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消气
林彩蝶搀扶着上官鸿儿的手,才勉强站稳,语音悲泣。
“廖嬷嬷第一次在街头见我的时候,便对我颇有微词,看不起我——”
“可是廖嬷嬷,我只想问您,出生在穷人家里面,不是我能选择的,您为何要看不起我?”
“只求您饶奴婢一命,不要再让厨房的管事如此对我了。”
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廖嬷嬷横眉冷对,怒吼道:“林彩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何时指使过人对你干什么!”
害怕地往上官鸿儿身后躲了躲,林彩蝶不再说话,低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着,浑身颤抖,很是害怕的模样。
“够了!”
上官鸿儿深吸一口气,握住林彩蝶的手:“我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小姐。”
廖嬷嬷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跳进了林彩蝶这个女人设计的陷阱里面。
自己越是盛气凌人,别人就越会觉得林彩蝶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廖嬷嬷调整了一下气息,放平语气:“小姐,奴婢没有那样做过。”
上官鸿儿叹了一口气:“廖嬷嬷,你先别说了,给小蝶看伤要紧。”
“那一道道口子,我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夫人——”
一把抓住了上官鸿儿的手,林彩蝶眼泪盈盈,哭泣道:“还是不要给奴婢叫大夫了。”
“好了又要回到那厨房里面去,还不如死了好呢!”
上官鸿儿柳眉微蹙,拍了拍她的胳膊:“没事,好了以后,你不必再回厨房了——”
“以后,就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吧——”
听到这里,廖嬷嬷心中一惊:“小姐,不可以啊!”
“这个女人城府心机之深,切不可留在身边啊。”
抬眸,上官鸿儿叹了一口气。
“廖嬷嬷。”
“小蝶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能够有什么心计城府,你着实是想多了。”
“更何况,厨房那个样子,咱们不能让她再回去。”
对着自家小姐那坚持的模样,纵使有千言万语,廖嬷嬷最后都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林彩蝶放到自己身边做贴身丫鬟之后,上官鸿儿每日的状态都好了不少。
这个丫头口齿伶俐,又会说讨巧的话,让人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的。
再加上,做事细致谨慎,极其贴心,几乎是一个眼神,她就能猜到自己想要什么,因此对于她的喜爱又多了不少。
廖嬷嬷见了,很是心急。
倒不是害怕心急这个林彩蝶代替自己在小姐心底的位置,而是这个姓林的女人,着实有些太可怕了!
能够揣摩人心。
想一想,你的一举一动,你心底里面在想些什么,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跟明镜似的。
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自家小姐是要吃亏的!
三番五次地在上官鸿儿耳边提醒着,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廖嬷嬷,你看看小蝶这丫头,手脚麻利,做事勤快贴心,性格又好。”
“你就不要再针对她了,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已。”
“还有啊,就算小蝶她再好,都是不能取代廖嬷嬷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急得直跺脚,廖嬷嬷叹气:“小姐啊,您真的是太善良太干净了——”
“那丫头片子,绝对没有你想的这么单纯简单的。”
“廖嬷嬷,”皱了皱眉头,上官鸿儿抬起眸子,“为何你要一直说小蝶的坏话呢!”
“记得幼时,嬷嬷一直教导着我,要做好人,做好事,存好心,戒妄语,宽身心。”
“可为何如今,您自己却是心胸狭隘起来,总爱把人往坏的一方想呢?”
“小姐——”廖嬷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哽咽在喉头,觉得无话可说。
自家小姐这是误会了。
那做好人做好事存好心,也得看看是对着谁啊。
林彩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自家小姐这样下去,迟早都会吃亏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上官鸿儿愣了愣,瞥见一个人影,随手拿起一旁的针线来,低头开始绣起了花。
看着凤傲天就在不远处,廖嬷嬷垂首弯腰,小声开口。
“小姐啊,老爷来了——”
上官鸿儿依旧低着头,没有丝毫要抬起的意思:“我知道啊,刚刚就看见了——”
“小姐,既然看见了,那赶快站起来去门口迎接一下嘛,这样老爷也开心些。”
“他开心不关心,与我作何相关。”
柳眉半敛起,那白皙的手指捏着细长的绣花针,红色的长线在空中飞舞着,很是好看。
“更何况,我又不是哈巴狗,为何要去对着他汪汪叫,讨他开心。”
叹了一口气,廖嬷嬷轻声道:“小姐啊,你不要这样。”
“你和凤侯大人现在是夫妻,他是您的夫君,您在凤侯府里面,得了宠爱,才能有个庇护。”
“什么庇护,我不需要!”
