽然是咳嗽不断,但还是摇摇头,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慕容秋打量他一番,又四处指了指,指着一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你过来,扶着他。”

那小混混听到慕容秋点了自己的名字,立即是双股发颤,紧张不已。却听见对方的意思只是搀扶,顿时如释重负,整个人差点坐在地上。点头如捣蒜,小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吴阿大……

慕容秋看到这一幕,嘴角轻扬,微微一笑:“你们这些人,就知道狐假虎威,打着司徒大人的旗号,为非作歹,欺压良民。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要报……杜员外,我说的对不对?”突然转过头,微微挑眉,笑问杜员外。

有些突然,杜白文吃了一惊,来不及反应,只能连声附和:“慕容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啊。”

慕容秋微微一笑,又是意味深长:“顾女医,请吧。”弯起胳膊,站在原地,笑看着她。

顾明琴明白,慕容秋之所以如此,是想让所有人看见,两人的关系。所以尽管心里不爽,但再次和杜员外结下梁子的她,还是决定屈服。最起码有了和慕容秋这一层的亲密关系,杜员外如果想对付自己,最起码还要掂量掂量。思及于此,走到慕容秋面前,主动揽着他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亲密无间的并肩而行。

恰好此时,抱着孟氏上了车的杜少航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面露痛苦之色。

“少航……”

杜员外唤了他一声,刚好让他有机会躲避着令人窒息的一幕,杜少航头也不敢抬,只是快步走向父亲。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悠悠的声音—

“杜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杜少航停下,纵然是不愿,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回过头来,面对着慕容秋。

“杜公子,你刚才口口声声的说,孟姑娘是你的妻子,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本能反应,杜少航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顾明琴。谁成想,顾明琴刻意扭过头,不搭理他。这让他痛苦不已,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声重咳响起,令他打了个寒战,急忙回过头,想起慕容秋刚才的提问,来不及细想,连连点头。

“既是如此,妻子被人欺负,作为丈夫,眼睁睁地看着不管?杜少航啊杜少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慕容秋的一声吼问,让他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慕容大人,这孟姓女子已经被我儿休了,和我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杜员外再次分辩,故意抬高声音,似乎在提醒儿子。

“哦,是吗?”慕容秋弯了弯嘴角,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杜公子,你怎么说?”

杜少航似乎冷静下来,平静地答道:“虽没有夫妻之名,可夫妻之实依然存在,更何况是血脉相连。孟娘子是少航的妻子,是少航女儿的母亲,如今她被人欺负,少航理所当然陪伴在侧,直到她彻底康复,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少航……”杜员外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话未说出,就被慕容秋掌声淹没—

“说得好,杜公子有情有义,的确是个可塑之才啊。孟娘子能够和你夫妻一场,是她的福气啊。”

慕容秋表面上的赞誉,在杜少航听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使得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吧,马车空间有限,坐不下那么多人。这样吧,杜公子就走在一旁,随着马车,一同前行,你觉得如何?”

杜少航自然不会拒绝,连连点头,甚至还表示感谢,诺诺答应。

还不错,慕容秋不由地看向顾明琴,对方也是微微颔首,对于这个结果,表示满意。重新抬起头来,指着剩下的几个混混们:“你们几个,跟着马车,跟我们一起走。”

那些个混混自然是胆小怕事,一听这话,不由地面面相觑。这慕容秋,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想到这,那些人打起了退堂鼓,纷纷回头,望向始作俑者。

杜白文见那些人望着自己,顿时紧张地手心冒汗,因为他猜不透,慕容秋将他们带走,目的为何。若真的是秋后算账,怕只怕这些人禁不住严刑逼供,竹筒倒豆子,说出不该说的,牵连到自己。于是就走到慕容秋面前,硬着头皮替他们求情:“慕容大人,不用了吧,这帮人粗手粗脚,怕是做不了许多,只怕是会误了大人的大事……”

“哎呦呦,杜员外,我好心好意帮你。怎么着,看不明白?”

