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月开始

“叔叔，这城市看着很肥啊……”

驾驶座上的老周，有些眼馋的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房屋。

“也不知道晚上歇在哪里，如果可以跑过来搜一圈就好了……”

老周得意洋洋，向小周道：“给你叔我卷枝烟……”

然后开始讲述：“这样的城市，大家都知道肥，但危险也多啊，之前满世界都是疯子乱跑，荒野上的疯子好清理，它们跑的不快，也不会使枪，一队人拿着枪，很容易就给他突突了，但是在城市里，各种角落太多了，冷不丁就从哪里冒出一只来，抱着你就开始啃……”

“……”

陆辛努力理解了一下，确定老周说的应该是一种恐怖的画面。

只是为什么听起来，感觉有些不正经？

“我还以为啥呢，不就是疯子嘛，我在马戏团里见过，没啥厉害的，都打不过猎狗……”

小周听了，不以为然的把准备递给叔叔的烟，塞进了自己嘴里。

“哎你这个小年轻……”

叔叔顿时瞪起了眼：“你就是生在了好时候，没见过那些疯子凶的时候。”

“在你出生之前那几年，可是最乱的时候，多少人都被疯子吃了呢？”

“你叔叔我啊，那时候就是这么遇见你婶婶的，得亏咱有一手好枪法，指哪打哪，也不是我吹，当年十几个疯子围住了我，我只有一把枪，四颗子弹，但我临危不乱，啪啪几枪……”

“……”

陆辛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然后呢？”

老周瞪起了眼睛：“然后我就一边跑一边开始喊救命啊……”

“……”

陆辛沉默，和小周一起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我挺厉害了跟你们讲，多少人一见疯子，就吓的两腿打颤呢，咱可不一样，跑的贼快，救命也喊的贼大声，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当时喊救命喊的那么响亮，怎么遇着他婶子？”

老周得意洋洋：“这一嗓子喊的值啊，一下子就有了一个老婆一个闺女……”

“……”

小周听着若有所思：“所以婶婶说你有尿裤子的老毛病，没冤枉你？”

老周怒了：“废你大爷的什么话，把烟给我……”

在老周叙叙叨叨讲述自己当年英勇事迹的声音里，卡车渐渐深入了城中。

城市里一般不会开的太快。

虽然之前过来的探路人员已经确定过这条通过城市的大路走车没问题，一些小的障碍，也已经清理过，但大车仍然开的很小心。在薄薄的雾气里，慢慢的行过寂静无声的钢铁森林。

有风打着旋儿从城市里吹过，扑簌簌摇着窗户里的窗帘。

虽然大白天，但这种空旷而荒凉的城市，还是让人心里微微发毛。

小周脸贴着车窗，咽了口口水，道：“也不知道这些空房子里，有没有疯子……”

“嗤……”

老周忍不住笑了：“什么年头了，还有疯子？”

“真要有疯子，那还赚了呢，捉住了卖给马戏团，一只就一百块呢……”

“这可比咱们搜刮那点破烂值钱……”

“……”

陆辛听着，心里都忍不住微微一动：“还有这种商机？”

“嘟……”

忽然间，前方有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在这空旷的城市里，显得异常刺耳。

“怎么啦？”

所有听到了哨声的人，都放慢了车速，一脸茫然的探头看了去。

这种哨声，一般都是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吹响。

“嘟嘟……”

哨声忽然变得更刺耳，而且越来越近。

一众老司机的视野里，看到一辆摩托车，拼命从前面冲了过来。

车上，一个探路的人慌慌张张，手里拿着大喇叭，拼命喊着：“快撤，快撤……”

“前方……有疯子！”

“……”

“什么？疯子？”

正在看外面废弃城市的陆辛，还有脸贴着车窗的小周，同时愣了一下。

第一时间，他们的表情甚至有些疑惑。

“真有疯子？”

想什么来什么吗？

现在，大部分的疯子，早就已经消失，偶尔还有一两个，也不过是抬手几枪崩了的事。

现在这城里居然出现了疯子？

那不应该是捉了卖进马戏团的事吗？

……

虽然如此想着，老周还是猛得一换车档，叫道：“小心。”

车队里平时的训练与严令起了作用。

哪怕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老周也是第一时间决定后退。

也不仅是他，他身后二十几米开外的车，前面十几米开外的车，老司机们同样反应了过来，只是，车身都是微微一晃，就停了下来，他们的车身太大，城里的路上很难调头。

它们只能退到城中的主干道上，才有希望调头，但那也非常耽误时间。

老周一瞬间，急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车队的习惯，是保持一定距离，但又不能隔得太远。

