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兄弟

街头小酒馆里，散散落落的坐着几桌吃饭的客人。

邵北和马宁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对饮，桌上几道小菜已吃得七七八八。

马宁拿起还剩少半瓶的‘二锅头’，给邵北倒酒。

“犯法，犯什么法了！？这也是没有办法呀…好工作谁不想要呀，等轮到我们头上，哈哈，非饿死不可。我们做的事儿对社会没什么害处，问心无愧利德其所，就算被抓进监狱，也比饿死强”

邵北听了马宁的话，紧锁眉头思索了一下，狂吸了几口烟：“妈×的，干了！哥，你说我们怎么个干法？”

马宁见邵北下了决心，他瞅瞅四周无人小声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底价买入，高价卖出，挣个差价钱。现在肉，蛋交易开放了，粮食也够吃了，很多人手里的粮票都有了富裕，他们都想把粮票换成钱。花钱买了低价的粮票，再高价把粮票卖给那些需要粮票的人。也可以用粮票换鸡蛋，再把鸡蛋卖出去挣钱…”

邵北酒醒了一半，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插嘴问一两句：“哥，现在什么样的粮票好卖？”

马宁很耐心的给邵北讲着，因为邵北不光是自己的邻家小弟，还是自己最好的同学邵东的弟弟：“最好卖的就是全国粮票了，全国粮票能在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流通，还有一种粮票是本地的粮票”

马宁把自己做的事儿和盘托出，邵北也听出了赚钱的门道，俩人高高兴兴的把剩下的酒一口喝掉。

邵北和马宁回到四合院，约定好第二天一起倒卖粮票，邵北向自己家的东厢房走去。

邵北轻轻的推开房门，邵母还没睡觉，在厅堂里糊着纸盒。

邵北走到妈妈跟前心疼的小声说道：“妈，你怎么还没睡觉的，明天再糊吧。”

邵母看了眼邵北，用鼻子闻闻邵北身上的酒气：“三儿呀，喝酒了，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

邵北笑了笑，眼珠转了转：“妈，这不工作落实了，高兴就和别人喝了点酒…”

“什么？三儿呀，你说工作落实了…”邵母放下手中糊了一半的纸盒，高兴的看着邵北。

邵北不敢正视母亲的目光，他坐的母亲的身旁伸手拿起未糊完的纸盒继续糊着嘴里说道：“嗯，明天就上班…”

邵母抢过邵北手中的纸盒乐呵呵的说道：“三儿呀，你快去睡觉去吧。妈把这个糊好也睡，明天好起早给你们做早饭，呵呵”

邵北见母亲信以为真，怕母亲发现什么端倪站起来说了声：“嗯，那我先睡了，妈您也早点休息”

邵北走回和弟弟邵华的房间，他心里砰砰跳的厉害，这是他第一次跟妈妈说谎。

他不能告诉妈妈自己没有工作，因为他不想让妈妈伤心。

邵北隔着窗棂看着厅堂里糊着纸盒的妈妈，小声的说了声“妈妈，对不起…”

1978年中国正式推行改革开放。随着当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的召开，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做出了向科技现代化进军的战略决策，确立了科技是生产力的历史性论断。而作为首都的北京也在经过十年之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王府井商业街上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在这里挑选着自己满意的商品。

王府井是城市一个最耀眼的平台，到处富丽堂皇，流光溢彩尽显泱泱大气，逛不够的商场，看不够的美景，顾不及的变化。它是城市一个人气指数最高的商业中心，弘扬着中国传统的和现代的商业文化，凝聚着数百年来商人的心血和智慧，一直满足着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商品生产和销售服务的需求，这条街上有非常多的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店以及名店的故事。

在王府井街上，休息的条凳上坐满了吞云吐雾抽烟的游人，没有座位的游人逛累了便席地而坐，虽然他们穿着单调只有灰、蓝、黄，可脸上的笑容胜过现代人中了彩票的灿烂。

王府井百货大楼附近，是粮票交易的黑市。马宁和邵北蹲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马宁：“一会儿在这里闲逛就行，有买粮票的自然会跟你搭话，谈好了到胡同里去交易。记住了，全国粮票，一斤七角五分，本地的四角五分。”

