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断修罗

“我若说从秀水镇你刚进杂货铺时，我便看出了不对，你信不信？”华生静静地说道：“你太冷静了。”

王一闻言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对劲，我在山下已经做了一个冬在的车夫，没有人看穿过我。”

华生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脚步，你的眼神，你手上的老茧都出卖了你……车夫，不会有一个杀手的右手。”

因为华生的眼神很冷，可以轻易地看穿一个人的行藏，让他无处可逃。

想到这里，王一不甘心地问道：“你既然看破我的一切，为何不在秀水镇动手，为何不在路上动手？”

“因为你没有出手，你不出手，我便无须出手。”

华生静静地回道：“本来，你可以到了伽师城之后安然离开的，只要你不对我出手，我也没有理由留下你。”

王一摇摇头：“今夜是我唯一的机会，等他胖子回来，等你到了伽师城，我便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到了伽师城，华生便会打发自己离开，而自己再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沉默片刻后，华生说道：“那就直接一些吧，我想知道秀水镇上的那些孩子，还有我们半路遇上的杀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王一感受到胸口的一道杀气，没想到今夜的少年，竟然问起了路上发生的诸事。

略一沉默后苦笑道：“自然跟我无关，我们只是书院的某人出了钱来找你的麻烦，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原委。”

“我不应该继教留在秀水镇的。”他看着华生说道，“那天我有山下放哨，所以没有跟着去找你的麻烦。”

在王一看来，眼前的少年既然能杀了自己十几个同伴，哪里是自己所能算计得了？

只是，不甘心的他一直想到试试，试试用其他的办法，例如下毒。

华生沉默地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王一，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这一路下毒，为何我最终还是没事？”

王一摇着头苦笑道：“我真的搞不明白，我一路上在泉水下毒，那些都是慢性毒药，除了我无人有解药，为何你会没事？”

躺在床头的华生，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将手里的降魔剑挪开，就这么跟王一静静地对峙着。

仿佛只要王一敢动手，他手里的降魔剑便能刺穿对手的胸口。

华生想着一路上的点点滴滴，看着他笑道：“若是我告诉你，我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之体，你会不会气死？”

自从他修炼了无相法身之后，便是百毒不侵之体，更不要说后来在小和尚的帮助下，还炼化了深渊之下僵尸侵入自己体内的煞气。

轰隆一声，如在王一头上响起惊雷，吓得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难怪这一路上华生从来不会拒绝自己去买吃的，自己打的泉水华生照样拿来煮茶喝下、

原来，这家伙就是一个怪物，根本不惧世间的毒药。

而自己，竟然一直蒙在鼓里，还一路上沾沾自喜，以为敌人早就不知不觉中被自己毒倒了。

华生只是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深渊之中，再没有一丝的侥幸之意。

华生青稚眉眼间渐渐浮因为王一的放弃而露出不解的神情，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逃？”

“我往哪里逃？能从你的剑下逃掉吗？”

王一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我是杀手，从我踏上江湖的那天起，便已经是一条不归路了。”

说完这句话，王一一拂衣袖，将手里的长剑扔出华为一道流光，瞬间插在了房间里的屋顶之上。

华生却在这个时候皱起了眉头，王一扔出手里的长剑，那便是求死了，这是放弃抵抗的表现。

在这一刻的华生，根本不可以挥剑斩向手无寸铁的王一。

跟杀手过招，他可以毫不留情，挥剑便斩！

但是面对一副求死模样的王一，他却犹豫了起来，这一剑到底要不要将这家伙穿胸而过？

毕竟这家伙还没伤到过自己。

就在这时，王一的眉头缓缓舒展，他看着靠在床头的华生，看着抵在他胸口的降魔剑，喃喃说道：“既然你不动手，那我逃命去了。”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转过身去，化为一道流光往窗口冲了出去。

华生一愣，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说跑就跑了。

甚至不想跟自己哪怕对上一招，被自己吓跑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起身去追赶王一的意思。

连弓箭也没有拿出来。

既然王一跟绑架这些孩子的杀手没有关系，他打算放这家伙一条活路，就像胖子放走两个女杀手一样。

已经飞掠出华生的房间的王一，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惊慌，此时的他无比冷静。

眼看着便要冲出客栈的院墙，他便能自由了。

双脚一踩地面，整个人如在只大鸟闪电般踩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然后飞身上了院墙，他已经看见了更远的地方。

