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的夫君很甜

他说：“我会始终把你当成孩子一般痛爱。”

是那么俭省的一句情话，杨玉却觉得心锁“啪嗒”一声翻开。

“好。”她眸子中映出无数盏明灯的光辉，也映出唯一的人。

杨玉：“……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何处行？”

“没什麽不可能的。适才闹市之中，你不也很勇敢吗？”

这叫勇敢吗？杨玉捂脸，“我那是厚着脸皮。”

“那便继续厚脸皮。”秦谢舟腔之中好像回荡着笑声，“今日高兴吗？”

“很高兴。”杨玉道，“可能我或是适用厚脸皮吧。”

秦谢舟笑声愉悦。

宫中的人在两旁整洁跪下，不敢抬头，却都听见了年轻极冷的帝王从未有过的畅意笑声。

“父皇，母后怎么了？”听到“皇上回宫”的声音，大河蹬蹬蹬地从杨玉宫里跑出来，瞥见那两人的情景，立马问，声音中带着难以掩盖的重要。

杨玉酡颜，幸亏入夜看不到。

她挣扎着要下来，却被秦谢舟稳稳地托着，听他从从容容地道：“脚底磨了个泡，走路疼。”

大河下意识地问：“那怎么不坐轿子？”

“我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儿，没有劳烦那么多人。”秦谢舟腾出手来摸摸大河的头顶，“再说，媳妇自己背，记着了吗？”

杨玉脸都快烧起来了，戳着他的肩膀道：“你跟大河乱说些什麽！”

秦谢舟又大笑起来。

大河总算意识到父母彷佛是在秀恩爱。

秦谢舟把杨玉背到屋里放到榻上，大河也随着进入。

杨玉笑道：“你们父子俩先说会儿话，我进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等她出来的时候，大河正在和秦谢舟提请求。

“父皇，我想念书，您给我找个发蒙的先生吧。”

杨玉呆住——有主动请求学习的孩子，这也太上进了吧。

她很心疼，她否决超前教诲，因而讲话道：“你才多大？此时拿笔手不抖吗？”

大河觉得被鄙视了，不平气地道：“我都会骑马了！”

说完后是想起了上次坠马的事儿，他有几分忐忑和赧然。

没想到，杨玉没揭他伤疤，反而在他身旁坐下，搂住他的肩膀道：“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念书是什麽轻松的事儿？不趁着年纪小玩两年，过几年你想玩，你以为你父皇还能放纵你？”

秦谢舟虽说是慈父，显然不是一个蠢蛋。

关于唯一的儿子，或是来日的秉承人，遥远他不会松散的。

大河流：“为什麽要做轻松的事儿？”

杨玉：“……”

行吧，她认可，她卑鄙。她不该用自己偷懒的想法去掂量这个简直不像她生出来的儿子。

秦谢舟的反应比杨玉清静多了，他用黑而幽深的眼睛看着大河问：“为什麽陡然想念书？谁和你说了什麽？”

杨玉顿时反应过来，今日大河不是去周府了吗？莫非是在周府受了什麽刺激？

也不晓得，和好玩的娇娇有无干系……

她猜对了一部分。

大河没有抵触杨玉的触碰，闷声道：“今日周嘉懿带着她mm来东宫找我玩，我带着她们来找母后……”

实际上，他不耐性周嘉懿叽叽喳喳，更不耐性娇娇瞥见他又哭又笑，想把这两个累赘交给杨玉，却没能得逞。

“……结果您不在，康王妃来了。”

薛鱼儿道：“怎么又是她？”

杨玉不解地问：“康王妃怎么了？什麽又是她？”

薛鱼儿张口便要说今日碰到闵幼禾的事儿，却被月见拉住了袖子。

月见偷偷瞥了一眼秦谢舟，低声道：“鱼儿姐，太子殿下还在呢！”

“那又有什麽干系？”薛鱼儿漫不经心地道，“早点晓得这些龌龊事儿，以后离这些人远点。”

杨玉对薛鱼儿的口无遮拦心惊肉跳，忙岔开话题道：“大河，你继续说，康王妃怎么了？”

“她老气横秋，”大河气冲冲地道，“我思量她是尊长，才让她进入坐。没想到，她进入便数落我，还拿我和她孙子比，笑话我没发蒙。”

历来都被众人捧着的大河，什麽时候受过如此的委屈？

薛鱼儿道：“殿下啊，我和您说过许多次了，狗朝你吠，你还能也学狗吠？你便该报告他，你便是个傻子，也是将来做皇位的人。她孙子便是天纵奇才，也得老老实实做臣子！”

杨玉：“……”

大河闷声道：“我不想逞口舌之快，我想在念书上把她孙子压下去！”

杨玉声音温和地道：“大河你这般想是对的，念书这件事儿，不能血汗来潮。一旦开始，不管多苦多累都得对峙下去，不能半途而废。我觉得对你来说，有点难。再等一年怎样？”

大河眼神中露出坚定：“不，我可以，我此时便可以。”

秦谢舟道：“既然你对峙，那了解便开始吧。”

杨玉：“啊？这么快？不得端庄地择师吗？”

“现成的，让岳父大人教。”秦谢舟道。

谁还能有卫淮对大河更尽心尽力？而且他学识上也全部够资历，更兼是尊长，说话有重量。

大河欢喜地道：“感谢父皇。”