一向温婉的女子美目怒睁,眼底晶莹泛滥,一颗一颗掉落在绣了一半的鸳鸯上面。
“还有。什么夫君。不过乘人之危的小人!伪君子!”
“若不是我父亲突然病逝,门户之中没有男子可以撑腰,那些亲戚怎么会有机会来欺压我们一家。”
“就是这个凤傲天,说是娶我,为我族打理生意,细算钱财,结果呢?”
手指一根根捏紧,上官鸿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侵吞我家田宅商铺,暗中并购我家的生意,还用我家的银两去贿赂官员。”
眼看着凤傲天就要到跟前,廖嬷嬷那个着急啊,连忙使了一个眼色。
“小姐啊,别说了!那些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永远过不去。”
上官鸿儿哽咽着:“虽然不知道阿郎那日为何没有来。”
“可我始终。”
当年凤傲天求取自己的时候,她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两个人是假的夫妻。
除了明面上面的假装,其实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的。
可是凤傲天,却是在一次和她喝酒的时候,在酒杯里面加了东西,然后。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是和这个男人一起躺在床上的。
再后来,她就怀了湉忻。
虽然对凤傲天这个男人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对于这个男人的骨血,她也是讨厌的。
可是,在听到女儿嚎啕大哭的时候,却是觉得心上像是被揪了一大块下来。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的一块肉下来血浓于水。
她慢慢的,看着那咿咿呀呀的婴孩儿,也觉得软了心肠,慢慢地也放下了芥蒂。
但是对于凤傲天这个男人,她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会原谅的!
正这么想着,一双金丝黑靴就已经到了面前。
“夫人为何哭了?”
“可是有人欺负了夫人?”
凤傲天怒了神色,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茶盏都使劲儿地晃了晃。
“夫人告诉我,为夫去为你严惩,一定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一直到夫人消气为止!”
这讨好的话语,没有得到女人一丝一毫的回应。
上官鸿儿依旧垂着头,手上细细地穿引着针线,目光全部都在那轻薄的丝帕上面。
在一旁看着心都要烧起来了,廖嬷嬷那个着急啊。
赶紧上前,对着凤傲天福了福身子。
“老爷——”
“夫人她是因为坐得离窗子太近了些,刚刚有一阵大风,吹的过来。”
“或许是携带夹杂了一些沙子。吹到夫人眼睛里面了。”
这么明显的撒谎,但凤傲天大概是太过在乎上官鸿儿了,竟然相信了。
他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这下连桌角都狠狠地震了震,差点儿没有瘫了。
拔高了音调,他怒吼道:“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刚刚吹风来了,就不知道去把窗子给关掉吗!若是你家主子着凉染了风寒要怎么办!”
双膝一弯,廖嬷嬷连忙跪在地上,匍匐着:“老爷饶命,是奴婢的错——”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处得罪了您,您要如此咄咄逼人,和奴婢针锋相对——”
林彩蝶嗓音哽咽:“奴婢知道,您是夫人面前的红人,深得夫人喜爱。”
“林彩蝶,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我自己也是穷人家里出生的,我为何要看不起你!”
“廖嬷嬷——”
“厨房里面,可有小蝶说的这种,责罚下人的事情?”
“这。”
廖嬷嬷上前,福了福身子:“小姐,按照奴婢所知——”
“我的生父死了,我也爱惜自己的名誉,我也不想卖身,可若是不跪在街头,等别人施舍些银两。我生父恐怕化成一摊烂泥都。”
眸底都是凌厉,这个锅,廖嬷嬷才不会背,冷笑一声。
廖嬷嬷当下愣了愣,想要说什么,却是被林彩蝶一下子给打断。
“呵呵。也对。”
“厨房里面,的确是会责骂人的,但鞭打和不给饭吃的情况,应该是没有的。”
林彩蝶缓缓地地转了眸子,语气悲凉,委屈又难受地开口:“那如廖嬷嬷所说——”
听到这里,上官鸿儿那一向写满了温柔的眼底慢慢地凝满了冰冷,缓缓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廖嬷嬷——”
“是我无中生有,故意造谣了?”
举起那惨不忍睹的手臂,林彩蝶凄凉地笑了笑。
“这上面的伤痕,莫非都是奴婢自己,闲来无事,抽的、打的、掐的和捏的了?”
“厨房里面的活计,我们若是做不完,那便是没有饱饭吃的。”
“不仅如此,还要被责骂,责罚,重责被鞭子抽打——”
说到这里,林彩蝶满腔哽咽:“奴婢觉得,死了好些,也算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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