杜白文瞪大双目,满目茫然。帮我?分明是刻意讨好她顾明琴。

好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慕容秋摇摇头,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说道:“杜员外,虽然没在现场,可我想都想象得出来,你把人家孟娘子家里糟践成什么样子了。难道杜员外觉得放了人,就万事大吉了?没那么简单。她……”向后一指顾明琴,“顾女医,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跑到司徒大人面前,说些违法乱纪、不利于稳定的情况。今日之事,如果不处理妥当,顾女医跑去添油加醋一说……”

“司徒大人会信?”杜白文轻哼一声,不屑。

“哎呦,杜员外,你可别不信;她顾女医如今和司徒大人的关系……哎算了,杜员外,和你说实话吧,司徒将军一不小心身中剧毒,惟有顾女医手里拿着解药药方……”

“什么?”再次瞠目结舌,杜白文看向顾明琴,一脸不可思议。

“杜员外,事到如今,你想明白了吧。别的不说,前些天,陈都尉发放粮食之时,不小心打死了两个闹事的城民,到头来,为什么被革去职务,就是因为……”说着,慕容秋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杜员外,我劝你聪明一点,不要学他陈锦显,有事没事,找她顾明琴的麻烦。陈锦显最起码还有一个宝贝女儿,是司徒大人的心腹爱将,你有什么?”说罢,冲着杜白文轻轻扬眉。

杜白文顿时一愣,呆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慕容秋也不理他,只是面向顾明琴,露出温柔一笑:“顾女医,该上车了。”说罢,抬起手来,笑嘻嘻地看着顾明琴。

这一回,顾明琴没有拒绝,大大方方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无视杜少航震惊的、痛苦的眼神,旁若无人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慕容秋松开了手,将帘子放下,挥了挥手,吩咐那个车夫:“出发。杜员外,再见。”说罢,笑嘻嘻地冲着杜白文轻轻地挥了挥手。

听得这句话,杜白文身体一震,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才发现慕容秋的马车已经走远,而自己,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混混们,也算是自己的队伍,此时,呼呼啦啦,全是跟着慕容秋走了,就连自己的儿子……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儿子杜少航突然回头,向自己望了过来。

趁这个机会,杜白文急忙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回来。不曾想,儿子毫不理会,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过头,跟着马车前行。这家伙,什么人啊,居然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吃错药了?

杜员外越想越气,又不敢跑去找慕容秋要人,急的只是双手叉腰,来回踱步。耳边不时地传来窃窃私语,抬头一看,竟发现周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居民,这些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发出讥讽的耻笑。把眼睛一瞪,厉声威胁地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再看,我就把你们统统关入大牢……哎呦……”

一个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杜白文还没看清,已经被砸倒在地。伸手一抹,居然是黄色的蛋液。

“谁干的,有本事的站出来。”杜白文怒吼道。在他看来,这帮人真的是反了天了。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接二连三的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烂鸡蛋,烂菜叶,还有一个人拾起一块板砖,向自己砸来。幸亏他反应快,把头一偏,总算是躲了过去。

“狗汉贼,卖国贼,我呸……”

污言碎语传入耳膜,甚至还有人对自己吐口水。这些人虽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城民,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杜白文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群殴而死,忽然听见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一声—

“巡逻队来了,大家快跑啊。”

顷刻之间,那些围观的、义愤填膺的沪城城民四散逃跑,顷刻间,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杜白文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某个人,却每次都是扑一个空,还被人“不小心”的,狠狠地踢倒在地。

“哎呦,这不是杜员外嘛。”很显然,巡逻的人认出了杜白文,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杜白文费力地睁开眼,也认出了那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他:“快,带我去见司徒大人,有人暴乱……”

马车上—

“顾女医……”孟氏休息了一阵,重新睁开眼,伸出手,费力地想要坐起。

顾明琴急忙扶她躺下:“你受伤严重,好好的休息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我担心,我担心叶儿……”作为母亲,无论何时何地,孟氏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看到她这般急切,顾明琴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问道:“叶儿出什么事了,他杜白文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叶儿,叶儿,叶儿……”轻唤着孩子的乳名,孟氏捂着脸,禁不住大哭起来。

顾明琴见是如此,也不忍心再问了,只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杜白文可不是简单的重男轻女,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冷血无情,对于这个亲孙女,不仅是不闻不问,甚至是觉得死不足惜。顾明琴有理由相信,哪怕是孩子在他面前哇哇大哭,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顾明琴回头一看,竟是杜少航探进头来。趁着这个机会,顾明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吧,这就是你那个“受人尊敬”的慈父干得好事。