呼呼声中，一阵夜风吹来。

心急之下的王一用力蹬在树上，摇晃的无数树叶簌簌落下，他瞬间越过院墙，借着天空的一抹得光迅速往客栈外掠去。

只要离开这里，他相信华生也不会再来追杀自己，毕竟客栈里的孩子才是华生要考虑的大事。

他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欢呼。

抬头望了一眼午夜的天空，还好只有几颗星星，月亮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这样的天气容易隐藏身体。

“锃！”的一声响起，这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他人还在空中，黑暗中已经有人长剑出鞘，身在空中的王一闷哼一声，手腕翻转，三道幽光飞向了黑暗中的来人！

靠在床上的华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道人算不如天算。

从王一闪身飞掠而去，他的神识便锁定了这个家伙，因为他怕王一会对孩子们下手。

直到看着王一飞上大树，越过院墙，欲处客栈外逃命而去，这才放弃了追杀的念头。

没曾想到，好死不死的，王一遇到了另外一个杀神！

看到院外发生的一幕，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于是干脆起身推开门窗，洗漱一番之后，坐在了桌前。

取了一盒糕点上放在桌上，又伸手点着了桌上的火炉烧水。

未及片刻，门外响起了踏踏的脚步声，像是一阵风过，胖子朱九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静坐桌前素手煮茶的华生，不由得呆住了，摸着后脑勺问道：“难不成，我杀错人了？”

华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回道：“错，也没错，过来喝茶，”

胖子进屋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丝的打斗痕迹，这才挨着桌前坐下，伸手端起面前的热茶吹了一口气。

小心问道：“还好我回来得早……我见那小子从你的窗口跳出，这哪像是个好人嘛！”

华生摇摇头：“我本来就想放他一马，没想到他却撞在你的刀口上面，也罢，这便是做杀手的命。”

两人一边喝茶，华生一边将王一的来历跟朱九说了一遍。

朱九一听大惊失色，忍不住嚷嚷道：“这要是换成我，怕是早就死在他的手里了，这杀不死，早晩也得被他毒死！”

华生摇摇头，既然胖子已经动手，他就不想继续再讨论这件事情。

想了想，华生忍不住问道：“你这回去找了谁来帮忙？不会去找皇城的禁军吧？还是某个宗门的长老？”

直到这时，华生也没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告诉朱九。

朱九伸手从桌上捡了一糕点塞进嘴里，嚷嚷道：“我不放心你，所以连夜赶了回来，她们明天一早就到，别急。”

华生心里一暖，看着胖子一时说不出许来。

除了妹妹和师父，胖子是自己在江湖上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一个莫名，却可以一起杀敌，还能问寒问暖的朋友。

叹了一口气，华生笑道：“这你是想我多欠你一个人情么？”

王一低头看着自己左手刚刚磨起的老茧，这是他从秀水镇起程之后，才磨起的老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望，在他的眼里，华生比一个职业杀手还要可怕。

而当自己分给他杀手的金币时，更是没有流露一丝惊喜之色，这一切，早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更多的细节华生不想一一说出来，在他看来没有必要，因为王一已经撕破了脸。

接下来便是杀与不杀的选择了！而这个选择在他有手里。

黑影吓坏了，看着睁开眼睛的华生，大声惊叫了起来。

手里的长剑终于不敢再往下斩落，因为他见过华生杀人的手段，清醒着的华生，哪里是他所能敌？

躺在床上的华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问道：“为什么？是我给的钱不够，还是我之前跟你的仇？”

“车夫的双手都会有老茧，而你只有右手，你的脚步很稳，你的眼神太平静，便是掌柜的眼神都没有你冷静……”

在华生眼里，身为车夫的王一竟然在杀手的面前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的神情。

一路过来，没有露出过一丝破绽的王一，怎么也想不通华生竟然看穿了他的一切，还在客栈中挖好了坑等他往里跳。

摇摇头，王一苦笑道：“为什么，你是从何时看破我是杀手？”

黑影默默地放下手里的长剑，苦笑一声道：“你杀了我所有的兄弟，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独活？”

华生直到这里，手里的降魔剑依旧顶在来人的胸口，因为他也不想放过对方。

才突然发现，一把黑色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只要他敢动，这把剑随时可以将他穿胸而过！

“你……你竟然没事！”

缓缓地坐起来，冷冷地说道：“所以，在山道上伏击、想杀我的黑衣人都是你的兄弟？”

“没错！”

黑影说到这里，一把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却是秀水镇上主动找到华生的车夫王一，一个伪装成车夫的杀手。

“铿锵！”一声，在午夜时分的客栈里异常刺耳！

大吃一惊的黑影只觉得手里的长剑刺在铁板上面，于刹之间收剑化斩，往华生的头上斩落！

只不过，当他挥起长剑，欲要往华头头上斩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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