邵北点了点头：“记住了。”

邵北跟马宁分开，走入王府井商业街的另一头。

一位中年男人穿着斯文，他左顾右盼发现了闲逛邵北。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北：“兄弟，有票子吗？”

邵北停住脚步，确定中年人是和自己搭话后，他看看左右没有人注意，就小声回答道：“你要什么？‘满天飞’？还是‘本地吃’？”

“满天飞”。

“要多少？”

中年人用手比划个二的手势。

邵北心领神会：“二十斤，跟我来。”

邵北走在前，中年人跟在后，两个人走出了商业街，来到胡同里找到了马宁。

“哥，这位大哥要‘满天飞’二十斤”邵北把中年人介绍给马宁。

马宁打量下中年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一斤七角五，二十斤１５元。”

中年人从怀里掏出十五元递给马宁，马宁数了下然后把二十斤粮票递给中年人。

邵北看到中年人拿到粮票后，脸上露出喜色。

“哥，以后你需要粮票再来找我”

中年人乐呵呵的把粮票揣进怀中：“行，兄弟你们可帮了我大忙了！”

邵北心有疑惑问道：“哥，我多问您一句，你家的粮票不够用吗？”

中年人点点头：“我爸妈年龄大了，我从农村把他们接来，这城里买什么吃什么的都得用粮票，增加了两个人的口粮，粮票当然就不够用了。”

邵北恍然：“哦，我明白了哥。”

送走中年人，邵北心里减少对‘投机倒把’的负罪感，同时也为帮助中年人解决父母吃饭的问题感到自豪。

邵北醉眼朦胧的盯着马宁有些犹豫的问道：“哥，您说‘投机倒把’？…这可是犯法的事呀！…”

马宁放下酒杯，掏出香烟递给邵北一根帮他点燃，自己悠闲的吸着。

邵北接过马宁给自己倒满的酒杯，往桌子上一墩说道。

“哥，话是这么说…，您一个人，自己吃饱全家都不饿了。可我跟您不一样呀，一家五、六口人张嘴吃饭，就靠老头一个人挺着太难了，你说我一个大小伙子在家吃闲饭，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马宁看着邵北难受的样子，他带有同情可伶的说道：“是呀，邵叔、邵婶还真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吧，可又多了张嘴吃饭，嗨，要不…邵北你跟哥哥干吧…”

“怎么了邵北？…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马宁看见垂头丧气的邵北回来急忙问道。

邵北见马宁大声问话，吓了一跳，他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没有找到工作，也不想让父母替自己担心，他急忙拉住马宁。

“嘘”

邵北满脸通红、双眼迷离见马宁又给自己倒酒，赶紧的把酒杯口捂上，略带醉意的说道：“哥，我不能再喝了，再喝连家都回不去了...”

马宁已是七分醉，见邵北把酒杯捂上，他一把将邵北手中的酒杯夺过来‘咕咕’的倒着酒说道：“邵北呀，想开些…没工作怎么了，‘嗝’…没工作也得活呀，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今天有酒今天醉，管它明天喝凉水...哈哈”

“好，上车…”

马宁骑上自行车，让邵北坐到后座上，飞快的消失在胡同尽头。

邵北做个小声的手势，他抬头看向东厢房，给马宁使个眼神，然后，帮着马宁把自行车抬出四合院。

“邵北，工作到底怎么着了…”马宁扶着自行车见邵北神神秘秘的，疑惑的问。

邵北的脚步更加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回家该如何向父母交待，工作沒着落，自己却变成吃闲饭的了，不但没有帮家里减轻负担，反而成了家里的累赘。

邵北浑浑噩噩的回到四合院，碰见推着自行车要出门的马宁。

“马宁哥，我，我没找到工作…”

“怎么回事儿？”

“一言难尽，哥，你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邵北离开知青办，在外面闲逛了一天。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邵北拐进胡同，看见一群小女孩脸上充满洋溢，无忧无虑欢快的跳着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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