杜少航好像是做贼心虚,默默地低下头,把帘子放了下来。

对于这个心肠软、没有主见的男人,顾明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再次庆幸当初退了婚。否则的话,自己只怕是要被他杜白文当成花女,送去给别人享乐。回过头来,无意间和对面的慕容秋再次来了个四目相对。对方什么也不说,只是扇尾指向自己,轻轻地点了点。

顾明琴明白,他是在责怪、警告,嫌自己多管闲事。可那又怎么样,顾明琴早已打定主意,遇见这种事,不能不管,更何况是和自己有些关系的孟氏。配合,是相互的,慕容秋既然希望通过自己和外面的烽莲教教徒里应外合,那等价交换,对方必须配合自己,搭救无辜的城民。有来有往,这样的合作,才是最可靠的。

“叶儿……”一到家门口,孟氏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呼唤着自己的孩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冲入院子。

“孟娘子……”顾明琴不放心,急忙追了过去。

杜少航这时却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他有些害怕。虽然在他的脑海里,院子里可能的场景,已经出现了无数遍,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一方面是自己的父亲,二十多年来,自己最崇拜、最尊敬的那个人;另一方面,是自己结发的妻子,最爱的女人……

算了吧,事到如今,人为刀俎,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吗?杜少航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

“杜公子,请留步。”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慕容秋低沉的声音,回头看去,对方正笑眯眯的朝自己而来,即使是在笑,也让杜少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哆嗦着唇,眼睁睁地看着他步步逼近……

即使是有了心理准备,当顾明琴亲眼看见院子里的一片狼藉之时,还是震惊不已。整个院子里,砖瓦废墟,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就连种植一旁的花花草草,也是被破坏的乱七八糟。院子里星星点点,到处都是血迹。这不由地让顾明琴想起前不久他杜白文大张旗鼓的搜查顾府……

握紧了拳头,顾明琴眸子里露出点点杀气,这个杜白文,死期将至。

“叶儿,叶儿……”孟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拼命地扒开面前的残砖断瓦,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任由那些尖锐之物撕破自己的衣服,孟氏却是浑然不觉。顾明琴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挪开绊腿的石块,几次想扶着她,都因为女人走的太快,都没有抓住。

除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呼唤,顾明琴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声音。这让她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该不会真的……

“夫人,我在这里。”

就在这时,废墟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接着,一只满是伤痕累累的胳膊伸了出来。孟氏先是一愣,回头一看,很快就认出对方是谁。大喊一声:“碧柔……”马上就跌跌撞撞地向那个人跑了过去。

扒开上面的砖瓦,赫然发现女孩衣衫褴褛的趴在地上。顾明琴小心翼翼的将女孩翻了过来,这才发现,在女孩的身子下面,死死地护着一个半岁的孩子。顾明琴还没反应过来,那孟氏已经一把把孩子从地上捞了起来,如获至宝一般的抱在怀里:“孩子,我的孩子……”紧紧地抱着孩子,年轻的妇人泪流满面。

看到这一幕,顾明琴只觉得一阵心酸,鼻头微微发烫,突然想哭。这时,耳畔传来温柔的呻吟,将顾明琴思绪拉回。她揉了揉鼻子,赶忙将女孩从地上扶起。

“顾女医……”小丫头碧柔看着顾明琴,本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因为牵动了伤口,重重地咳嗽,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明琴帮她拍了拍背,劝道:“你先休息一下,等我过一会给你开点药。”

见顾明琴这般关心自己,小丫头非常感动,含着泪,重重地点点头。想起很久以前,对她的误会、憎恶,顿时无地自容。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却又是咳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的心思,顾明琴自然不知,自以为她可能是想说明情况,便帮她拍着背,正准备劝慰几句,耳畔突然想起孟氏急切的呼唤—

“叶儿,我求求你,快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快醒醒啊……”看女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孟氏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她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只有这个孩子,如果她也……自己该如何活下去?越想越急,不停地拍打着这个孩子,热切地呼唤着,期待她的回应。

“孟娘子,冷静一下,冷静一下……”眼看着对方的巴掌越来越重,顾明琴担心就算是孩子没死,这样下去,也要把她打死了。急忙拦住她,并试图把孩子夺过来。

“她死了,她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孟氏再次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别着急,让我看看,我是大夫,也许还有希望。”顾明琴把手放在胸口,希望她相信自己。趁她愣神之际,急忙把孩子抱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鼻息、额头,顿时眼前一亮,大喊,“还有气,还有希望。”