隔得太远，在遇到了一些骑士团的袭击时，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吃掉一部分，其他人想救都来不及。而跟的太近，则有可能同时被人算计，或者是包围。所以，在车队行驶之中，保持几十米的距离，是他们这些人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但在如今，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弱点。

调不了头，也退不出去。

可以说，这种废弃的城市，简直就是天然克制他们这条商队的地方。

“妈的，别想了，出不去。”

发现了这一点的老周，哗啦一声拿起了枪，叫道：“抄家伙，疯子在哪，跟它们干了。”

“在哪？”

小周也摸起了枪，跟着大叫：“捉了去卖钱！”

“唰！”

还不等他们爷俩的声音落下，忽然车子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夹杂着惨叫。

从老周所在的驾驶座位置向下看去，恰好可以看到一条灰影窜了出来，那位骑着摩托车，一路大喊着向前冲去的探子，直接被灰影扑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大叫。

这样突兀的一幕，顿时让老周叔侄都愣了一下。

看着那扑倒在探子身上大口嘶咬的样子，他们感觉汗毛都一根根直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或说是人形怪物。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发黑的连体衣服，四肢明显比别的人要强壮粗大一些。

光头，身体有着某种不自然的扭曲，但速度却很快，跑起来如野兽。

他将那摩托车上的探子扑倒之后，立刻便张嘴咬了上去。

让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嚼碎声音，伴随着血肉吞咽与惨痛的呼叫声响了起来。

老周与小周同时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呆滞。

老周脸上的血色，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

“呯！”

忽然一团血花在怪物的光头之上绽放，它的身子猛得扑倒在地，不停抽搐着。

这枪响也将老周惊醒，猛得转头，就看到了陆辛正从窗外收回身子。

他的枪口还冒着一缕烟。

刚才正是陆辛，在角度极不方便的情况下，身子探出了车窗，才一枪打死了这只怪物。

“你们先不要慌，在车里等着。”

陆辛向老周说了一句，然后缩回身体，推开了车门。

“你……”

老周吃了一惊：“你去干嘛？”

陆辛一边下车，一边坦然道：“我先去看看有多少疯子。”

“啊你这……”

老周和小周都有些被陆辛的行为吓到。

但陆辛却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无论是从处理危险的角度，还是经济角度，自己这个行为都是合理的吧……

小周与陆辛都好奇的向他看了过来：“为啥？”

“你看你们两个小年轻不懂了吧？”

哪怕这样的城市，肯定已经被很多搜荒队光顾过，但也一定掏不干净。

“嘿嘿，你小子可别贪心啊……”

老周适时的教育起了侄子：“知道不，搁以前，这样的城市，搜荒的人反而要躲着。”

但到了这时候，当初在整个大地乱跑的疯子，早就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

偶有一两只，都是珍惜动物。

且据陆辛所知，那种因为精神异变而出现的污染源，也往往都会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或是聚集点里，这样的空旷但又荒无人烟的城市，反而没有诞生这种诡异现象的基础条件。

陆辛向周围看了过去，也默默的点了下头。

这样的城市，庞大空旷，肯定藏着数不清的值钱玩意儿。

每一辆车之间，都差不多相隔十来米，而在主干道上走时，是习惯保持百米距离。

这样，即使遇到了埋伏，也不会被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说……

抬头看去，那一层薄雾下面，一栋栋大楼若隐若现，就像是不知名的守卫。安静的城市沉默的座落在那里。目光看不见的地方，似乎隐藏着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静静磨着爪牙。

只不过，严格说起来，这样的废弃城市，反而是安全的。

最初红月出现在天空中时，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大片的疯子，文明的崩溃与秩序的消失，都和这些疯子有关。他们一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捕食者，也成为了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的噩梦。直到现在，都还有人深深的恐惧着荒野，以及那些黑洞洞的，废弃的城市。

……确实挺吓人的。

……

卡车一辆一辆，驶进了这座被薄雾笼着的城市。

类似的废弃城市，在这个时代的大地上，还有很多。

基于某种安全心理，更多的人，哪怕聚集了起来，也喜欢选择村庄，或是营地。

不论这样的城镇里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仅仅是那种空旷而庞大的感觉，便让人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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