杨玉扶额，可真是个傻孩子啊！主动把自己套进镣铐里。

大河是最高兴，立马说要回来看着人布置书房，而后一溜烟地跑了。

杨玉：“……哎哎哎，我还没问娇娇的事儿呢。”

秦谢舟道：“周疏狂捡来的小女儿？”

杨玉嗔怪道：“别那么说，周家会不高兴的。我觉得娇娇好玩……”

秦谢舟没再说周家的事儿。

“我先去御书房看看有无发急的折子，一下子便回来。”

作为一个还算卖命的天子，他逐日要批阅的折子无数，他觉得也应该在杨玉宫里弄个正经的书房。

这件事儿，他得尽快提上日程。

秦谢舟离开后，杨玉立马问薛鱼儿：“康王妃怎么了？”

“您问月见。”

月见之前杨忌秦谢舟才没说，在杨玉眼前便没什麽好遮盖的了，如数家珍地把事儿道来。

“……因为生怕中间有误解，我不想在事儿没有弄清楚之前便让皇上对闵状元有不好的印象。”月见回答她适才不说的原因。

杨玉点点头：“皇上是挺……爱憎反应的。卫云不是很稀饭他吗？这件事儿和我娘说一声吧。”

月见点头答应：“了解我便去报告老汉人。”

薛鱼儿啐了一口：“呸，卫云对皇上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会看上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闵幼禾？管他怎么风景霁月，管他怎么才当曹斗，到头来不或是个贫困潦倒的清流小官？”

杨玉道：“你也觉得卫云不对？”

“依我看，”薛鱼儿道，“她说不定便是拿着闵幼禾掩人耳目，其实便是打着皇上的主张，哼！”

杨玉摸摸下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薛鱼儿呆住了：“您也这么想？”

“刚开始没有，你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杨玉道，“我也不稀饭卫云，总觉得她有点……假。”

卫云在她眼前倒是挺全面的，杨玉便是稀饭不起来。

与实际年纪不符合的完善，让人觉得细思极恐。

薛鱼儿高兴地道：“您能意识到，还防着她点便行。其实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卫家的人，老汉人早便看出她的不妥当了。”

没办法，卫夫人便是对自家人好，自带亲戚滤镜。

“……也不必担忧，”薛鱼儿大大咧咧地道，“我们有点预防便是。真把她当盘菜，她也不配。以后少让她进宫便是。”

杨玉点点头：“继续说闵幼禾的事儿。闵幼禾我觉得从眼神来看，很正派，不像是那种人。”

不是她对其他性向的人有歧视，而是在这个期间，士大夫们都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宇宙，正派的人是不会出入那种场所的。

便算有心思，那也务必压制，乃至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往那方面想。

月见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之前和闵状元说过话，我觉得他谦和有礼，是位温文尔雅的正人。”

“正人便不吃喝拉撒了？有点特别稀饭又不影响什麽。”薛鱼儿漫不经心地道。

杨玉和月见都闭嘴了，不想应和她。

等秦谢舟回来，杨玉和他说了闵幼禾的事儿，道：“大哥，你是不是挺看重闵状元的？我觉得他不至于，担忧他被康王牵强……这件事儿很辣手，稍有失慎，生怕影响到他。”

“大哥，”到了宫中，杨玉挣扎着想要下来，“放下我，别让大河瞥见。”

秦谢舟却不肯：“他看到又怎样？便说你走累了。”

从人生鼎沸走到万籁俱寂，身旁的人从侧目而视到俯身膜拜，杨玉都没有看。

她静静地趴在秦谢舟宽厚的脊背上，闭上眼睛，内心是重甸甸的踏实。

秦谢舟感觉到她松软的身子和满身心倚赖的轻松，心中被欢喜盈满，隐隐觉得有什麽东西，在悄悄的发生着变更。

既然杨玉回来了，那些用来纪念她的东西，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杨玉立马接过河灯放到水中，轻笑道：“那便给他琉璃灯。”

最后一盏莲花灯在活水中打着转儿逐渐远去，和其他无数的灯一起，汇成银河，流向未知而遥远的朔方。

如果是你，我喜悦重新再来。

秦谢舟，我们重新来过。

杨玉认认真真审视一圈，哭笑不得地道：“那些都是孩子，我又不是孩子。”

秦谢舟回头，眸子中星光流转。

杨玉拍鼓掌道：“走吧，这下该回来了，不然宫门都该下了，今日玩得好累啊。”

秦谢舟却按住她，自己在她眼前俯身蹲下，拍拍宽厚的脊背道：“来，我背着你回来。”

杨玉笑道：“还想带一盏回来给大河，装作我还记得给他买礼品呢。”

秦谢舟道：“我那边有一盏琉璃灯，是从前你稀饭的。他也很稀饭，我连续没舍得给他。”

杨玉表情顿时红了，看着周围如织的人流，讷讷道：“不要吧，好像过高调了些。”

她有一种哗众取宠的羞怯。

秦谢舟却道：“那有什麽干系，你没看到左近也有人被背着吗？”

秦谢舟把又一盏莲花灯递到她眼前，灯光照亮了她眼中的痛惜如果失。

杨玉很快回神，笑道：“第几盏了？”

“第大盏，也是最后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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