“什么?”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为何,孟氏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办。直到顾明琴握住她的手,放在孩子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和顾明琴一样,孟氏的眼睛突然褶褶发亮,“我的孩子还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太好了……”说着,再次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顾明琴见此,禁不住回头,向那碧柔看了去。两人心照不宣,都是微微一笑,不由地紧握双手。只要还活着,一切的一切都有希望。

“叶儿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一个激动的声音从背后乍然而起,顾明琴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身影就从眼前一闪而过。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杜少航已然从孟氏手里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也是如获至宝一般。而这时,感觉到怀里的孩子被夺去,孟氏从地上站起来,疯了一般,冲向杜少航,夺过他手里的孩子,并用头狠狠地撞开了他。

杜少航毫无防备,没站稳,踉跄的后退几步,直至停住了。抬头看着对面的前妻,有些莫名其妙:“叶儿……”喊着孩子,下意识地向母女俩走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孟氏抱着孩子,警惕地看着男人,“这孩子和你没关系……”

“你怎么……”杜少航似乎有点无奈,轻轻地摇摇头,然后又苦口婆心,“把孩子交给我,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叶儿……”

再次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孟氏摇摇头:“我是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你的,这个孩子跟着你,是活不了多久的。这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我是她母亲,唯一的亲人,如果要死,我们母女俩一起死。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就杀了我。”说完,瞪大了双眼,气咻咻地看着对面的男子,眸子里毫无惧色。

“你怎么……”刚想说一句“冥顽不化”,还未开口,一拳伸到自己面前,“砰”的一下,打在自己的鼻尖上,杜少航不由地连连后退,“扑通”直接坐在了地上。模模糊糊之间,他看到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容。

“你给我滚,回去告诉你那个丧尽天良的父亲,如果他再敢来骚扰孟娘子,休怪我手下无情。我管他是什么员外、老板,我就是一拳头,直接打的他去见阎王。”吴阿大威胁地说道,猛地一拳,伸到杜少航面前,就在他鼻子下面,吓得他惊叫一声,连连向后缩。

看杜少航害怕了,吴阿大冷哼一声,把手放了下来,猛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返过身,走到孟氏面前,保护着她。

吴阿大打过自己,对于他,杜少航印象深刻,不敢造次。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个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他担心父亲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是卷土重来。惟有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才可以护她周全。只是,这样的话,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机会说出。微微拧眉,看向顾明琴,希望她理解自己,为自己解释清楚。

四目相对,杜少航的心思,顾明琴也可以猜出一二。忆起他刚才激动的样子,看得出,他是真的心疼那个孩子。或许他是想把孩子带走。可问题是,孩子的母亲怎么办,不闻不问,坐视不管了吗?

“我告诉你们,这些东西,原来是是什么样,给你们三天时间,必须给我恢复原状。如果顾女医看了以后,有什么不满,告诉司徒大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什么,没有钱?谁让你们打砸抢的,你们找谁要去。如果他不给,你们就告诉我,我就找司徒大人,给你们讨个公道……哟,你们在这儿啊。”

慕容秋来了,看见几个人剑拔弩张的态势,非常吃惊。最关键的是杜少航现在的状态:“哎呦,杜公子,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躺在地上了?”说罢,俯下身,将他拉了起来,故意问道,“是不是有人对你不利?”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杜少航急忙分辩。

“不小心?”

杜少航不善于撒谎,面对着慕容秋的追问,他不由地红了脸,刻意垂下脑袋,把头压得很低。并悄悄地向顾明琴看了去。

慕容秋也是如此,去看顾明琴,对方只是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像在说,本来如此,你爱信不信。慕容秋不是笨蛋,怎会看不出其中端倪,没有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回头提醒杜少航:“杜公子,那你以后小心一点,现在这个地方,路可不太好走。”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多谢提醒……”杜少航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再次禁不住向顾明琴看了去,对方又一次躲避。这让杜少航心头一酸,充满了委屈,真的想问问她,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干什么呢,把东西给我放下。”

就在这时,慕容秋厉喝一声,吓得杜少航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顾明琴。余光中,慕容秋径自往前走,压根就不理会自己,顿时舒了口气,原来他的目标不是自己。

