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僧多粥少
“嗯,那就开始吧,都说说下半年花钱的地方,能缓的缓,能撤的撤,能批的,现在就让世子加盖印章,后半年照准执行就是了。你们谁先说?”宇文护问道。
底下的世子和二公子都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案几,没有说话的意思,六位大臣见上面的两位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先开腔的意思。最上面的宇文护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
“好吧,既然诸位都如此谦让,那只好我们春宫先说了。”宗伯元欣最先说话,因为春宫与其他个宫不同,该宫只是负责皇家国事的礼仪规程、宫廷礼法,该花的钱,就是自己不去要,冢宰肯定也会给,因为没有那个国家愿意不顾礼数,其他的地方,就是想要钱,也没有理由。
“额——呵呵呵,下官失言,下官失言,下官这就给您赔不是,应该是假设,假设北齐会进军啊,呵呵呵……”韩直见大司徒较真,便立即改口,虽然,大司马独孤信不接印,韩直和宇文训执掌夏宫司马府,但是自己仍然只是个从九命的中大夫,不比那正九命的大司徒等,所以言语还是比较谨慎的。众人看着大司徒梁和较真,暗自好笑,但心里却一致认为这是一个老滑头!
“好!那就接着说,”韩直正色道:“假使北齐来犯,我大周与北齐之边境线绵长,各地驻军首尾难以相顾,只能防守自己的那一段,众所周知,东北防线净是戈壁石滩,无地利相阻,首当其冲,也是北齐侵扰次数最多的地方。但是,今年年初,东北防线丹州段城墙因地动塌陷,虽然地宫大司徒协同我夏宫和冬宫已然调拨人力财力重筑,但是这几月来,因为钱粮未及时拨付,以至于进程缓慢,丹州苦寒之地,十月上旬便已进入冬季,滴水成冰、万物蛰伏,人根本上不了城墙。所以要在余下的五个月之内将城墙主体建成,不然要等到次年三月,也就是说,今年完不成,我大周东北防线丹州段将有四个月的时间完全大开。虽然北齐不太会在寒冬腊月进犯,但谁又能保证呢?为了确保万全,今年丹州城墙主体一定要建起来!”
“哪里不对了?”韩直问道。
大司徒梁和回答道:“当然不对了,按老夫所言,今年雨季南方荆襄之地内涝时,北齐会乘虚而入,北齐会不会趁虚而入,是我梁某人说了算的吗?北齐的动向,那只是老夫根据雨季内涝朝廷会调拨钱粮人手赈灾所假设出来的,北齐来不来那得看高家的决定,不是看我梁某人的假设!”
“好的。”世子宇文训说道,然后肖公公便从元欣前面的案几上捧过一份奏疏,恭敬地放在了世子的案几上,宇文训打开奏疏,平铺在案几上,双手拿起天宫玺印,染上朱红的印泥,端正地盖在了奏疏的末尾。
“还是羡慕老元啊,自己不用开口,冢宰恩宽,为了给各国的客人们招待好了,一个子儿都没少啊。”夏宫司马韩直笑呵呵的说道:“不像这夏宫啊,几十万张嘴要吃饭,几十万把刀要磨快,几十万匹马要喂饱啊,早上梁兄已经算过了,上半年的军饷和粮草共计合白银三百六十万两,下半年依然保守是这个数,不过,按照大司徒所言,今年雨季南方荆襄之地内涝时,北齐会乘虚而入,因此,东北……”
“咦?韩老弟啊,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啊?”夏宫韩直的话未说完,便被大司徒梁和打断。
“国库用度超出预期,入不敷出,现在已经是在寅吃卯粮了,更可恶的是,他们打着为朕办大婚之礼的幌子,中饱私囊、层层贪墨、大兴土木、挥金如土,糟蹋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哼!都把花钱的名声扣在朕是身上,什么修筑宫殿、迎娶公主,哼!这些朕都认了,但是花了多少,你们又拿了多少,皇天在上,举头神明皆所见,你们把得来的实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朕的身上!宇文护几次三番讨伐齐国,大败而归,耗损巨大,国力渐衰,而他手下的那些蛀虫,骄奢淫逸,长此以往,父皇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毁在他们手里了!”皇帝压低了嗓子,但是在低低地咆哮着。