慕容秋走到一个小混混身边,突然抓住他正准备探入胸口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对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掰了过来。瞬间,几样珠宝首饰掉落在地。“啪”慕容秋毫不留情,直接一巴掌将男子打翻在地:“说,是谁让你随随便便偷东西的?”抓住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是是是,是杜员外。”那人害怕之极,结结巴巴地答道。

此话一出,顾明琴、孟氏、吴阿大、香梅的目光纷纷转向杜少航,惹得他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秋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抓住小混混的衣领,阴森森地说道:“你去告诉那个杜员外,孟娘子是我慕容秋和顾女医的朋友。聪明的,把抢过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否则的话,顾女医若是在司徒大人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休怪我慕容秋袖手旁观。”

“是是是。”那小混混本就胆小怕事,不敢细想,只是连连答应。

“知道了还不滚。”慕容秋又一次不耐烦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轻轻一扔,然后就转过身去,看也不看。

那人从天而降,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仰卧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时,慕容秋重重一咳,那人马上就翻身坐起,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逃一般,撒腿就跑。

看到那人跌跌撞撞的样子,顾明琴禁不住皱起眉头。虽然那人是罪有应得,可不得不承认,慕容秋够狠的,恐怕也是杀人如麻吧。身旁,孟氏抱着孩子,不停地颤抖,香梅也是如此。尤其是看到对方返过身,一步步向这边走来,二人更是抖似筛糠、连连后退。

只是,顾明琴知道,这男人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

“顾女医,你觉得我的安排如何啊?”慕容秋笑嘻嘻地看着顾明琴,好像是在邀功。

顾明琴自然而然陪他演戏,轻轻地一俯身:“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慕容秋点点头,表示满意,嘴上却说道:“顾女医,你是知道我的,要的可不仅仅是你的感谢。”说着,举起食指,轻轻地摆了摆,嘴角轻扬,笑的意味深长。把手放下,扫了眼身边的几个人,“好了,顾女医,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安排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说罢,深深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顾明琴看得明白。一刻钟,只有一刻钟,如果去晚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难以估量……

“夫人……”

“孟姑娘……”

疾呼声响起,顾明琴回头一看,只见那孟氏闭着眼睛,向后倒去。手里的孩子也脱了手,顾明琴急忙接了过来,赶快吩咐道:“快,赶快把孟姑娘扶回房间。”

吴阿大和碧柔马上就一左一右,搀扶着孟氏去了卧室。顾明琴知道,这个孩子是孟氏的根本,不敢怠慢,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跟了过去。

“哎……”杜少航本来想叫住顾明琴,要回孩子,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可还没有开口,顾明琴就走得飞快,不见了踪影。想起刚才那些人对自己的敌意,杜少航只觉得头皮发麻,进退维谷;但想到那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总是自己的亲身骨肉,惟一的亲生骨肉,自己必须想办法保护她。思及于此,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卧室里也遭到了肆虐,一片狼藉,不过床上还算是干净,三个人把孟氏放在床上,刚一碰到枕头,孟氏就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只觉得两手空空,顿时惊慌失措:“孩子,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这里。”顾明琴早有准备,急忙把孩子递给了她。

“孩子……”紧紧地抱住女儿,孟氏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看到这一幕,顾明琴心里不是滋味,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坚守。揉了揉鼻子,不让自己流下眼泪,抬头看去,吩咐地说道:“孟娘子需要休息,碧柔,你好好照顾她,如果可能的话,简单的收拾一下房间。等一会,我派人把药品、饭菜送过来。”

“大小姐,我和你去吧。”吴阿大主动请缨。

“算了吧,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这里没个人,我不放心。”顾明琴劝道。吴阿大倒不再逞强,点头答应了。看着对面的女人紧紧地抱着孩子,浑身颤抖,泪流满面,顾明琴不由地一阵心痛,本想劝慰一番,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来了。说什么呢,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孟氏现在混混沌沌,眼里只有孩子,就算是说得再多,怕也是听不进去的。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听到一声厉喝,顾明琴吓了一跳,急忙抬头,才发现原来是吴阿大正对着杜少航大声喝骂。杜少航向后退了几步,却还是犹犹豫豫,似乎不甘心就此离开。

“你还不走?”吴阿大举起了拳头,看样子是想把对方打出去。

“吴大哥住手。”顾明琴急忙喊了一声,从床边站起来,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摆了摆手,示意那激动的汉子冷静下来。然后回头看着杜少航,尽量冷静地说道,“杜公子,孟娘子身体不适,需要早些休息。如果你没什么事,那就请回吧。”

杜少航不甘心就此离去,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但面对着顾明琴的警告,那吴阿大的威胁,自然是不敢冒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外面等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什么,又是在外面等我?如果没记错,慕容秋现在也在外面等着。两个男人为了等一个女人,不小心碰见,有没有可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想到这一层,顾明琴急忙闭上眼,想什么呢,现在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冷静下来后,重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吴阿大他们惊讶的目光,好似在问,你怎么了?顾明琴也意识到失态的时间太长了。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等会让人把东西送来。吴大哥,麻烦你暂时留下来,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不要让他人进来打扰。”

“大小姐,你放心,如果能姓杜的再敢来,不管是父是子,我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吴阿大信誓旦旦。

顾明琴一听这话,不由地变了脸色,哀叹一声,也不想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顾明琴还是停下了,回头看着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是杜员外,你随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如果是杜公子,那还是算了吧,他是个好人;而且现在这时候还是不要得罪太多的人吧。”

吴阿大虽然是心有不甘,但自家大小姐开口,也不好反驳。回头看看坐在床上、默默垂泪的可怜女子,禁不住无奈的一声长叹,拱手说道:“大小姐放心。”

放心放心,怎么放心的下?你的不服气、不甘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顾明琴无奈地摇摇头,却也不敢再劝,恐怕把他逼急了,适得其反。想到这,无奈地摇摇头,径自走了。保护孟氏的事,恐怕还要和慕容秋商量。只不过他会帮忙吗?看他刚才的意思,仿佛是忍耐到了极点。

“明琴……”

“杜公子?”刚从屋子里小心翼翼的跨过障碍物,来到院子里,就看见杜少航站在那里。原来他这个“在外面等你”是在这里啊。

见顾明琴似乎愿意理会自己了,杜少航兴奋不已:“明琴……”呼唤着她的名字,向她奔去。就在快到她面前之时,只听见重重一咳,猛然间抬头,触及到女人冰冷的眸子,不觉一惊,本能的停下脚步,“顾大小姐……”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

这还差不多,顾明琴微微颔首,对这个距离表示满意:“杜公子在这里等待明琴,不知有何贵干啊?”

“啊?”关键时刻,杜少航却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四年了,自己真的还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她。她变了,变得冷静、自信,让他一阵恍惚,这还是自己青梅竹马的那个顾明琴吗?为何此时此刻面对着她,自己会有一种自愧不如的羞涩。

对方也不开口,只是看着自己,貌似情深意重,只是在顾明琴看来,觉得恶心。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把头转开,不去理会。

杜少航一怔,猛地回过神,才发现顾明琴已经移开了目光,却也是无声地表达着厌恶。这让杜少航心痛不已,却又无可指责。不敢耽误,急忙开口:“娘子……哦不,孟娘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说她怎么样了?”顾明琴反问,“被你父亲带来的人一路拖行,爬了几里路,你说她怎么样了?”

杜少航自知理亏,低着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顾明琴就看着他,等着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道歉,只是什么都没有。也是,这个男人从来就懦弱,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思及于此,心里的那些失望也就烟消云散了,没有希望,自然就谈不上失望了。于是就接着说道:“好在人还年轻,只不过是皮外伤,抹点药,休息个个把月,也就可以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杜少航如释重负,拍拍胸脯,长松一口气。得知孟氏没事,心中的那点愧疚也就化为虚无了。忽然他感觉到异常,不由地抬起头来,只见那顾明琴嘴角轻扬,冷笑地看着自己,仿佛是看出自己的心思,这让杜少航更觉得无颜见人。

略略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那孩子……叶儿怎么样了?”