“哎——”太后叹了口气,劝慰道:“这十几年来,虽然也常常打仗,但是我大周国内还算是安稳,百姓也未曾经历战乱之苦,俯守农桑,朝廷也算是积攒了些家底,即使有些底子,但也经不起他们如此糟践,古人说的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们是觉得日子好过了,忘记了唯有勤俭持家,才能家道兴旺、国运昌盛的道理。我大周这个家,现在是他宇文护当着,当不好,也不会怪道你的头上,你也说了,皇天、神明在上,人人心里有一面镜子。你现在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放心吧,大司徒梁和虽然听宇文护的,但还算精明能干,不然这么些年了,也不会将我我大周的粮仓国库管的井井有条,他们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除了盘剥百姓,拆东墙补西墙,这么凑合着道什么时候?”皇帝依然对他们不屑。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自己是前朝的皇族,因为拥戴文王宇文泰才享有今日的显赫尊荣,荣华富贵享不尽,争个头皮血流实属无益,便轻松地说道:“早上冢宰已经下令了,在下也叫人估算了一下,北齐、南陈、突厥、吐谷浑的诸位公子总共有五十八位,每位赏赐的黄金、玉器、锦缎等需合白银八千两, 这样,需要白银个四十五万六千两,还有从民间选秀女的花销,每国使团赏赐十名,那五十名秀女需要从五百人中十选一,各种吃穿用度也得需要五万多两,因此,我春宫只这一项需要合白银五十万两,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正常的开销用度,呵呵,春宫这里需要五十三万两,诸公,不知这一数目可以通过否?”
听完宗伯元欣所报数目,大家都点点头,表示毫无异议,梁和见状,表说道:“宗伯所报用度数目,倒也合适,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麻烦世子加盖印章吧。”
“好了,早上劳烦各位将各宫后六个月的预算用度再拟个条陈,诸位忙活了一个下午,心里该有个数儿了吧。”宇文护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率先说道。
下方数人干笑了几声,并没有去接冢宰的话。因为现在谁都盘算着自己心里的一笔账。
该怎么办呢?现在身边除了太后,连一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更别说商量如此大事了,皇后?自打公主之事后,皇帝迁怒突厥,就没理过他。杨妃?哎……还有谁呢?秦城将军?公主?似乎都不是解决这军国大事的谋事之人。对了,不是刚招揽了竹玄之吗?算了,一个精于算计的谋士,此等大事,怕是无能为力吧,况且,出宫实在不便。皇帝突然感觉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竟是如此的无助。
入夜过后,晋国公府邸,山海堂。今夜的大臣们似乎要开始熬夜了。
“哼!他倒是说点什么,能解决当下困局,朕这个当皇帝的,倒是可以不顾九五之尊的脸面,任由他说什么是什么。”皇帝冷哼一声说道。
“朝廷遇到什么困境了?”太后问道。
宇文护早已脱去朝冠,坐在正中一幅巨大的翡翠所雕刻的山河图前,前面放着一张低足案几,有笔墨纸砚等物。宇文护身后站着肖公公,手里端着一方大印。
居中摆着两排相对的几张案几,上面摆放着厚厚的奏本,左边依次是地宫大司徒梁和、夏宫司马韩直,司马宇文训,冬宫司空崔石,右边依次则是春宫大宗伯元欣,秋宫大司寇吕正,司寇宇文深,天宫中大夫西门白。
天宫中被烛光照的如同白昼,在这里坐着的,才是大周真正掌权者,大周的一道道政令,都是在这里决定的。
37 僧多粥少
散朝后,皇帝气闷闷的到了太后的景泰宫,问过安后,便只是坐下喝茶,嘴里咬着一块点心,好久都不见嚼一下,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嘴里的点心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桌上的茶早已冰凉……
太后见皇帝这个样子,便知道今日早朝定是有什么事情,自己的这个儿子在外人面前装作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但在自己面前却不掩饰任何情绪,有什么也会给这个当母亲的说说,但今日一言不发,满脸愁容,却不知道怎么了,只好说道:“知子莫若母,你有什么心事给我这个当娘的说说,就算我这个太后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这个当娘的,至少可以听儿子诉诉苦吧。你一言不发,是冢宰有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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