“尽管陷入昏迷,但最起码还有气。如果能喂下去汤药,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麻烦你了。”杜少航一听这话,精神大振,忙向着顾明琴拱手拜谢。

顾明琴却是冷笑:“和杜公子有什么关系?孟娘子刚才不是说了么,这孩子,与你杜家无关。”

顾明琴的讽刺,杜少航自是听得出来,有点羞愧,又有点恼怒。想要反驳,却发现理屈词穷,一时间竟是抓耳挠腮,开不了口。

顾明琴自然也不会给他机会:“杜公子,你的问题问完了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明琴告辞。”顾明琴恶心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半分钟也不愿意停留。说完这句话,简单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明琴……”擦肩而过时,杜少航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胳膊。

“放开。”顾明琴杏眼圆睁,气势汹汹。

面对此问,杜白文受了惊吓,自是说不出话来。答案是否定的,司徒远并不清楚这件事,这是自己和那个黄大人联合起来,想要讨好那些东丽士兵的一个计划,旨在升官发财。原本以为,司徒远得知此事,定然会大加赞赏。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到司徒远面前邀功,好巧不巧,首先碰上了慕容秋。

按理说,慕容秋也不要紧,关键是,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顾明琴。

“不敢最好。”慕容秋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趁现在,司徒大人还不知道此事,赶紧的,把人放了。省的引起众怒,传到司徒大人耳朵里,你的日子不好过。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我慕容秋也是救不了你的。”

“是是是,慕容大人说的是,慕容大人说的是,草民马上放人,马上放人。”杜白文来不及细想,只得答应。然而把话说完,他又犹豫了,“慕容大人,这件事毕竟是黄大人想要慰劳……”

“是黄大人大,还是我慕容秋大?在这个沪城,到底是那黄大人说了算,还是司徒大人说了算?”慕容秋好像是彻底怒了,冲着杜员外大声喝问,“杜白文,我问你,今日之事,到底是黄大人擅自做主,还是司徒大人的命令?”

“你倒好,赶得及时。”慕容秋冷笑。

杜少航自知理亏,不敢分辩,回头看了眼,又说道:“这位吴大哥,也是情急之下才劫持了草民,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保护娘子,其情可恕。草民希望慕容大人可以既往不咎。”说罢,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冲着慕容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少航你……”本想斥责儿子,在接触到慕容秋凌厉的目光时,杜员外不甘心的闭了嘴。

好像是理所当然,慕容秋点点头:“顾女医所言不无道理,我和司徒大人来到此地,是为了管理,而并非抢夺。前几日,陈都尉因为发放粮食之时,与人起争执、致人死亡,而被司徒大人大声呵斥、停职反省。怎么,杜员外也想试一试?”说着,冲着杜白文微微挑眉。

杜白文一听这话,自然怕事,连连摆手:“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顾明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杜员外无须斥责,慕容大人自然明白。”顾明琴不卑不亢。

慕容秋睨了他一眼,随后反问杜少航:“你想让我放过他们?”

“请慕容大人成全。”杜少航再次磕了个头。

“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突然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说起这个,杜少航难为情,有些扭捏。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当初休妻,是草民一时糊涂,听信谗言。草民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起娘子。今日听说,父亲要将娘子敬献给什么黄大人,草民以为不妥,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慕容秋打量他一番,随后转向顾明琴:“顾女医,你觉得如何?”说罢,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差不多是功德圆满,顾明琴舒了口气,不得不说,慕容秋功不可没。接下来,只要自己随着他的话继续,不管是孟氏,还是吴阿大,都有活路。这样想着,顾明琴自然信心百倍。将要开口时,只听见重重一咳循声望去,见那杜员外冷峻着脸,冷冷地看着自己,意在警告。

杜员外越是如此,顾明琴在心里越是禁不住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警告我?不理他,直接面对着慕容秋:“慕容大人,明琴觉得杜公子说的在理。首先,孟姑娘是有妇之夫,并非花女舞女,杜员外将她献与他人,明显是强抢民女,肆意殴打,与司徒大人与民同乐、安居乐业的意图背道而驰,绝对不利于沪城的安全稳定。吴大哥劫持杜公子,虽然不对,可说到底,无非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试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殴打他人、强抢民女,还打着司徒大人的旗号,自然认为司徒大人让他们如此。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间长了,引起民众情绪不满,后果如何,不用我说。”

“少航……”杜员外不停地冲着儿子挤眉弄眼,吴阿大已经放了手,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却不想,儿子不为所动。杜员外此时又气又急,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儿子拉开。可现在好巧不巧,慕容秋就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可是你父亲和我说,这女人已经被你休了?”慕容秋侧目,扫了眼旁边的杜员外。

“一日夫妻百日恩,休了也是我的妻子。”杜少航似乎越来越顺,直接把话说出来了。看了眼孟氏,抬头,对着慕容秋,接着道,“大人,家父可能是弄错了,想起了娘子,也怪我不好,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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